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7章 舊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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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艘船靠岸時,船頭的紅繩突然唱起歌,歌聲混著星塵河的水聲,顫巍巍的,聽得人鼻尖發顫,像有根細紅繩在心裏輕輕拽。
“這是老船工編的船歌,說要唱給紅繩坡的合縫聽。”
劃船的碎片晃著紅繩喊,聲音裏帶著水汽的潮潤:“他守著渡口三十年,就為等這船歌飄上紅繩坡”。
歌聲裏浮出無數掌印影子:有少女母親烤餅幹時的側影,圍裙上沾著麵粉;
父親修齒輪時的專注,額角的汗珠滴在紅繩上;
還有爺爺編網時的背影,手裏的靈草纖維纏著夕陽。影子的紅繩都往紅繩坡纏,纏得像遊子歸鄉,急著撲進熟悉的懷抱。
船上的碎片都在晃,晃出的紅繩互相碰撞,叮叮當當作響,像無數細小的鈴鐺在給歌聲伴奏。
最大的那塊掌印碎片滾上岸,碎片的背麵刻著串齒輪紋,紋路上的紅繩纏著半張泛黃的字條,是少女母親的筆跡。
字跡被河水浸得有些模糊,卻依然能認出:“星塵河的船,載著甜的約定”。
字條剛展開,紅繩坡的靈草就往碎片上倒,草葉間的甜水匯成細流,流到碎片的缺角處,凝成半透明的紅繩膠,膠裏浮出個小小的掌印,像少女小時候的樣子,正往母親懷裏撲。
“我們記得這個約定。”
老婦人摸著碎片的齒輪紋,指腹蹭過磨損的紋路:“你母親當年總說,約定得刻在碎片上,才不會被水衝掉”。
她往碎片上放了塊剛烤的小麵團,麵團剛貼上缺口就“哢嗒”合縫,合縫處的紅繩突然發亮。
亮出的字是“舊時光找到新家了”,字的筆畫裏纏著餅幹屑,甜得能從碎片裏滲出來。提燈籠的孩子舉著燈籠湊近船歌。
燈籠光裏,歌聲化作細細的紅繩,紅繩上長出無數細小的掌印,每個掌印都缺著角,角上纏著焦餅幹的碎屑,像在說“我們帶著歌裏的故事來填洞,每個缺口都藏著段回憶”。他
跟著歌聲哼起來,哼得紅繩路上的靈草都在晃,晃出的影子在地上織出歌譜,譜子上的音符都是掌印形狀,像被誰用紅繩繡上去的。
男人的齒輪箱突然“哢嗒”彈出個紅繩喇叭,喇叭口纏著半片靈草葉,他把喇叭對著石屋方向,喇叭裏傳出船歌的回聲,回聲往牆上的網眼飄。
飄過之處,網眼的紅繩都在輕輕震動,震動出的紋路與歌聲的節拍一模一樣,像在跟著唱和。“你父親當年修喇叭時,特意讓它能傳船歌。”
老婦人往喇叭裏撒了把星塵,星塵落在紅繩上,化作細小的音符,往新網眼的合縫處鑽,鑽得像在給故事添旋律。
蘇澈的羽毛筆往船歌飄過的地方畫了道弧線,弧線化作紅繩橋,橋上的掌印碎片都在跟著船歌晃。
晃出的紅繩往石屋的新網眼爬,爬得像在跳舞,繩尖掃過網繩時,掃出“沙沙”的響,像在打拍子。
穿蓑衣的人往橋上撒了把星塵,星塵落在碎片上,碎片的缺角處突然顯出字:“船歌唱到哪,故事長到哪”。
他往星塵河方向望,霧裏的船影越來越密:“老船工說,船歌能引著碎片回家,不管漂多遠都能找到路”。
第七艘船的船頭已經露出紅繩梯,梯頂的碎片舉著個紅繩編的歌譜。
歌譜上的音符都是掌印形狀,有的缺著月牙疤,有的沾著齒輪油,像在說“我們帶了新的船歌來,給故事添不同的調子”。
石屋裏的網眼合縫處突然傳出船歌的回聲,回聲裏混著麵團的甜香和碎片的鏽味,像把新烤的餅幹和陳年的故事揉在了一起。
紅繩貓叼著塊帶音符的碎片往牆上跑,碎片的缺角處對著新網眼,剛貼上就被紅繩膠粘住,粘得像生在了一起。
它用爪子拍了拍碎片,碎片“嗡”地亮了,亮出的音符順著紅繩往暖爐飄,飄得爐裏的麵團都在顫。
顫出的甜香裏浮出老船工撐船的影子,影子的掌印握著船槳,槳上纏著紅繩,紅繩上的音符正隨著船歌跳動。
“聽那歌詞!”
提燈籠的孩子突然指著空中的紅繩音符,音符正在拚字:“三輩人的掌印,串成船的纜繩”。
字剛拚完,星塵河的水麵就浮出無數紅繩,紅繩互相纏繞,纏成條巨大的纜繩,纜繩的盡頭拴著第七艘船,船身的碎片都在發亮,亮得能看見上麵的掌印。
有蒸汽城齒輪匠的,有廢土城篝火邊的,還有靈草坡茶農的,每個掌印都在跟著船歌唱,唱得紅繩纜繩都在輕輕晃,晃出的波紋裏浮出“我們來了”的字樣。
老婦人往暖爐裏添了塊星塵煤,煤塊燒出的煙裏浮出片掌印,掌印的指縫裏纏著船歌的音符,往牆上的新網眼飄,飄得像在給合縫的碎片送禮物。
“老船工說,船歌裏藏著掌印母版的心跳,能讓碎片記起自己的故事。”
她往少女手裏的餅幹吹了口氣,餅幹的焦痕處突然浮出個音符,音符往最近的網眼飄,飄到合縫處就鑽了進去,鑽得碎片都在顫。
顫出的紅繩往四周的碎片纏,纏出個鬆鬆的環,像在說“我們連成一片了”。
而星塵河的水麵上,船歌越唱越響,響得霧裏的船影都在晃,晃出的紅繩往紅繩坡方向伸,像無數隻招手的手,在說“還有好多故事在船上呢,別急著合縫,我們帶了足夠的甜來”。
紅繩貓蹲在石屋門口,尾巴的齒輪轉得歡實,轉得船歌的音符都在跳,跳得像在催著新的碎片快點上岸,好讓紅繩坡的故事,唱得更長更甜。
第七艘船的紅繩梯剛搭穩,船上就滾下塊刻著船歌譜的碎片,碎片的缺角處纏著半段紅繩,繩頭沾著星塵河的水汽,往石屋方向爬得飛快。
“這是老船工的掌印碎片!”
穿蓑衣的人往碎片上撒了把靈草籽,籽兒落地長出紅繩,紅繩上的音符正隨著船歌輕輕晃,晃得石屋裏的網眼都在共鳴,像在說“終於等到唱完這首歌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