這兩日，林風一行人的心情也愈發沉重與焦急。白日裏，訓練場上的聲音未曾停歇，夜晚營地內燈火通明，每一名成員都在竭力提升、鞏固自身狀態。但即便如此，林風依舊感覺時間被壓縮得愈發緊迫，像是被什麽無形的力量卡住了咽喉。
    而蘇雅和沈霜所組成的偵查小隊，也一早啟程向東，試圖從外圍繞行洛城，獲取前線的動態。但很快他們就發現，想要靠近洛城已非易事。
    自從上次劉淵親自率隊南下，突襲臨川外圍失敗之後，整個洛城便仿佛變成了一隻蜷縮在陰影中等待反撲的猛獸。它收起了獠牙，也遮掩了腳步——西側城區通道徹底封鎖，原本可供進入的交通節點被大範圍障礙物，甚至不時有高階感知型獵食者在外圍遊弋巡邏，明擺著是劉淵在主動防範探查。
    蘇雅兩人數次嚐試靠近，甚至一度進入了城區外圍的區域，但都被迫中止行動。一次行動結束後，她甚至皺著眉回報林風：“洛城的外圍太安靜了，安靜得反常。他們不是沒有防禦，而是藏著一口氣在等我們過去。”
    “你是說他們在設伏？”林風問。“劉淵應該是很自負的那種人，他說讓我們一個月過去，他一定會等我們過去。隻要我們深入一步，很可能就會觸發他的真正反撲。”這番話讓林風更是坐立難安。他知道蘇雅從不輕易判斷錯誤，尤其在情報與感知方麵。但現在的問題是，他們沒時間等了。
    “隻能暫時按兵不動。”林風歎了口氣，將桌麵上的一份洛城外圍地圖攤開，目光落在那條已被紅色標記徹底封鎖的西線通道上，“等不到機會，我們就得自己創造一個突破口。”
    此刻，林風才深刻體會到——比戰鬥更難的是等待，而比等待更難的，是在未知中做出選擇。他知道，每一個決定的代價，可能就是幾十上百人的生死。“劉淵，我知道你在等我們。”他低聲自語，“但我們也不是原來的我們了。”
    臨川市的天色剛亮，林惠茜便早早地來到了作戰協調中心，開始著手安排從西京市趕來的支援車隊。
    這支由莫立銳帶來的精銳隊伍，是當前能最快投入戰場的作戰力量。雖然距離總決戰還有幾日，但她知道時間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費。
    “先安排他們前往劉水縣駐紮。”林惠茜翻閱著手中的地圖，對後勤調度官果斷下令，“劉水縣靠近洛城西南方向，是最合適的中轉據點之一。那裏的山區地形可以作為天然掩護，一旦需要從南線切入洛城，能迅速出動。”
    “明白，立刻安排運輸車與補給同步前往。”調度官立刻回應。“派遣我們的一批人過去，到了通知林風，然後讓他們協助莫立銳他們構築臨時營地，三小時內完成基礎防線搭建。”與此同時，趙磊和小伍則繼續穿梭於臨川市內外，聯絡與調配後續可能動員的民兵、技術員以及可用的運輸與彈藥補給。他們已經將西京車隊內的主要人員安排完畢，現在要做的是——等候更關鍵的支援。
    3月25日，上午9點。方舟聯盟總部至今尚未做出明確回應。她深吸一口氣，又一次坐回通訊終端前。她明白，之前對總部調度委員會的請求，已經不隻是“情報通報”，而是一次“緊急戰略呼籲”。她甚至動用了她父親林遠山的權限，將戰術圖、風險評估、平民傷亡數據全部附加上傳，直接送到方舟聯盟安全議事廳。
    趙磊從外頭匆匆回來，摘下戰術手套，氣喘道：“我們調集了三百套近戰裝備，還有五百箱壓縮食物，今晚就能裝車出發。但我最擔心的是——人。”“人？”“我們需要更多後勤與醫療人員來維持持續支援。而這類人員根本沒有戰鬥能力，如果不能確保洛城外圍清空，我們就很難保證他們的安全。”
    林惠茜點頭，冷靜地答道：“所以我們隻能等方舟聯盟的回應——隻有總部派正式部隊前來，才能配合後勤大隊推進。”“我們能拖幾天？”“最多三天，28號必須抵達前線集結地。”她答得斬釘截鐵。
    那是林風定下的最後時限。“那如果聯盟不來呢？”林惠茜看向窗外，眼神堅定如霜：“那我們就用現在這批人，撐起第一波衝鋒。”她不是在說氣話——她說的，是現實。
    3月25日，傍晚時分，林惠茜終於收到了來自方舟聯盟總部的回電。加密頻道內，調度長的聲音比白日裏沉重許多，帶著不容忽視的權威與決斷：
