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過程並不順利。
    在星象儀的星圖裏，原本挨得極近的兩顆星星，不知何時分開了距離，盡管在月亮廳的眾人看來，那隻是微乎其微的間隙，但在星空的尺度下，會被成百成千倍地放大。
    無所事事地坐等另一批人歸來，似乎變得格外漫長且沒有盡頭。
    好在，情報組終於在厚厚的資料中找到了線索。
    在變幻莫測的無盡星空之中，空間會在各種因素的影響下發生扭曲，如果起點和終點之間沒有可靠的連接，就會受到空間扭曲的影響，正如宇宙不斷膨脹，前進的同時他們也在後退。
    二周目的時候，他們係著繩子從月亮廳出發，反而幸運地避開了空間扭曲的影響。
    但這次不行。
    從星象儀的‘正門’出發，反而遇到了這個阻礙。
    資料裏提到，唯有光芒可以筆直傳播，所受的阻力能達到最小。
    探索隊的另一部分人也在月亮廳裏到處尋找，最終在某處壁畫上，找到了類似的記載。
    光的通道可以順利連接兩端。
    這是一句提示。
    聰明的人立刻想到，可以通過搭建一條光係蟲洞，為星象廳的被困成員創造返程的捷徑。
    所有的光係魔法師都被叫走了，其中也包括螢又又，他們突然承擔了一項極其重要的任務，要在有限的資料裏搜集魔法的知識，搭建一條連通月亮廳與星象廳的魔法通道。
    這顯然是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大家很快遇到了阻礙。
    有限的資料裏，提到的東西很少，這項任務相當於讓他們從零自創一個魔法。
    “連通月亮廳和星象廳……不就是星象儀麽？”
    夜季顏的一句話，頓時點醒了陷入瓶頸的眾人。
    他們太專注於資料文獻裏的內容，忘了眼前還有個現成的例子，反倒是在一邊旁觀的夜季顏，率先想通了這件事。
    一群人連滾帶爬地回到了星象儀周圍，記錄著上麵雕刻的每一串符文，每一個符號。
    它們都是參考答案。
    ……
    ……
    伊維坐在廊柱之間的休息區，看到他們的調查終於有了線索，不由地放鬆下來。
    夜季顏走了回來。
    “你的魔法進步很快。”他說。
    聽起來似乎是一句誇獎，但伊維並沒有很高興，對她來說，真正的誇獎，應該是她創造幻係分身時，夜季顏對此一無所知。
    “可以瞞過你嗎？”伊維問。
    夜季顏沉默了片刻。
    “如果你的狀態更好，我甚至不會察覺。”
    這個回答似乎不適用於現在。
    但伊維的確沒受到過度探查的視線，她不知道是夜季顏不想還是不能。
    大概是前者吧。
    伊維鬱悶地托住下巴：“你覺得，我在逞強嗎？”
    答案顯而易見。
    寶石比二周目破碎地更快，承受的反噬卻沒有減弱，如果是二周目的她，大概已經滿身滲血然後暈倒了，現在她不僅維持著清醒，還維持著幻係分身的魔法。
    “你有自己的考慮。”
    “嗯，因為……以後，狀態還會更差的。”
    她的狀態不會變好了。
    雖然她很快會獲得很多反噬寶石的儲備，但她就是這麽覺得。
    夜季顏見過她二周目時的慘狀，但他沒有說任何擔心的話，也沒有開任何的玩笑，而是非常認真地詢問：“你想活下去嗎？”
    非常直白的詢問。
    一直以來，她壽命很短這件事，都被當作一個秘密，夜季顏或許有所察覺，但像這樣直接挑明還是第一次。
    伊維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現在問這個……會不會太早了？”
    你想活下去嗎？
    聽起來就像她馬上要死了一樣。
    她雖然壽命被磨損掉了很多，但應該還能再活一陣子。
    “不早。”
    “？”
    催命呢？
    夜季顏笑了，他伸手在伊維的頭上揉了揉：“觸感還需要再精進。”
    “？”
    這也能摸得出來？她的幻係分身沒那麽粗製濫造吧……
    “哦。”雖然心中質疑，伊維還是老實地應了下來。
    “你隻要告訴我，想，還是不想。”夜季顏繼續剛才的話題，他的聲音聽起來很認真，很正經，“這很重要。”
    ……
    想活下去嗎？
    ……當然是想的。
    她隻是對現狀感到無能為力，磨損掉的壽命無處可尋，留給她的選擇似乎隻能聽天由命，而且她答應了時家家主的條件。
    但她想活下去。
    她也想和大家一起長大，想見證屬於自己的未來，想變得更強。
    隻要給她更多的時間。
    她想要時間。
    伊維垂下頭，輕聲地說：“想。”
    “好。”
    一本小冊放在了伊維手中，她抬起頭。
    “我會讓你活下去。”
    這時，不遠處傳來了震耳的歡呼聲，星象儀的表麵發生了改變，近似於漩渦的黑暗取代了星空，不斷有光粒向外湧出。
    光係蟲洞似乎建立成功，所有人都在喜悅中，等待星象廳的另一撥人歸來。
    伊維被夜季顏的話弄懵了。
    “等等。”她拽住夜季顏的袖子，“你打算做什麽？”
    夜季顏望著她：“你也聽到了我的預言吧。”
    “……聽到了。”
    「你會遺忘一切」
    但它和現在的對話有什麽關係？
    伊維想不通。
    而夜季顏繼續說著：“我找到一個利益最大化的方法。”
    在這一串令人摸不清頭腦的對話中，夜季顏似乎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你需要我做什麽嗎？”伊維問。
    他搖了搖頭。
    “你隻需要，祝我成功，然後在合適的時間，把它歸還我。”他指著伊維手裏的小冊。
    “我可以偷看嗎？”伊維之前好奇過裏麵的內容，沒想到現在，它暫存在了自己這裏。
    “可以。”夜季顏很大方地同意了。
    他如此坦然，看來裏麵沒有記載什麽秘密。
    伊維自然不會在他麵前翻開，她珍重地把小冊摟在懷裏。
    視線掠過綻放星光的星象儀，她突然意識到，這裏是月亮廳，是在月之符靈的見證下，用代價交換寶物的地方……
    她好像知道夜季顏想做什麽了。
    他總能做出正確的、可靠的決定，既然他說可以將利益最大化，那就應該……沒什麽可擔心的吧？
    “祝你成功……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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