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辭官歸裏 罷兵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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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張敞做山陽太守時,勤政愛民,政通民和,百姓富足。然臨近的膠東、渤海二郡,因糧食欠收,盜賊四起,圍攻官府,強占民財,民不聊生。渤海已派龔遂出守,獨膠東尚無能員,盜風日熾。膠東為漢景帝之子劉寄的封土,傳至曾孫劉音,少不更事,劉音之母王氏,專喜遊獵,政務益弛,張敞遂上書闕廷,自請前往治理,漢宣帝乃遷張敞為膠東相,賜金三十斤。張敞入朝辭行,麵奏宣帝,謂勸善懲惡,必需嚴定賞罰,語甚稱旨。因此即辭了山陽太守,之職,赴往膠東。
一經到任,張敞就把盜賊大小頭目普查了一遍,編撰名冊,懸重賞捉拿。凡是手下官吏抓得盜賊頭目者,按規格予以重賞,並上報朝廷請功,可破格提拔。總之,隻要抓住盜匪的首目,升官發財不在話下。
當地官吏的積極性因此迸發,盜首紛紛落網,張敞也不食言,先後提拔了幾十人做了縣令。
張敞還用了一個辦法,就是讓盜匪首目們自相殘殺。懸令隻要斬殺強盜頭目,提著人頭來官府自首的盜首,則視為改邪歸正,不但可以免於治罪,還可以得到官府的獎勵。如此一來,強盜團夥們內訌蜂起,你殺我,我殺你,剩下的歸順了官府,省下了官府不少力氣。
張敞在膠東治盜,賊患很快消除,百姓又安居樂業了,因此名聲大震。
與龔遂治狀不同。張敞複諫止膠東王太後遊獵,膠東王太後卻也聽從,深居簡出,不複浪遊。為此種種政績,自然得達主知。
可巧彼時都城長安治安不好,秩序混亂,換了幾任京兆尹不都稱職,漢宣帝急招張敞入京,維護京師的安定。
漢朝時的京兆尹相當難做。京兆是京畿地區,人員最為複雜,既有大量的皇室宗親,又有很多豪強富戶以及地痞流氓。要想做好這個官,既要辦案得力,還必須學會保全自己。
在張敞之前、西漢最著名的京兆尹是趙廣漢,他在任時深得百姓愛戴,最後因為自以為是亂安罪名,汙蔑丞相,得罪了皇帝、被判腰斬。趙廣漢之後,又換了幾任京兆尹,但是都沒有做得很長久的。就連當時最著名的潁川太守黃霸,在京兆尹這個位子上也隻是待了幾個月,就因“不稱職”的罪名遭到罷免了。
張敞到都城上任後,從調查得知長安城裏的所謂強盜頭目,實際上都是一些外表看似忠厚的富家大戶,他們就居住在城內,進進出出,都有童仆在身旁侍奉,與普通的富戶無異。其實他們很多人都有做勾結盜匪,欺男霸女的事情。
張敞得到了這些強盜頭目的名單,采取了懷柔政策,因為京城的大戶人家都有背景,不可輕易得罪。
張敞把這些人召到府衙之中,責備他們為非作歹的行徑。然後,張敞饒恕了他們的罪行,要求他們戴罪立功,協助自己抓捕強盜小偷。
幾個盜首說“今天我們蒙召來此,必為同夥竊賊所疑,如能允許我們權補吏職,方可如約。”
張敞當即允諾,給他們全部安排了官職,然後讓他們回去。盜首回家後,設宴歡慶,遍邀同夥入飲。
那些竊賊不知是計,一齊趕去赴宴祝賀,一個個喝得酩酊大醉。盜首按照在張敞府擬定好的計謀,乘機將每個盜賊後背都塗上紅色記號,好讓守候在門外的捕役辨認。盜賊們飲罷辭出,即被捕役一一捉拿。這一下就捕捉數百名盜賊。從此,長安市內社會秩序一新,偷盜事件極少。
張敞執法雖嚴,但知道適可而止,剛柔兼濟。他同河南太守、酷吏嚴延年有交情,對他的濫用刑法,動輒殺人很不滿意,曾寫信勸告說“六國時韓氏之默,捕捉兔子還要仰視人主之意,而後獲之,願次卿(延年字)少緩誅罰,思行此術。”可是嚴延年酷虐成性、專尚刑威,對張敞的告誡根本聽不進去。
張敞政績卓著,得到宣帝嘉獎。他為京兆尹,朝廷每有大議,他總要博引古今,拿出合於實際的實施辦法,朝中公卿莫不佩服。可是,朝廷上對張敞也有不同議論。他不拘小節,不擺官架子,往往穿上便衣,搖著扇子,在長安街上自由自在地溜達;有時早晨起來沒有事,還提筆為他的夫人畫畫眉毛。
張敞和他的妻子感情很好,因為他的妻子小時候曾經受傷,眉角處有缺點,所以他每天要替他的太太畫眉後,才去上班。當地人都說張敞夫妻恩愛。一些看不慣張敞,曾經被張敞處置的的富豪於是把這件事當做把柄,告訴漢宣帝,說他沒有體統。
一次,漢宣帝在朝廷中當著很多大臣對張敞問起這件事。張敞就說“閨房裏邊,夫婦之間,比畫眉毛更甚之事還多著呢!難道光畫畫眉毛就算了嗎?”
