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見了西修的本體。
    ……
    在成倍數量的漆黑領域釋放以後，幾乎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變成了黑色。
    但領域之外的世界依然是自由的。
    漆黑就像海水一般，將人與物一並淹沒，‘海麵’之下如幻境般光怪陸離，無數的泡世界中，無數的戰鬥正在發生，但‘海麵’之上就顯得單調很多了。
    夜季顏是幻境的專家，漆黑領域與幻境的原理相似相通，沒有人比他更擅長找到隱藏其中的本尊。
    他獨立於領域之外，穿行在領域的縫隙之中，他可以保證自己不被敵人的領域卷入，並且短時間內不會被察覺。
    很快，他找到了領域的本尊。
    西修的本體。
    對方看起來隻是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半靠著座椅，手裏端著幾頁資料。
    他閉著眼，就像是看了很久的書，想要短暫小憩一般，仿佛隨時都會醒過來。
    貿然出手是不行的。
    隻是簡單一眼，夜季顏就知道，自己對上這個家夥沒有勝算。
    “……”
    但他有了一個特別的發現。
    生命之鎖。
    自從上次見過這種黑魔法造物後，他就記住了這個感覺。
    生命之鎖一閃一閃，所帶來的‘生命波動’，和平時感覺到的魔力波動完全不同，它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心跳，平平無奇。
    但還是與真正的心跳有所不同，它就像被困在深井中的回音，隻能發出深邃洞窟一般的悶響。
    不同的生命之間，存在著不同的波動，一把鎖，通常隻會產生一種生命波動。
    但夜季顏在西修的身上感覺到了很多。
    很多。
    有鮮活的、有沉悶的、有逐漸衰竭的、有微小得難以察覺的。
    像是來自於不同的人，亦像是來自於不同的歲月。
    西修的體內有很多‘心跳’，每一個都非常微小，但所有心跳疊加在一起，就變成了無法忽視的聲音。
    ……
    夜季顏以自身魔力，探入西修的影子。
    這樣做無疑是危險的，更何況對方是個實力無比強大的人，但夜季顏別無選擇，他隻能在有限的時間內，盡可能地發現更多。
    這個人絕不會簡單地死去。
    或許血緣詛咒的十字架，對他無效。
    夜季顏有這種感覺。
    魔力的絲線緩緩擴散、探尋，它們就像黑暗中的幾縷金絲，不斷在所經之處留下痕跡。
    “這是……”
    魔力窺探到了難以理解的一幕。
    夜季顏本以為，西修將器重之人的生命鎖全部收集在了一起，才會造成心跳的異響，影子中按理來說有很多生命鎖。
    但他隻探尋到了兩個。
    其中一個，與克林的生命頻率相似，大概就是克林的生命之鎖。
    難以理解的是另一個……
    散發著漆黑、響徹著哀嚎、卻同頻閃動的……不詳的生命之鎖。
    擁擠的生命之鎖。
    裏麵仿佛儲存著無數人的靈魂碎片，也許在很久很久以前，這些靈魂確實來自不同的人，但現在它們都被同化成了西修的一部分，因為這把生命之鎖的波動，與西修本體的靈魂十分一致。
    這是西修自己的生命鎖。
    這是他自己的靈魂。
    如同被胡亂揉成一團，無法分開，卻也無法融合的黑魔法造物，已經不能稱之為靈魂了。
    因為靈魂是純粹的。
    而那團東西，混亂又肮髒，混沌而無序。
    ……
    西修忽地睜開了眼睛。
    “偷東西可不好啊，少年。”
    來不及反應，一道虛幻的利刃命中了他，利刃爆發出的強大魔力將夜季顏擊飛數米，他重重地摔在地上，不禁咳出一口鮮血。
    西修放下了手中資料，緩緩站起了身，他望著遠處倒地的夜季顏，覺得對方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咳咳……”
    夜季顏擦去嘴角鮮血，他手中握著的，是克林的生命之鎖。
    “哎呀，被發現了。”
    為了掩飾心中的緊張，他將生命之鎖藏在了身後。
    漆黑的領域向他蔓延，腳下的地麵就像一處即將被淹沒的孤島，但是領域的擴張突然停了下來。
    “你……”西修意味深長地盯著他，“閣下的‘生命之鎖’，倒是很特殊。”
    作為創造了生命之鎖的人，西修十分了解這種法器的魔力特征。
    而他在夜季顏的身上，感覺到了一種類似、卻不相同的東西。
    “它確實是個有趣的造物，所以我做了改良，也沒用到黑魔法，稱呼它為‘生命之鎖’……或許不太恰當呢。”
    “看來是我冒昧了。”西修認可了他的改良，“不知該如何稱呼它呢？”
    “很遺憾，我還沒有想好。”
    夜季顏露出輕鬆的笑意，幻係魔力抵擋著漆黑領域的侵蝕，讓他腳下的一方土地得以保全。
    這在西修看來完全是無謂的掙紮，但他沒有表現出咄咄逼人的敵意，反而很感興趣地望著夜季顏，似乎在進行著一番學術性的討論。
    無名之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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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季顏曾經對生命之鎖進行了研究和改良，但他其實隻改良了很小的一部分，本質上，那依然算是生命之鎖。
    他在裏麵裝了一些東西，打算將它……送給伊維。
    沒想到，先一步被西修察覺了。
    夜季顏從容地繼續反問：“所以我很好奇，你的生命鎖裏……怎麽會有那麽多靈魂。”
    “因為我也進行了改良。”
    西修對這個問題很滿意，他像是終於等到了問出這個問題的人，於是迫不及待進行展示的學者。
    “生命之鎖的靈魂附身在人的身上，可以讓鎖裏的靈魂短暫複活。”
    “但殘缺的靈魂，無法長久存在。”
    “所以，我讓鎖裏的靈魂，和附身者的靈魂融合在了一起，又把它們，放在了新的鎖裏。”
    西修不禁露出了笑意，像是在感歎自己的偉大創造：“於是，新的、完整的靈魂誕生了！殘缺的靈魂獲得了完整的生命，被附身者的生命也不會受到絲毫的影響。”
    在他的眼中，鎖似乎是個穩固新靈魂的輔助工具。
    “聽起來很不錯。”夜季顏聽得很認真，“但改良沒那麽簡單吧？”
    “是啊，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新的靈魂，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他的人格分裂成了兩個，最後自己殺了自己。”
    西修歎了口氣，似乎在緬懷最初的實驗品。
    “初期的研究，總會出些差錯，我隻是將兩種靈魂融在了一起，卻忘了考慮，靈魂承載的記憶必須分清主次，否則他們就會為了爭搶同一具身體，而自相殘殺。並且絕大多數的情況，都是被附身者占了上風。”
    “這可不行。”
    “所以最後，我想到了一個辦法。”
    “隻要在靈魂融合之前，把被附身者的記憶洗掉——”
    “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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