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裏斯感覺到了累
    他這一生從未如此心累
    鮑裏斯隻覺得自己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垮了一般，全身的每一塊肌肉都在叫囂著疲憊不堪
    他的雙腿像是被鉛塊灌滿了一樣，沉重得幾乎無法挪動，而他的雙手也因為長時間緊握著長槍而開始微微顫抖
    身下的白馬同樣顯得十分疲憊，它艱難地踩踏著滿地的碎石和爛泥，每一步都顯得那麽吃力
    鮑裏斯能夠清晰地感受到白馬的身體在不斷地搖晃，而他自己也隻能緊緊地夾住馬背，以免被甩下來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燒焦味道，那是戰爭留下的痕跡
    這股味道混雜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惡臭，不斷地鑽進鮑裏斯的鼻腔，讓他感到一陣惡心
    那味道就像是鐵鏽和燒焦的嘔吐物混合在一起，又有點像腐爛的穀物，令人作嘔
    突然，鮑裏斯的目光被馬蹄邊的一樣東西吸引住了
    —半張殘存的蜥蜴臉
    那張臉已經被嚴重損毀，血肉模糊，令人不忍直視
    鮑裏斯下意識地將頭埋得更低，仿佛這樣就能避開那半張臉上的眼睛直視
    然而，他無法逃避眼前的現實
    以他為中心，是一座已經被摧毀得麵目全非的破碎城市
    街道上到處都是殘垣斷壁，房屋倒塌，煙塵彌漫
    而在這片廢墟之中，還有大量的人類士兵正在忙碌地清理著戰場上的“垃圾”——那些死去的魔族士兵和被摧毀的平民屍體
    更讓鮑裏斯感到壓抑的是，天空也被一層厚厚的雲層所籠罩
    這些雲層顯得異常昏暗，仿佛整個世界都被一層灰色的陰影所庇護
    就連太陽也對地麵上發生的一切感到恐懼，它躲在雲層後麵，隻是偶爾灑下一兩縷微弱的光芒，仿佛在瑟瑟發抖
    鮑裏斯的手指順著下巴到脖頸撫摸，最後揉了揉自己的雙眼，一抹幹澀的液體打濕了他的眼角
    這樣做似乎他能好受些
    眼前的世界，光線昏暗得讓人幾乎無法看清周圍的環境
    在這模糊的景象中，他隱約聽到遠處傳來零星的慘叫聲，那聲音在寂靜的廢墟中回蕩，顯得格外淒厲和恐怖
    偶爾，還能聽到廢墟倒塌時發出的沉悶回響，仿佛是這座城市最後的哀鳴
    這裏曾經是一片繁華的都市，但現在卻隻剩下一片殘垣斷壁和無盡的死寂
    這一地區的城市內，早已沒有任何能夠阻止人類士兵的魔族存在
    無論是成年的魔族還是幼小的魔族，隻要還活著，就必須被處死
    這是人類對於違抗投降指令的魔族的懲罰，他們認為這是這些魔族應得的報應
    路邊的樹木都被燒成了焦黑，他們都被一場可怕的大火肆虐過
    當風吹過時，那些灰撲撲的東西像雪一樣漫天飛舞，紛紛揚揚地灑落在地麵上
    這些灰燼似乎有著某種特殊的魔力，它們會主動避開鮑裏斯，仿佛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凶惡的殺神，讓人不敢靠近
    沒錯，鮑裏斯就是這個世間最凶惡的殺神
    他的存在讓這座城市變得如此破碎不堪，如果沒有他，這座城市或許還能保留一些昔日的輝煌
    漸漸的，身騎白馬，漫步在戰場上的鮑裏斯，走入人群
    除了那些在天空中懸浮著，負責清理垃圾的人類士兵之外，其他所有的人類士兵都在地麵上整齊地列成一隊隊，仿佛是經過嚴格訓練的機器人一般，一動不動地等待著鮑裏斯的檢閱
    在這片寂靜的場地上，偶爾會有某個士兵稍稍動一下肩膀，然後迅速將身體挺直，仿佛是在提醒自己要保持最佳的姿態
    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在鮑裏斯身上，帶著一種深深的敬畏和服從
    鮑裏斯快速地從這些士兵麵前走過
    他的身影在身後破碎的廢墟下顯得格外高大，他的目光則掃過每一個士兵的臉龐時，整個隊伍裏異常安靜，甚至連呼吸聲都顯得格外清晰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皺眉，這是命令，這就是戰爭
    在這個殘酷的世界裏，沒有人可以違背命令，否則等待他們的隻有死亡
    所有人都戴著戰術頭盔，頭盔下的麵孔被遮住了，但從他們的眼神中可以看出，那是一種對鮑裏斯的絕對恭敬，以及對戰爭的麻木
    這些士兵們，他們都是劊子手，執行著上麵的命令，去殺戮那些被定義為敵人的種族
    然而，在他們的內心深處，是否也有過一絲對這種殺戮的恐懼和抵觸呢
    鮑裏斯很累，但他不能停下，還沒有結束，他要繼續前進
    下一步，是黃金聖城
    終於到了這一步
    所有天魔界人類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是否向其餘城市的魔族發起投降警告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因為所有魔族城市給出的回答都是驚人的一致
    隻有拒絕
    雙方都已經清楚地了解到對方的決心，而這也恰好符合人類的意願，不是嗎？
    “黃金聖城……”
    鮑裏斯的腦海中突然閃過那副令人極度震撼的大屠殺紋身
    然而，僅僅過了短短幾天，同樣的慘烈場景卻已經在他眼前不斷上演
    每一次目睹這樣的畫麵，都如同有一隻無形的手，狠狠地撕開他的心髒，讓他的良心遭受無盡的譴責
    但他又不得不這麽去做
    而這一次，不再是那冰冷的紋身，而是活生生的實時點播
    他不由自主地又瞥了一眼這片已成廢墟的城市，隻見地平線仿佛被燒穿一般，空無一物
    周圍的建築物上，甚至連屍體都被砸印在隕石裏，一動不動，宛如投下的影子
    “各位都很累了吧？”
    “我們先休息一陣子再出發。”
    回應他的聲音則沒有絲毫的疲憊，甚至中氣十足
    “是的，鮑裏斯先生！”
    “無條件服從您的命令！”
    是啊
    都是他的命令
    而他又都幹了些什麽
    幹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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