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螢又又不舍的目光中，他們隨著海下探索隊再次探入了海麵之下。
    一路上，伊維都在想那個海螺的事。
    她覺得夜季顏說得並不準確，他們能與人魚產生共鳴，‘曾經見過’並不是唯一的原因。
    海下探索隊裏，有幾個二周目曾見過的人，哪怕這些人毫不自知，他們也確實‘曾經見過’。
    但他們隻能聽見海浪聲。
    所以大概還有第二個原因。
    伊維覺得，這個原因與她有關，畢竟她才是導致世界重啟的關鍵角色，那些與她聯係越深，外加‘曾經見過’的人，可能才是和人魚共鳴的最終原因。
    ……
    ……
    海底。
    和曾經一樣熟悉的景色。
    但伊維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初雨……姐姐。”伊維扶著有些暈眩的頭，確認著自己的感覺，“你的帶人技術，好像變得特別好了。”
    出於一種討好，這次的下潛方式，伊維還是選擇讓初雨帶她移動。
    她本來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沒想到，到達海底之後，承受的眩暈感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強烈。
    她現在還能站著說話，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真的嗎？”
    初雨臉頰微紅，雖然沒有太大的表情，但她很明顯地開心了。
    “真的真的。”伊維給予肯定，“你是怎麽做到的？”
    顯然初雨在這方麵做了不少努力，伊維剛問完，她就針對這個魔法的原理侃侃而談，解釋著她在其中幾個魔力分支裏，做出的那些改動。
    關於這個暗係魔法的底層邏輯，伊維聽不太懂，但她還是自己歸納出了重點。
    簡單來說，初雨突然開悟，覺得原本的努力方向收效甚微，於是另辟蹊徑，用其他辦法緩解魔法帶來的副作用，結果就是她成功了，而且改良後的潛行魔法依舊能滿足日常生活的需要。
    “好厲害！真的好厲害！”伊維非常激動。
    她的樣子，就像已經做好打針的準備，卻發現隻需要吃藥就能痊愈。
    初雨忍不住笑了：“沒那麽厲害的。”
    伊維目光明亮，握住了初雨的手。
    初雨大概不明白其中的意義，但是伊維明白。
    這是一件多麽難得的事。
    二周目的初雨陷入了自己的死循環，一邊可悲著自己的平庸，一邊固執地練習著不會進步的魔法，對那時的她來說，變通意味著逃避與欺騙自己，直到她承認了自己的極限，任由情緒把她淹沒。
    但她現在居然改變了，雖然伊維不知道具體的原因。
    但有一點是肯定的。
    三周目的世界裏，大家似乎都在變好。
    ……
    ……
    他們終於在海底的沙床上停止了腳步。
    一路追尋的海底人魚，就這樣靜坐在巨大的貝殼上，如同初見那樣，周圍的景象頓時變得黯然失色。
    它的麵容精致，卻不似人類，美麗卻不協調，令人隻看一眼，就忍不住於心底生出懼怕，不敢再看。
    但那雙眼睛深邃澄澈，閃爍著靈動的綠色熒光，仿佛能奪人靈魂，一旦對視，幾乎很難再移開視線。
    對於眼前的奇觀，同行的魔法師們紛紛交流自己的所見。
    在大部分人眼中，它都代表著一種朦朧的美，他們無法看清人魚的臉，亦無法聽見它的聲音。
    但在場的人裏，有三個人是特殊的。
    “你們看見了嗎？”初雨問。
    她的臉上難掩驚訝，她注視著人魚的雙眼，幾乎無法移開視線。
    那雙螢綠的瞳，看起來充滿了悲傷。
    “它的眼睛很好看。”
    “嗯……”伊維再次感受到了那股直勾勾的視線，有些毛毛的。
    雖然另外兩人也能清晰地看見人魚的模樣，但人魚好像隻盯著伊維看。
    在對視的過程中，伊維注意到了一些新的細節。
    在那條修長的魚尾上，流轉著似海浪與波紋的魔力線條，鱗片就像精心雕琢的寶石閃閃發光。
    她在那些線條中，看見了屬於時間長河的軌跡。
    它是一個使者，也是一個見證者。
    它會吸引每一位時間旅行者的到來，見證每一位時間旅行者的結局。
    “現在應該做什麽？”初雨問。
    人魚始終坐在那裏，沒有任何動作。
    但初雨切實感受到，她已經參與到某種命運的交界點，這樣的身份顯然讓她不習慣。
    “隻要主動開口就好了，先打個招呼。”伊維相對來說，比較有經驗，“你好，烏鴉嘴的家夥，你有話想對我們說嗎？”
    “這不對吧？”初雨趕緊按住她的肩膀。
    這是友好的打招呼？
    夜季顏發出一聲輕笑。
    伊維顯然怨氣很大，她繼續道：“如果你說的預言還是壞消息，我就會把你周圍的東西都搬空，拿到外麵賣掉。”
    這是她能想到最惡毒的辦法。
    初雨看了看人魚，又看了看他們。
    夜季顏在一旁開口：“放心，它聽得懂。”
    “……放心在哪？”初雨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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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裏放心？
    突然，一股無形的波浪穿透了他們，奇妙的力場頓時籠罩四周，將他們與其他人隔開。
    屏蔽的領域生成了，它來自人魚的力量。
    預言要開始了。
    人魚一邊開口，一邊吐出了幾個泡泡。
    它的聲音幾乎融化在海水中，又或是它無法發出除了歌聲以外的人類聲音，所以他們什麽也沒有聽到。
    更準確地說，他們的耳朵沒聽到。
    但人魚的話語，卻像有形的言靈，刻印在他們的腦內。
    在這般奇妙的感受中，伊維‘看見’第一道預言賜予了夜季顏。
    「你會遺忘一切」
    第二道預言賜予了初雨。
    「你會失去一個愛你的人」
    然後，時間靜止，海浪與波紋停歇，所有人都獨立在這片領域之外，隻有人魚始終與伊維對視。
    人魚開口，賜予了她第三道預言。
    「你唯獨無法拯救自己」
    時間重新流動，海浪隔著魔法的屏障，不斷地撲麵而來。
    人魚說完預言之後，就像泡沫一般消失了。
    與此同時，深海的漆黑與寒冷，也像遲到一樣終於到來，將他們層層籠罩。
    聽見預言的兩個人都陷入沉默，思考著其中的含義。
    果真是烏鴉嘴的家夥，說的沒一句好話。
    在這之中，隻有伊維的心情是愉快的，她忍不住露出小小的笑意，像在慶祝自己的成功。
    “不搬它的東西了，直接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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