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的準備匆匆而有序。張雷臉色凝重地組織撤離，他身上還帶著傷，額頭纏著紗布，但行動一刻沒有停。跟隨他一起撤離的，是大量傷員、醫療組成員，還有一些實力偏低的新兵。他們不是沒有戰意，隻是林風知道，這一仗不是他們能扛得住的。
    這一次，走的是西邊通往劉水縣的大道。大多數人沒有多帶東西，太重的設備和物資都留了下來，隻帶走了最關鍵的醫療物資和生存用品，輕裝前行、避其鋒芒。隻求能在這場風暴徹底爆發前，保住後方最後的希望。
    張琳琳一開始堅持要留下來，“我不是戰鬥員，但我可以協助醫療，我熟悉戰場急救流程……”但林風打斷了她的請求。
    “不行，這次你必須走。”林風的語氣毫無轉圜的餘地，“傷員多，後方需要人統籌醫療，你跟張雷一起，負責好這部分人。劉水縣比這裏安全，你們在那裏就是希望。”
    張琳琳咬著嘴唇，許久才點頭。她知道林風不會輕易讓她離開，更知道林風的決定，往往意味著他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分別前，張琳琳低聲對趙磊說了一句“你一定得回來。”
    趙磊點了點頭，眼中沒有兒女情長，隻有如寒刃般的沉默決心。這一次走出去的，是將近兩三百人。
    而留下來的，是即將迎來血戰的精銳。等到傍晚，遠處車隊的轟鳴聲漸漸遠去，林風望著地平線，微風吹動軍衣衣擺。他知道，後方已經安頓完畢，現在，前線，就該動了。
    夜幕低垂，烏雲密布，遮掩了殘月的微光。剩下的六十三名精銳，在出發前迎來了這幾天來最難得的一頓正經飯。林風沒有吝嗇食物，他知道接下來要麵對的是什麽，也知道這頓飯，可能對某些人而言，是人生最後一餐，但是大家都毫無怨言。
    “敞開吃。”他平靜地說。眾人默默動筷，無人言語，卻吃得幹脆利落。這不是饕餮的盛宴，而是一場沉默的儀式。吃過之後，隊伍於傍晚時分啟程，按照林風提前偵查好的路線，先往南，再繞至東邊。這是一條錯開敵人巡邏軌跡的野道，狹窄、顛簸，甚至經過廢棄的水渠與崩塌的高架橋。
    不到兩百公裏的路程，十幾輛改裝車竟然開了四五個小時，一路顛簸不斷、塵土飛揚。
    當車隊在晚上十點多終於抵達末世前的鄭城西南邊，原西四環附近時，周圍一片死寂。
    昔日的城市早已變為廢墟，斷裂的高樓在月色下仿佛屍骨，遠處偶爾傳來幾聲野獸的低吼，讓人不寒而栗。距離林風上次偵查到的獵食者據點，還有大約十幾公裏的路程。
    接下來的行動隻能徒步進行。林風當即下令所有人下車，進入“靜音狀態”。此處之後，全員不能使用強光源、不許高聲交談，所有武器還有燈光都隱藏，一旦暴露，就意味著全盤皆輸。
    他們分成七個小隊，每支小隊由半步 b 級別或 c 級巔峰強者坐鎮，最弱的也是正規 c 級戰力，沒有任何“新兵”或“拖油瓶”。
    林風親自帶領先遣組，組員包括蘇雅、陳晨等幾位精銳，負責開路與突擊。這是一場高強度的突襲。沒有退路，也沒有支援。
    夜色沉沉，廢墟之中無聲無息。林風走在最前，腳步輕如落葉，整個人幾乎與周圍的陰影融為一體。他仿佛徹底隱沒於黑夜中，隻剩殺機潛伏。
    在他身側，蘇雅閉著眼，神色專注，手指輕輕劃過空氣，每一步都像是落在感知的網格上。而她身後半步之遙，白薇薇也在發揮自己的能力，精神力如水波般無聲擴散，層層疊加在蘇雅的感知之上。兩人的配合已經磨合到了極致，幾乎能穿透一切表象。
    “左前方，一百二十米，三人，小聲交談，有火光殘留。”蘇雅睜開眼睛，眼神冷靜。“不是 b 級，氣息浮動，應該是 c 級或以下。”白薇薇輕聲補充。
    “交給我。”林風的聲音幾不可聞，卻讓眾人心中一震。下一刻，他身形已然消失在黑暗之中，仿佛整個人被夜吞噬。數息之後，遠處微不可察的幾聲悶響傳來，空氣中蕩開一絲血腥味。
    無聲回歸。“處理完了。”林風淡淡地說，繼續前行。陳晨位於隊伍稍後方，如同一道蓄勢待發的冷電。他的速度幾乎是小隊最快的，隻要有人逃脫，或試圖通風報信，他會在第一時間撲上去擊殺敵人。
    蘇雅負責探查方向與位置。白薇薇強化與遮蔽感知。林風執行暗殺與壓製。陳晨負責斬首與封鎖。
    四人小組，如同一柄無聲出鞘的短刃，在黑夜中悄然逼近鄭城的心髒。他們的目標隻有一個獵食者的老巢。
    十餘公裏的潛行進行得異常順利，幾乎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期。林風一行人已經悄無聲息地清理了十多個崗哨，那些被安置在各處的守衛大多隻是 c 級甚至 d 級的獵食者，他們或懈怠、或驚恐、或已經麻木，根本無法對這支精銳小隊造成阻礙。
