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康熙附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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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孝陵的時光,如同浸泡在冰水中的鈍刀,緩慢而冰冷地切割著朱允熥所剩無幾的感知。
    日複一日的跪拜、灑掃、枯坐,將他的靈魂都磨蝕得麻木。
    眼前的彈幕依舊喧囂,爭論著藍玉的玉帶、燕王的處境、朝堂的暗湧,但於他而言,都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遙遠。
    他幾乎已將自己視為這座巨大陵墓的一部分,一尊會呼吸的石像,靜待著那柄名為洪武三十一年的鍘刀落下。
    直到那扇簡陋的木門再次被急促叩響。
    這一次,聲音帶著一種不同尋常的、近乎惶恐的顫抖。
    朱允熥的心,如同古井中投入一顆石子,隻泛起一絲微不可察的漣漪。還能有什麽消息,能比已知的絕望更糟呢?
    門開了,藍姑姑幾乎是撲了進來,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手裏緊緊攥著一張墨跡淋漓、明顯是匆忙抄錄的紙張。她甚至忘了行禮,直接將那張紙塞到朱允熥手中,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殿…殿下!出…出大事了!陛…陛下…下詔了!”
    朱允熥漠然地接過紙張,目光隨意掃去。然而,隻一眼,他整個人如同被一道九天落下的狂雷狠狠劈中!渾身的血液瞬間衝向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
    那紙上抄錄的詔書內容,字字如刀,刺得他雙眼生疼:
    “朕惟國家大統,儲貳攸關。今太子新逝,國本未定,朕心惻然。為求社稷永固,兆民安泰,特詔:凡我大明宗室親王,年十八歲以上者;公、侯、伯勳爵;在京文武官員並地方四品以上者各秉公心,為國薦賢,具名實封,公推皇儲!務期至公至允,以定國本。欽此!”
    公推儲君?!
    朱允熥的腦子“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
    這…這怎麽可能?!
    朱元璋!他那乾綱獨斷、視皇權如禁臠、多疑猜忌到骨子裏的皇祖父!竟然會搞什麽“公推儲君”?!這簡直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要荒謬!這分明是…是後世那位清聖祖康熙帝玩過的“眾議立儲”的套路!
    眼前的彈幕在詔書內容顯現的瞬間,如同被投入核彈的湖麵,徹底沸騰、蒸發、瘋狂炸裂!
    「!!!!!!!!!!!!!!!!!」
    「我看到了什麽??????????公推?????」
    「朱元璋????公推儲君????????」
    「夭壽啦!洪武爺被康熙帝魂穿啦!!!」
    「九龍奪嫡大明版????劇本拿錯了吧太祖爺!」
    「親王!勳貴!四品以上文武!這範圍…囊括了幾乎整個帝國的統治核心層!」
    「眾議立儲?!在洪武朝?!這比藍玉推燕王還魔幻!」
    「洪武爺:咱覺得康熙這招不錯,拿來用用。康熙:???版權費!)」
    「允熥崽石化了!我也石化了!這操作太騷了!」
    「曆史修正力:讓你改劇情!直接給你上地獄難度pus!」
    「這哪是公推?這是釣魚執法!是引蛇出洞!是讓所有牛鬼蛇神都跳出來!」
    「洪武爺的屠刀…已經饑渴難耐了!名單一出來,就是清算之時!」
    「允熥:皇祖父,您…您老糊塗了?下一秒被拖出去砍了)」
    「刺激!太刺激了!大明版權力的遊戲!最終季!」
    朱允熥捏著紙張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微微顫抖。巨大的震驚如同海嘯般衝擊著他早已麻木的心房。
    這完全超出了他對皇祖父、對洪武朝、甚至對曆史固有認知的理解!這步棋,太險!太奇!也太…可怕!
    這根本不是什麽民主!這是朱元璋將帝王心術玩到了極致!
    他要將朝野上下所有對儲位有想法、有傾向、有勢力的人,全部暴露在陽光或者說他的屠刀)之下!他要看看到底有多少人不安分,有多少人在結黨營私,有多少人…在覬覦他朱家的江山!
    這“公推”,就是一張巨大的、沾滿致命誘餌的網!
    巨大的震驚尚未平複,朱允熥的目光本能地向下掃去,落在了詔書抄錄的末尾。
    那裏,還有一行字。字體似乎比前麵的正文略小,墨色卻更加濃重、冰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如同判決書最後的簽名:
    “黔王允熥,既已自請入黔,心誌已明。著其安心守陵,不得參與公推事宜。欽此。”
    嗡——!
