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叫誰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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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漸濃,窗外點著昏黃色的路燈,朦朧模糊。
    江肅一直站在書房落地窗前,臉上沒什麽表情,修長手指摸索著一張銀行卡。
    這是妹妹離開書房前給他的。
    她說,哥,這是江家這些年在我身上花的錢,我攢了兩年,終於攢夠了,你幫我把這張卡給他們吧,密碼是你的生日。
    那一刻,江肅徹底明白,妹妹從來沒把自己當做江家人,回來的同時,也在籌劃著離開。
    可這對她不公平,從來沒想過受江家的恩惠,卻被家族與此為挾,逼她聯姻。
    這是他妹妹,唯一的妹妹。
    怎麽可以!
    江肅深吸一口氣,嚐試把心中的濁氣呼出,來回幾次依舊無法忽視。
    銀行卡被他用力攥在手裏,在手心落下一道深深的劃痕。
    腦子裏還有一句妹妹的話,哥,不要為我和他們反抗,不管怎麽樣,我姓江。
    這也是他一直壓著脾氣沒去找父母談話的原因,妹妹不希望他出頭,他會聽她的。
    但這隻是暫時的。
    江肅沉吟著,倏地房門被敲響,思緒被打斷。
    他語氣平淡地應了一聲。
    門被打開,江芷欣手裏端著盤子,笑著說:“哥,媽媽讓我給你送燉好的雪梨水,她說聽著你嗓子有點啞。”
    江肅平淡嗯一聲,讓她放下就好。
    江芷欣把盤子放下,將碗端出來,關心道:“還是趁熱喝吧,效果好。”
    江肅對於這個“妹妹”的態度,說不上親近,也說不上生疏,很多時候她需要幫忙,他還是會出手相助。
    畢竟她和他兄妹相處過十三年,感情不是說沒有就沒有的。
    終究不是親生的,親生妹妹被找回後,江肅一直在規避和江芷欣的相處,沒有血緣關係,總歸不合適。
    他嗯了一聲,下逐客令:“我還有點工作。”
    江芷欣神情怔愣一秒,又瞬間恢複如常,唇角勾著:“那我先出去了。”
    江肅已經在書桌前坐下,順勢看起桌前的文件,聞言甚至沒有抬頭看她一眼。
    江芷欣沒再說什麽,轉身離開,唇角也隨著轉身的動作下拉,直至拉平。
    隨著關門聲,書房再次恢複安靜,江肅抬眼看向桌前的碗,冒著熱氣。
    沉吟幾秒,他單手端起碗,將雪梨湯倒入垃圾桶,之後把碗放到一邊,再次認真處理工作。
    回去路上,江疏月情緒不高,看著與平時無異,而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喜歡把情緒都藏起來,並不外顯。
    商寂與她同坐後排,手邊拿著平板查閱財政新聞,兩人中間隔著點距離,沒有說話。
    路程開到一半,手機鈴聲響起,他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沒接掛斷。
    對方似乎有種不接不罷休的韌勁兒,又打了好幾個過來,他都沒接。
    在打到第四個的時候,江疏月看他一眼:“還不接嗎?”
    商寂淡言:“韓一舟的電話,不是什麽大事。”
    她知道韓一舟,和他玩得好,好像從小學就一起玩,兩人兄弟感情挺好的。
    江疏月:“接吧,可能找你有事。”
    商寂知道韓一舟找他什麽事,聞言點開接聽:“有事說。”
    韓一舟大大咧咧地笑了下:“來瀾悅玩唄,早問過你助理,今天沒什麽事。”
    商寂:“沒空。”
    又補充一句:“去江家。”
    “見到江肅了嗎?”韓一舟哈哈笑兩聲,“不是我說,你們倆也太戲劇化。”
    “你還娶人家妹妹,江肅可把她妹妹放在心尖尖上,你有罪受了。”
    商寂滿不在意,嗓音帶著輕笑:“能把我怎麽著?”
    “沒空,你們玩。”
    韓一舟哎了一聲,讓他先別掛:“可能妹妹也想來呢,我還沒見過幾次江家妹妹。”
    商寂眉頭一皺:“叫誰妹妹。”
    韓一舟及時改口:“我嫂子,這不是比我們小兩歲嘛。”
    商寂不跟他扯那麽多,說句待會給他回電話,隨即掛斷電話。
    江疏月坐在旁邊,雖無意聽別人打電話,由於車廂安靜,或多或少還是聽見一點。
    她很識趣,隻當是搪塞的話,沒放在心上。
    商寂卻沒這麽想,開門見山:“去嗎?”
    江疏月心頭提了一下:“我去合適嗎?”
    夜色暗湧,商寂眉梢輕抬,淡聲道:“你似乎並沒有把商太太的身份放在心上。”
    她解釋:“我隻是覺得,就算結婚了,也應該有對方的私人空間。”
    “我去了,你們可能會玩不開。”
    而且,所謂商太太的身份,不過是拿來搪塞長輩的稱呼罷了。
    商寂覺得好笑:“挺會替人著想。”
    江疏月當他是誇她,真誠地說了句謝謝。
    回到正題,他說:“他們想見見你。”
    江疏月了然點頭:“好,去吧。”
    從江家出來,她的興致一直不高,現在也一樣,不過如果是和他的朋友見麵,那她可以接受。
    學生時代,他高三,她高一,那時候他有女朋友,是人盡皆知的事。
    幾個男生圍在一起,唯一的女孩站在他身邊,笑臉盈盈仰頭看他,而旁邊的人在起哄,充滿青春意氣的一幕。
    她見到這一幕,是因為她哥也在其中,他們都玩得好。
    隻是學生時代,她寡言到極致,排斥一切事物,獨來獨往,和他們見麵的機會不多,話也很少說。
    算是在宣示嗎?
    應該是吧。
    江疏月隻想告訴他們,現在站在他身邊的人是她,很多此一舉,又透著女生骨子裏的倔強。
    等他打電話的間隙,她也在看手機,哥哥給她發來一段話:
    【江家的規矩沒辦法抵抗,既然已經做出選擇,我不知道江家是什麽態度,但我的態度是站在你身後,如果將來這段婚姻出現問題,你不想繼續過下去,我會支持你離婚。】
    仔細將這段話看完,江疏月喉間似剛吃下一整隻檸檬,酸澀的同時,充斥著難以言喻的苦楚。
    隔了幾分鍾,她才回一個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