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呂，這個文件雖然有些不符合程序，但是我簽還是要簽的！隻是……你看過裏麵的內容沒有？”
    “我……”小呂有些遲疑，剛才眼裏那束光，也像見了生人的貓一樣，立馬縮了回去，最後在他那黢黑的眼仁裏消失不見了！
    “沒事兒，我也看出來了，你在機關裏也是那種少有的，勤勤懇懇、踏踏實實幹活的人。我也沒有別的意思，隻是的確在機關，我還隻能算是初來乍到，有些事情還不是掌握得很清楚，我隻想聽聽你對這份文件的看法，你放心，這隻是我們私人之間的交流，不涉及任何其他問題，而且我也會為你保密，我用我的人格擔保這一點，你看怎麽樣？”周揚十分誠懇地說道。
    “呃……周主任，其實您不用跟我說這麽多，隻要是您問了我，我知道的都會知無不言的……”小呂頓了頓，低頭看了看腳尖，兩隻腳正在交替著反複輕蹭著地板，這讓周揚更加堅信，這個小呂還是值得自己跟他這麽爭取一下的。
    “其實這份文件，很早以前就已經提出來了的，之所以一直壓著沒有拿出來，很可能也是考慮牽扯到很多機關領導的利益，所以主管科室有人權衡利弊以後一直放著沒拿出來。最近之所以又拿出來了，多半也是為了迎合某些領導的意思，同時我聽說醫院機關績效改革這件事情原本已經是大勢所趨，某些人想一直壓著，也是壓不住的。說白了，還是正好某些領導也想借此做出一點成績給上麵看，但是我也聽說，先前找了很多人來牽頭這件事，但是總是找不到合適的人出來打頭陣，這才左推右推，推到您這兒來了……主任，其實我想，您完全沒有必要……畢竟，別人能推，您也……能！”
    “嗯，謝謝你小呂，謝謝你跟我聊這麽多，你願意跟我聊這麽多，不管是於公於私，我都是感激你的！好了，這個事情到我這兒，就算是了了，以後再不用推來推去了！”說罷，周揚一屁股坐下，“唰唰”兩筆就在文件上簽了字，就在小呂還一愣一愣地，張大嘴巴看，周揚已經將簽好字的文件合上，交到了小呂手中。
    “好了，字已經簽了，你也沒有什麽後顧之憂了，趕緊去交給他們吧！”周揚笑嗬嗬地看著小呂說道。
    在小呂難以置信的眼神中，周揚又坐回了原位，端起他的茶杯自得其樂地悠哉悠哉喝起了茶水。有些事情，想通了，辦明白了，那心裏就是暢快得像是駿馬馳騁在一馬平川的原野上一樣。
    周揚剛在座椅上閑坐了一會兒，辦公室的門又被敲響了。
    周揚眉毛一挑，心裏自言自語道：“嗨！又是小呂！”
    不知道是小呂沒注意到周揚正在看他，還是周揚早就已經將視線轉到別處，根本沒讓小呂發現，他在看他。
    小呂見周揚沒有什麽反應，又敲了一次門，但是聲音卻依然很輕，這讓人的確很難注意到他敲了門，但是周揚卻真真切切地聽到了，隻是他依然沒有看小呂，隻是自顧自地埋頭在看著什麽。
    小呂再次敲了門，並小心翼翼地喊道：“周主任！”
    “哎……小呂啊？你怎麽又來了？還有事兒？”周揚笑著說道，那樣子根本就像是街坊鄰裏之間打招呼一樣，要多隨和就有多隨和，要多親切就有多親切。倒是小呂，鬧了一個尷尬，隻能依然用他那標誌性憨厚的笑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小呂啊！快，快進來，有什麽話，快進來說！”說罷周揚又去給小呂倒水。
    小呂更加不好意思起來，再次笑了笑，趕緊推辭。
    周揚見小呂執意要推辭，斷定這杯水小呂是再怎麽也喝不下去了，又勸了一下，見還是無果，便隻好回到座位上，周揚這時也注意到，小呂手上並沒有帶來剛才那份材料，正在納悶。小呂便開口說道：“主任，剛才醫務部那邊又打電話說，一會兒要開會，務必請您也參加一下！”
    “哦？說會議主題是什麽了沒有？”周揚順嘴就問。
    “沒有，隻是說，務必要部屬科室，科長以上領導都要參加”。
    周揚點了點頭又問小呂：“就這事兒？”
    小呂：“就這事兒！”
    “沒別的事兒了？”
    “沒別的事兒了！”小呂認真地點了點頭。
    “好，那行！那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好的，周主任！那我就先回了！您先忙！”說罷小呂就離開了周揚辦公室。
    周揚望著小呂的背影，有些不解地思量著：自己辦公室不也有一台座機嗎？既然是醫務部的通知，那為什麽就沒人直接打自己辦公室的座機呢？
    周揚搖了搖頭，他也懶得去細究這些問題裏的各種彎彎繞，見小呂已經消失在門口，便開始收拾自己桌上的東西。
    周揚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便從辦公桌的抽屜裏取出一本黑色筆記本，再從桌上的筆筒抽出一支筆，一邊心裏尋思著，今天按理來說不應該是開部務會的時間，部務會每周開一次，這周已經開過了，那今天召集部屬科室科長以上領導，又是為了什麽呢。
    想歸想，周揚還是拿上他的筆記本和筆，但並沒有去取那個顯得有些老氣的，幹癟的公文包，便直接走出了辦公室。
    周揚來到醫務部會議室，會議室裏已經三三兩兩來了一些科室的科長和其他一些部門的領導和負責人，讓他眼前一亮的是，原來醫務部副主任李一鳴也坐在其中。
    說起這李一鳴，周揚對他雖然接觸不多，但是的確沒有什麽好感，醫院罷免他的職務周揚是舉雙手支持的，因為他已經親身體會過了這位醫院醫療主管部門顯赫人物，在疫情那麽關鍵的時刻，令人唏噓的表現。
    最近醫院裏不少人也在傳，李一鳴就要官複原職了，周揚對這樣的傳說也是有些嗤之以鼻，畢竟有過這樣表現的領導，再回到原崗位上，幾乎可以說是幾率為零。但是今天看到他就坐在眼前，周揚也不由得感慨萬千，有些事情真的可謂是世事難料，像李一鳴這樣的人還能若無其事地坐在這兒，這真是令人不得不唏噓感慨。這倒不是因為周揚和他之間的私人恩怨，而是官場的變幻莫測，不可預見性，真是令他也喟歎不已，不由得也心生感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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