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來的真快，比我想象得還要快。”克林露出輕快的笑意。
    魔獸小白保持著警惕的姿勢，細長的雙瞳一眨不眨地盯著西修，壽命的絲線還在保持著連接。
    克林站在小白的前麵，就像它的守護者。
    西修站在不遠處的傾斜鏡框上，鏡框有窗戶大小，突兀地半插在街道的石階上。
    像這樣突兀的鏡子元素還有很多，有的是鏡框，有的是完整的鏡麵，它們靜置地插在地麵、插在房屋牆壁、懸浮於空中，醞釀著隨時可能發生的空間重構。
    “它偷了不該偷的東西。”
    “是指您的生命嗎？但……我偷走的是兄長的生命，您為何一臉憤怒呢？”克林裝作不懂的樣子，又一副恍然的表情，感謝道，“看來，兄長被您相當器重呢，真讓我羨慕。”
    西修自然聽出了他話語中的諷刺：“看來你不打算歸還。”
    周圍頓時黑霧環繞，同一時間，所有的鏡框發出幻光。
    似乎隻要西修一攻擊，周圍的場景就會扭曲重構，將他的攻擊全部偏移。
    煩躁。
    煩躁的事情太多了。
    解決完這隻魔獸，他就要去解決幻境之主。
    ……
    克林伸手撫摸著炸毛的小白，依舊擋在它麵前。
    它隻要專心做好一件事，剩下的可以交給自己。
    克林靜靜開口：“失去的生命是回不來的。”
    他伸手摘下單邊眼鏡，將它丟在了地上。
    西修麵露陰狠：“那就隻能把你們的命也‘偷走’了。”
    ……
    ……
    “我知道你的憂慮。”夜季顏一邊開口，一邊將手放在她的頭上，“為什麽不問問我呢？”
    伊維抬起頭，思考著夜季顏說的話。
    這裏是迄今為止最厲害的幻境，而他是這裏的幻境之主。
    他可以構建出一個人的心魔，同理，在幻境之中，他可以讀取每個人的內心。
    夜季顏始終表情平靜，這導致伊維有點不太敢問。
    她害怕聽到不好的回答。
    但，短暫地沉默後，伊維還是輕輕地開口問：“姐姐呢？”
    “她還在。”
    “……！”
    伊維不由地睜大眼睛。
    想問的話有很多，但到了嘴邊，隻剩下小心翼翼的一句：“真的？”
    “真的。”
    “她在哪？”
    夜季顏伸手指著一個方向，那裏什麽都沒有，但那邊的空中飄浮著一個巨大的鏡框。
    鏡框連通著另一處區域，透過鏡框，他們能看見此刻在那一邊的戰鬥。
    光與暗的戰鬥。
    “他的體內還有一個影分身，那東西的本質也是影子，萬野在那個影子裏。”
    伊維點了點頭。
    這已經是最好的消息了。
    在幻境之外，與那個敵人遙遠對視時，她沒有察覺到萬野夕的氣息。
    西修強大的魔法氣場就是一層天然的屏障，憑她的實力無法感知到更多。
    現在，他們身處在高階的幻境裏，就連西修也在擺布之中，這才讓他們有了新的發現。
    “她被關起來了嗎？”
    “也許是。”夜季顏掃了一眼手裏的魔匣，“我會尋找合適的時機，幫她出來。”
    ……
    ……
    光與暗的魔力，不斷地碰撞著。
    純粹的光線劃出一道筆直的軌跡，又被沿途的鏡麵不斷偏折分裂，最後變成了更多更強大的光芒，一舉向西修射去。
    黑色的霧氣迅速凝聚，將光芒吞噬抵擋，直到鏡麵再也反射不出一絲光。
    浮在空中的鏡子邊緣被黑霧染黑了。
    仔細觀察會發現，黑霧已經隨著空間的錯位與扭曲，擴散到了很遠的位置。
    幻境上空是一輪虛假的太陽，黑霧的漆黑匯聚在上空，遮擋了一部分的光亮。
    遠遠看去，就像日食。
    亦像是倒計時。
    當黑霧將日光完全遮蓋，就意味著 幻境要崩塌了。
    ……
    克林與西修打得熱火朝天。
    他們都很熟悉彼此的戰鬥手段，往往在抬手時，就能提前進行預判，然後及時作出反應。
    但即使如此，克林還是逐漸陷入了劣勢。
    也許是最初的戰鬥讓他受了很多傷，也許是奇怪的毒素凝固了他的魔力，但最根本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比西修弱。
    一個人是無法堂堂正正 戰勝更強的對手的。
    “庫塔爾家的光魔法師？……真是荒謬。”
    西修大概不理解，這樣的異端是如何隱藏到現在的。
    克林輕輕一笑：“托您的福。”
    “可笑。”
    黑霧的攻擊一刻不停，西修卻再次煩躁了起來。
    太久了。
    依舊是個比他弱小的對手，甚至實力還不如剛才死去的侍從，為什麽打了這麽久？
    明明有很多機會一擊斃命，但每次出手，魔力就會不由自主地收斂。
    他不該是那麽容易動搖的人。
    是這個該死的幻境影響了他。
    “哎呀，您在對我手下留情嗎？”
    又是一道本該致命的魔法，它在施放的最後一刻突然刹住了，尚未止住的餘波衝向克林，被他輕鬆擋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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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沒有察覺到西修的異常，克林帶著一如既往的優雅笑容，拱火道：“那我想，為您獻上一個魔法。”
    他攤開掌心，一道刺眼的光團瞬間浮現，它在手中朦朧旋轉，又隨著魔力的注入而微微顫動，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苞。
    那確實是一朵花。
    黑霧繚繞得更加濃重，西修已經展開了足夠致命的魔法術式，這次一定不會再失手了。
    但他的目光，卻不由被那朵花吸引了。
    突然，光芒大綻，西修被晃得眯起了眼。
    他看見許多光針從花瓣的脈絡中延伸展開，先是頂部向外偏折，然後是周圍的光針慢慢舒展，它們自上而下 沿著各自的弧線向外綻放，直到最後一根光針也舒展到位。
    光魔法蓄力完成。
    刺眼的光芒幾乎交織成一片光網，不斷向外擴散。
    濃厚的黑霧顯得弱小無比，周圍的空間發出扭曲的嗡嗡聲，就像衝鋒的號角。
    於是，所有的光針激射而出，精準無誤地射中了西修。
    就像在欣賞一朵花從綻放到枯萎的絕景，西修無法移開自己的目光。
    但黑霧保護了他。
    隱藏在體內的黑霧洶湧冒出，將光針阻攔吞噬，耀眼的光芒化作星點，瞬間消逝。
    西修終於回過了神。
    他抬起手，致命的魔法席卷著黑霧，將克林徹底包圍禁錮。
    身體與意識似乎發生了割裂，他的手中牽引著致命術式，嘴上卻說：“你終於可以……自由地使用魔法了。”
    “是啊。”
    致命術式即將釋放，克林的眼中格外平靜。
    “如你所願，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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