    朱允熥隻覺得一股更加冰冷、更加荒謬的邪火猛地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捏著紙張的手猛地攥緊,脆弱的紙張瞬間被揉成一團!
    “黔王?!” 他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兩個字,聲音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尖銳和難以置信的嘲諷,“自請入黔?!不得參與公推?!”
    什麽時候?!他什麽時候“自請”放棄皇位繼承權了?!他當時在側殿對皇祖父說的,明明是“若您決定讓允炆為太孫,請讓孫子去貴州”!那是絕望之下的求饒!是求一條生路!是破罐破摔!絕不是心甘情願放棄繼承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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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祖父…他竟然曲解至此?!不,這不是曲解!這是赤裸裸的定性!是政治上的徹底放逐!是剝奪他作為皇子皇孫參與帝國最高權力角逐的資格!
    更讓他心頭發冷的是“黔王”這個封號!
    吳王…雖然燙手,雖然催命,但那是朱元璋登基前的尊貴王號,是“眾王之上”的象征!帶著一種扭曲的、危險的“可能性”。
    而黔王呢?
    貴州!大明西南邊陲!瘴癘之地!蠻荒之所!黔王…這封號本身,就帶著濃濃的流放、貶斥、邊緣化的意味!如同將他從雲端直接打落塵埃,釘死在了帝國權力版圖的最邊緣!
    彈幕在看到這行“補充說明”時,瞬間從剛才的核爆現場轉向了另一種極致的驚恐和黑色幽默:
    「黔王?????吳王變黔王了???」
    「自請入黔???洪武爺這文字獄玩得溜啊!允熥崽的原話可不是這個意思!」
    「不得參與公推!直接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完了完了!實錘了!允熥被徹底踢出局了!」
    「黔王…貴州…這跟圈禁有什麽區別?隻是換了個大點的牢籠!」
    「康熙大阿哥胤禔直呼內行!允熥崽,你的劇本拿的是大阿哥的!」
    「大阿哥胤禔:兄弟!歡迎加入圈禁俱樂部!咱倆的使命就是生孩子!生他幾十個!」
    「允熥:???我特麽…」
    「曆史小貼士:黔地貴州)在洪武二十五年,那是真正的流放地!十去九不還!黔王府?怕不是活死人墓!」
    「洪武爺:你不是想去貴州嗎?好,封你黔王,滿足你!順便剝奪你所有搞事的資格!乖乖在貴州生孩子等死吧!」
    「允熥崽的眼神…從震驚到憤怒到…死寂?完了,真成大阿哥了。」
    「黔王朱允熥…這封號…聽著就一股子窮山惡水、自生自滅的味道…」
    「允熥:皇祖父,您狠!您真狠!」
    “嗬…嗬嗬…” 朱允熥看著手中被揉爛的紙團,喉嚨裏發出一陣壓抑的、如同夜梟啼鳴般的低笑。那笑聲裏沒有半分歡愉,隻有無盡的悲涼、憤怒和一種被命運徹底玩弄的荒謬感。
    自請入黔?
    黔王?
    不得參與?
    好!好一個朱元璋!好一個帝王心術!不僅將他徹底排除在權力遊戲之外,還給他套上了一個恥辱的、流放者的封號!將他未來可能的“吳王”身份徹底抹殺,打上了“黔地囚徒”的烙印!
    康熙的大阿哥胤禔?那個被圈禁至死、隻能以生孩子打發餘生的廢人?
    自己的未來…難道就是那黔王府的高牆?或者,連黔王府都到不了,就死在半路?
    一股冰冷的絕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徹底地淹沒了他。他甚至感覺不到憤怒了,隻剩下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
    小屋內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萬年玄冰。藍姑姑看著朱允熥那死寂中帶著一絲瘋狂的眼神,嚇得瑟瑟發抖,連大氣都不敢喘。地上那團被揉爛的詔書抄本,像一塊肮髒的抹布,無聲地訴說著皇權的冷酷和無情。
    朱允熥緩緩抬起頭,目光越過顫抖的藍姑姑,望向窗外孝陵那巨大而沉默的輪廓。
    皇祖父這步棋…太毒了。公推儲君,是引蛇出洞,是烈火烹油,是要將所有潛在威脅暴露出來,然後…一網打盡!