    “林惠茜，聯盟已經批準你的緊急請求。我們會派出東部戰區最精銳的兩個作戰小組，蘇炳傲帶領，同時調遣一個完整的戰地醫療小組，由張琳琳帶隊。加上普通的士兵，總兵力接近一百八十人，配備標準步戰單元、重裝偵察車四台，以及一整套醫療轉運係統。預計三月二十七號抵達劉水縣前線集結區。”
    林惠茜站在通訊終端前，微微一怔，隨後輕輕吐出一口氣。來了。終於來了。這不是因為高層的慷慨，更不是因為她動用關係施壓——這是現實迫使方舟聯盟不得不出手。哪怕是身在聯盟最高會議廳的決策者，此刻也已經明白了一點：
    就算他們不派人，林風也會帶著自己的隊伍，孤身闖入洛城。這是他一貫的風格。也是他們在所有行動記錄中，最不能忽視的一種“不可控變量”。而如果林風小隊真的單獨出擊，不論成敗如何，對聯盟而言，都是一種巨大損失。
    一個能在短時間內組織、錘煉出十人高戰力編隊的年輕核心，一個曾數次在關鍵節點以命換勝的鋒線領袖，一支掌握主動戰術節奏、熟悉禁區生態、具備獨立戰鬥意誌的小隊——他們的價值早已超越戰力本身。
    若是他們在洛城折損，方舟聯盟將失去的是一整條未來可延續的“希望線”。更不用說，如果放棄洛城，就等於放棄整個東部防線的延展邊緣，與獵食者的接觸區域將被徹底撕裂。屆時，所有中部與東南城市的外圍調度將重陷混亂。
    所以，不論是否願意，聯盟都必須派出最大限度內可動員的支援力量。這不是援助，這是保底。林惠茜輕聲說了一句：“我會將他們的落點與部署需求安排好。”
    她從未放下心，但此刻，她的眼神終於有了些許鬆動的溫度。趙磊走進指揮室，看到她低頭整理地圖部署，走到一旁輕聲問：“總部回信了？”
    “
    回了。”她將情報推給他，“你要準備一下了。張琳琳也在這批醫療組裏，由她帶隊。”趙磊眨了眨眼，隨即一笑：“她來就好，咱們的人力，終於齊了。”
    “不是最硬，是最會罵你的那一塊。”林惠茜輕聲一笑，“但她罵你，是怕你死。”趙磊沒接話，隻是摸了摸後腦，笑容堅定：“那就讓她來罵我一次，我們誰都不能死。”
    此刻，林風小隊的主力仍在基地忙碌訓練，而援軍的腳步也終於開始在東線集結。戰前的陰影未曾散去，但每一股力量的匯入，都像一道曙光，在壓抑的天幕中緩緩撕出裂口。林惠茜目光落在地圖最邊緣的洛城——那裏仍沉默不語，像一頭蟄伏的野獸。
    夜幕低垂，臨川市的街道上依舊燈火通明。林惠茜站在城市北部高台的觀測點上，遙望著遠處隱隱亮起的車燈，知道那是協助轉移民眾的運輸車隊正在有序出發。
    她終於徹底放心了。過去這幾日的奔波與協調，終於在這一刻落地。她親自擬定並下達命令，將臨川市數千名普通民眾通過各條西部交通線分批轉移，避開即將到來的戰區風暴。
    “往西去，越遠越好。”她在命令裏寫道，“若我們成功，未來再回來；若我們失敗……至少讓更多人活下來。”與此同時，在她的安排下，一支由臨川本地防衛力量、支援誌願者、醫務輔助小組臨時組成的後勤留守隊伍也迅速集結，留在市內，負責接應即將抵達的方舟聯盟隊伍——包括東部作戰小組與醫療中隊的全部人員與物資。
    這些人不會參戰，但他們的任務同樣關鍵——為接下來的戰鬥提供穩定後方，保證情報通暢、後勤無誤。林惠茜將最後一份調度命令簽署上傳後，長出一口氣。她轉身，趙磊和小伍已經整裝待發，三人身著作戰服，攜帶輕型戰術裝備，站在調度中心的大門前，神情堅定。
    “人員和後勤都交給這邊了？”趙磊問道。林惠茜點頭：“安排妥了。隻等他們到。”小伍背著一把大劍，肩上扛著一隻戰術包，笑了笑：“終於能動了，臨川市待得我骨頭都癢了。”
    趙磊看向林惠茜：“我們現在去哪？”“東進，劉水縣。”她語氣幹脆利落，“從今天起，那裏是前線。”車子緩緩駛出臨川市的防線時，身後的城市燈火如星海，在夜色中逐漸遠去。林惠茜坐在副駕，腦中卻已經浮現出劉水縣的地形圖、駐地布防、支援編組、戰術接駁點……她沒有絲毫放鬆。前線才是真正的戰場，而她要做的，是將這一切協調得毫無破綻。
    趙磊開車的手緊了緊，似乎察覺到了林惠茜的專注，輕聲說了一句：“放心吧，咱們會贏的。”林惠茜沒有回答，隻是目光冷靜地看向東邊那條筆直延伸的高速路。那是通往洛城的方向。風，從那邊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