    事實證明，林風之前的判斷並沒有錯鄭城這次出動的，確實是他們的大半主力，如今的內城防守，已經是強弩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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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把力量都押在了我們不敢反撲上。”林風心中冷笑。獵食者顯然也有計劃，他們早就放棄了末世前的西城區，將普通人和物資、總部全部遷入了東區，那是末日之前最繁華、最密集的地方，如今卻成了高牆之內的牢籠。
    走到鄭城市中心的高架路口時，小隊終於遭遇了第一道真正的阻礙。“前方發現封鎖線。”蘇雅低聲匯報。
    眾人停住。前方的高架橋仿佛一道橫亙的屏障，上方密密麻麻的鋼筋與防護網構成了一道粗暴卻有效的防線，幾盞巨型探照燈有規律地從兩側來回掃射，冷光如刀，一旦被照中，便無所遁形。
    高架兩側，各有兩座高點崗亭，能隱約看到有守衛持槍巡視。高架之下的道路也被車輛與鋼板堵死，僅在正中留有一個人工通行的小口，有兩個持槍獵食者負責把守。
    風中傳來隱隱的交談聲與電台雜音，空氣中還彌漫著某種燒焦的氣味有人在附近燒屍。林風做了個手勢，全員迅速散開，隱藏在道路兩側的廢墟與斷牆之間，仿佛一滴墨融入夜色。
    他蹲下身來，低聲與前排幾人交換看法。“這是核心防線。說明我們離他們的內部據點已經很近了。”白薇薇眉頭微蹙“那幾個燈的照明節奏是固定的，如果讓蘇雅再探一下，應該能摸清路徑。”
    陳晨皺眉“正麵的突破不行，太亮了，打起來敵人一呼百應。”林風點點頭，看向遠處“我們不能暴露，也不能拖，必須做到幹淨利落。”
    林風蹲下身來，抹平地上一塊灰土，用匕首在上麵快速劃出了一個粗略地圖。“這裏是我們的位置，”他指著地圖中央一個小圈，“西南方向的高架封鎖線，大概有三到四個崗哨，重點是這幾盞探照燈，每隔十秒掃一次全場。”
    他目光掃過眾人，迅速開始分配任務。“一隊，趙磊帶隊，走橋下排水通道，從東南方向繞過去，負責截斷封鎖線後方道路，封住他們的援軍通道。你們那裏比較暗，但空間狹小，可能有陷阱，一定小心。”
    趙磊點頭“明白。”“二隊，陳列帶人爬左側廢棄樓房，從製高點幹掉兩個高點崗亭的哨兵。動作要快，要幹淨。哨兵有通訊器，不能給他們任何機會。負責遠程控製”
    陳列咧嘴一笑“一分鍾搞定。”“三隊由我、蘇雅、陳晨組成，我們走正麵，負責先清除燈塔區域，打掉照明裝置，然後解決中間崗哨。我的目標是最靠前的那個斜坡，那裏有他們最清晰的視野。”
    蘇雅輕聲道“我的探查範圍能覆蓋到五百米左右，白薇薇在我身後精神增幅，敵人藏不了。”陳晨點頭“我專門處理奔逃者。”
    林風點頭，又看向白薇薇“你站在後方製高點，精神感知覆蓋全場，一旦有人向東邊呼叫增援，你先幹擾。”白薇薇平靜道“放心。”
    “四隊，荊承天帶三人，負責打掃中線下方隱蔽區域，防止有人從地下或牆後繞襲。記住，隻要不是我們的人，直接擊殺，不留隱患。”
    荊承天沉聲道“收到。”林風最後用匕首在封鎖線後方重重一劃“時間是五分鍾，超過五分鍾，我們就會被敵人第二道防線察覺。所有人完成任務後，在‘老國稅局廢樓’集合，那是我們進入內區的跳板。”
    他站起身，目光沉穩，看向每一個人“我們這六十三個人，都是精銳，是這場戰鬥能不能結束的關鍵。”“這是我們反擊的第一槍，不準出錯，不準拖延，幹淨利落地解決它。”
    “拿下這道防線，我們就離獵食者的老巢，隻剩最後幾公裏。”他頓了頓，語氣低沉，卻藏著刀鋒“他們不會想到，我們會這麽快來敲門。”
    夜風吹過，眾人的衣角輕輕擺動，每一雙眼睛裏都亮著寒光。沒有誰再多言語。蘇雅檢查完探測裝置，陳晨活動著肩膀，小伍拿出來了自己的錘子，趙磊將拳套緊緊戴好，荊承天靜靜抽出戰斧。
    黑夜仿佛在屏住呼吸，戰鬥前的寂靜像一口巨大的棺材，而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即將劈開棺蓋的死神。
    倒計時在他們心中滴答作響。林風舉起了手。五指張開。“四。”“三。”“二。”“一。”他手臂一揮，所有人如夜色中疾行的暗影，瞬間分散、潛行而出獵食者的夜晚，終於要開始他們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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