    而自己,被提前剝奪資格,定性為“黔王”,打入另冊,看似被排除在風暴之外,實則…是斷絕了他最後一絲在亂局中火中取栗的可能!是給他蓋上了“無害廢品”的印章,隻等合適的時候清理掉!
    他成了這場血腥權力遊戲的局外人。
    一個隻能等待最終審判的囚徒。
    然而…真的隻能坐以待斃嗎?
    一個極其冰冷、極其瘋狂的念頭,如同毒蛇般從他心底最幽暗的角落鑽了出來。既然皇祖父想看戲,想看群魔亂舞,想看誰蹦躂得最高…那就讓他看個夠!
    既然自己注定是死路一條…那就拉更多人一起…給這場大戲添一把更旺的火!
    他的目光落在桌案上。那裏有藍姑姑帶來的簡陋文房四寶,還有一盞冰冷的、早已失去溫度的粗茶。
    朱允熥緩緩走到桌案前。他沒有看藍姑姑,隻是伸出食指,蘸進那冰冷的茶湯裏。冰涼的觸感刺激著指尖,如同他此刻冰冷的心。
    他蘸飽了茶湯,在粗糙的、布滿木紋的桌案上,一筆一劃,用力地寫下兩行字。冰冷的褐色茶湯在木紋上暈開,字跡扭曲而清晰,帶著一種觸目驚心的決絕:
    速告舅公:
    有皇祖父在,公推非福!
    誰得票多——誰死得快!
    寫完最後一個字,朱允熥猛地收回手指,仿佛那茶湯灼人。
    他看也不看那兩行如同詛咒般的字跡,轉身,背對著藍姑姑,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如同九幽寒風吹過:
    “即刻送去。一字不改。”
    藍姑姑看著桌案上那兩行用冷茶寫就的、如同血書般刺目的字,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渾身汗毛倒豎!她雖然政治智慧不高,但也瞬間明白了這兩句話背後蘊含的恐怖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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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要把涼國公…往火坑裏推啊!不!是往油鍋上架!
    彈幕在朱允熥寫下那兩行字時,徹底陷入了癲狂和極致的恐懼:
    「他寫了什麽?!他蘸著茶在桌上寫了什麽?!」
    「‘誰得票多——誰死得快!’?????????」
    「臥槽!!!!!!!!允熥崽瘋了!!!!!!!」
    「誅心之語!奪命毒計!這是要藍玉去當攪屎棍中的戰鬥機!」
    「藍玉:收到!懂了!立刻去給燕王瘋狂拉票!讓他們當票王!」
    「洪武爺:聽說有人想當票王?磨刀聲震天響)」
    「允熥:舅公,既然你遲早要死,不如死得轟轟烈烈,幫我多拉幾個墊背的!」
    「驅虎吞狼升級版:驅群虎互噬!讓所有競爭者都成為票王!讓洪武爺的屠刀砍不過來!」
    「藍玉:外孫你放心!舅公一定讓秦王、晉王、燕王的票數並駕齊驅!誰都別想少!」
    「允熥:不,最好讓某個傻子比如秦王)的票數一騎絕塵!死得透透的!」
    「政治小白藍玉遇上破罐破摔朱允熥…大明版死神來了!」
    「這計太毒了!這是要把整個朝堂變成修羅場!用勳貴武將的血去澆滅洪武爺的疑心?還是…澆得更旺?」
    「允熥:無所謂了。水,越渾越好。血,越多越好。大家一起…下地獄吧!」
    藍姑姑臉色慘白如鬼,身體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
    她看著朱允熥那冰冷決絕的背影,又看看桌案上那兩行即將幹涸、卻仿佛散發著血腥味的字跡,最終一咬牙,猛地撲到桌案前,用最快的速度、最清晰的記憶,將那兩句話死死烙印在腦海裏。
    她不敢再看朱允熥一眼,如同身後有厲鬼追趕,踉蹌著衝出了小屋,迅速消失在孝陵森冷的夜色之中。
    小屋再次恢複了死寂。
    朱允熥緩緩轉過身,看著空無一人的門口,又低頭看向桌案。那兩行用冷茶寫就的字跡,正在木紋上迅速變淡、模糊,最終隻剩下一點難以辨認的水漬。
    如同他渺茫的希望,和即將到來的、鋪天蓋地的血光。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空洞至極的笑。
    皇祖父,您想看戲?
    好。
    孫兒…給您加一把火。
    一把…燒塌整個舞台的…焚天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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