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燭火搖曳，將張無忌的身影拉得修長而威嚴。
    他揮手示意太監總管將李密帶下，轉身時龍袍在青石地麵上拖出一道沉重的陰影。
    "退朝。"皇帝簡短地命令道，卻在群臣跪拜時又補了一句，"太子、徐達、劉瑞留下。"
    張昊垂手立於殿側，看著文武百官如潮水般退出大殿。
    幾位方才幸免於難的大臣腳步虛浮，官服後背已是一片汗漬。
    殿門轟然關閉，張無忌若無其事地將帕子收入袖中，目光轉向徐達："愛卿可知朕為何留你？"
    徐達抱拳行禮，甲胄發出鏗鏘之聲："陛下可是要臣去平叛？"
    張無忌嘴角微揚："不愧是朕的常勝將軍。"他走向龍案，從暗格中取出一枚虎符，"
    京營五萬精兵已集結完畢，今夜子時開拔。
    李善長在河間府有八千私兵，另有郭振暗中調動的三萬京營叛軍正在路上。"
    劉瑞聞言大驚："陛下，如此說來叛軍勢大，是否應調邊關守軍回援？"
    "不必。"徐達突然開口，聲音沉穩如鐵，"叛軍雖眾，卻各懷鬼胎。
    李善長門生多是文官，真正能戰的不過其子李成麾下三千死士。
    臣隻需兩萬精銳，十日之內必獻逆賊首級。"
    張無忌凝視徐達片刻，突然大笑："好！朕就喜歡你這份豪氣。"
    笑聲戛然而止，他壓低聲音道，"不過此番平叛，朕要太子隨軍同行。"
    張昊心頭劇震，卻見徐達與劉瑞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父皇，兒臣..."張昊剛要推辭，卻被張無忌打斷。
    "昊兒，隨朕來。"
    皇帝轉身走向偏殿，腳步略顯蹣跚。
    禦書房內，檀香嫋嫋。
    窗外驚雷炸響，初夏的暴雨驟然而至。雨點劈啪打在琉璃瓦上，如同萬千鐵騎奔騰。
    "徐達是朕留給你的劍，劉瑞是朕留給你的盾。"
    張無忌枯瘦的手指突然鉗住太子的手腕，"此番平叛，你要親眼看看這江山是如何用鮮血澆灌的。"
    張昊感到父皇的手在劇烈顫抖，卻仍如鐵箍般有力："兒臣...怕辜負父皇期望。"
    "怕？"張無忌冷笑一聲，"當年朕在光明頂獨戰六大派時，比你如今還小兩歲。"
    他鬆開手，從案頭取出一本兵書，"這是《武穆遺書》，朕批注了用兵要訣，用心學習。"
    張無忌眼神銳利如刀："記住，為君者不可無霹靂手段。李善長九族，一個不留。"
    "可是..."
    "沒有可是！"
    張無忌一掌拍在案上，震得筆架跳動，"你以為劉瑞那些清流為何今日沉默？他們等著看新君是否心慈手軟！若放過李家一人，明日就會有十個權臣起異心！"
    暴雨如注，一道閃電劈開夜幕，刹那間照亮了皇帝猙獰的麵容。
    張昊第一次在父皇眼中看到了恐懼——不是對死亡的恐懼，而是對江山後繼無人的恐懼。
    "兒臣...遵旨。"張昊重重叩首，額頭觸及冰冷的金磚。
    殿外傳來徐達求見的通報聲。張無忌整了整衣冠，瞬間恢複了帝王威儀："宣。"
    徐達頂盔貫甲而入，單膝跪地："陛下，錦衣衛急報，李成已攻占河間府衙，打出"清君側"旗號。"
    "果然沉不住氣了。"張無忌冷笑，"愛卿準備如何用兵？"
    徐達從懷中取出一幅地圖鋪開："河間府城牆高厚，強攻傷亡必大。臣已密令心腹扮作商隊混入城中，屆時可在糧倉、馬廄等處縱火製造混亂。"
    他指向地圖西側，"主力則埋伏在此處官道，待叛軍出城追擊我軍誘敵之師時，截斷其歸路。"
    張無忌點頭讚許："甚善。太子隨你同行，安危就托付給愛卿了。"
    徐達肅然抱拳："臣以性命擔保殿下周全。"
    "不，"張無忌目光灼灼，"朕要你以勝利擔保。太子可以受傷，可以受驚，唯獨不能無功而返。這一仗，必須打得漂亮。"
    徐達心領神會："臣明白。屆時破城之功，當屬太子殿下。"
    暴雨漸歇，簷角滴水聲如更漏。張無忌忽然問道："昊兒，若你領兵，會如何處置城中百姓？"
    張昊思索片刻："首惡必誅，脅從者若能棄暗投明，可網開一麵。"
    "錯了。"張無忌搖頭，"河間府富戶多與李家聯姻，所謂百姓盡是李善長黨羽。破城後三日不封刀，方能震懾天下。"
    見太子麵露不忍，張無忌長歎一聲："徐愛卿，到時你來做這個惡人。太子可以"勸阻不及"為由，事後施恩安撫。"
    徐達沉聲應諾。張無忌又交代了些糧草調度之事，突然問道："郭振那邊如何了？"
    "已按陛下吩咐，故意放他逃往河間府。"徐達嘴角浮現冷笑，"趙寒鋒派了最精幹的緹騎"護送"，確保他能順利見到李善長。"
    張昊聞言恍然大悟——這分明是要讓郭振成為引路黨，帶著錦衣衛直搗黃龍！
    "很好。"張無忌滿意地點頭，突然話鋒一轉，"昊兒，你可知為何滿朝文武，朕獨獨信任徐將軍？"
    張昊謹慎答道："徐將軍戰功赫赫，忠心耿耿。"
    "不止於此。"張無忌目光如炬，"二十年前鄱陽湖之戰，徐達身先士卒身中十三箭，其中一箭距心口僅半寸。
    這樣的人若不信任，朕還能信誰？"
    徐達虎目含淚，抱拳的手微微顫抖。
    張無忌起身走到他麵前，親手為他整了整護肩："愛卿，當年我們同生共死的兄弟，未來也是兒女親家。"
    月華初上，宮牆上的雨水泛著冷光。
    張無忌親自將二人送至殿外，突然喚住太子："昊兒，記住——帝王心術的第一課，就是讓該流血的人流血，該背罪的人背罪。"
    張昊回首望去，隻見父皇立在朱紅宮門前的身影被月光拉得極長，那影子蜿蜒如龍，卻又孤獨如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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