漢宣帝聽後笑了笑,沒有辦他的罪,但總覺得他缺乏威儀,不應上列公卿。所以張敞為京兆尹,差不多有八九年,浮沉宦署,終無遷調音信,張敞亦是得過且過,但求盡職罷了。不過作者想想,這漢宣帝也是有點不近人情,張敞給妻子畫眉,又沒有上班遲到,又沒因此耽誤工作,至於因為這樣雞毛蒜皮的事情,而看輕一位兢兢業業盡職盡責的臣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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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時,太子太傅疏廣與少傅疏受,誼關叔侄,並為太子師傅,時論稱榮。疏廣號仲翁,疏受字公子,家居蘭陵,並通經術,叔疏廣以博士進階,侄子疏受以賢良應選,當時太子奭,年尚幼弱,平恩侯許廣漢為太子外祖父,入請漢宣帝,擬使弟舜監護太子家事。
漢宣帝聞言未決,召問疏廣,疏廣麵奏道“太子為國家儲君,關係甚重,陛下應慎擇師友,預為輔翼,不宜專親外家,況太子官屬已備,複使許舜參入監護,是反示天下以私,恐未足養成儲德呢!”
漢宣帝應聲稱善,待疏廣退出,轉語丞相魏相,相亦佩服疏廣的先見,自愧未逮。嗣是漢宣帝益器重疏廣,屢加賞賜。
太子入宮朝謁,疏廣為前導,疏受為後隨,隨時教正,不使逾法。叔侄在位五年,太子劉奭年已十二,得通《論語》《孝經》。疏廣喟然語受道“我聞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功成身退,方合天道。今我與汝官至二千石,應該止足,此時不去,必有後悔,何若叔侄同歸故裏,終享天年!”
疏受即跪下叩首道“願從尊命!”
疏廣遂與疏受聯名上奏,因病請假。漢宣帝於是給他們假期三個月,轉瞬期滿,兩人複自稱病篤,乞賜放歸。漢宣帝不得已準奏,加賜黃金二十斤。太子奭獨贈金五十斤,疏廣與疏受受金拜謝,整裝出都。盈廷公卿,並故人邑子,俱至東都門外,設宴餞行。兩疏連番受飲,謝別自去。道旁士女,見送行車馬,約數百輛,兩下裏囑咐珍重,備極殷勤,不禁代為歎息道“賢哉二大夫!”
及廣、受歸至蘭陵,具設酒食,邀集族黨親鄰,連日歡飲。甚至所賜黃金,費去不少,廣尚令賣金供饌,毫不吝惜。約莫過了年餘,子孫等見黃金將盡,未免焦灼,因私托族中父老,勸疏廣節省。
疏廣太息道“我豈真是老悖,不念子孫,但我家本有薄產,令子孫勤力耕作,已足自存,若添置產業,非但無益,轉恐有害,子孫若賢,多財亦足灰誌;子孫不賢,反致驕奢淫佚,自召危亡。從來蘊利生孽,何苦留此餘金,貽禍子孫!況此金為皇上所賜,無非是惠養老臣,我既拜受回來,樂得與親朋聚飲,共被皇恩,為甚麽無端慳吝呢?”
看得穿,說得透。父老聽了,也覺得無詞可駁,隻得轉告疏廣子孫。子孫無法勸阻,沒奈何勤苦謀生。疏廣與疏受竟將餘金用罄,先後考終。相傳二疏生時居宅,及歿後墳墓,俱在東海羅滕城。這也不必細述。
且說二疏去後,衛將軍大司馬張安世,相繼病逝,賜諡曰敬。
許史王三家子弟,俱因外戚得寵,更迭升官。諫大夫王吉,前曾與龔遂,並受髡刑,見前文。
嗣由漢宣帝召入,令司諫職。王吉因外戚擅權,將為後患,已有些含忍不住,並且漢宣帝政躬清暇,也欲仿行武帝故事,幸甘泉,郊泰畤,轉赴河東祀後土祠,又聽信方士訛言,添置神廟,費用頗巨,王吉乃繕書進諫,請漢宣帝明選求賢,毋用私戚,去奢尚儉,毋尚淫邪。語語切中時弊,偏宣帝目為迂闊,留中不報。王吉即謝病告歸,退居琅琊故裏。
王吉為官十分清廉。他住長安時,鄰家棗樹的枝葉伸入其院中,王吉的妻子隨意摘了幾顆棗子給他吃。事後,王吉得知棗子是偷摘鄰居家的,便將妻子趕走。鄰家聽說後,隻為了區區棗兒,惹出這般禍崇,為避免得傷了人家夫妻感情,執意要把棗樹砍掉,後經再三勸說,王吉才將妻子招回。因此當時流傳著“東家有樹,王陽婦去,東家棗完,去婦複還”的佳話。王吉辭官回鄉時隻帶著自己的行裝,毫無積蓄。回鄉後衣食亦如同平民百姓。
原來王吉字子陽,故裏人稱為王陽。王吉又與同郡人貢禹為友,當王吉為諫大夫時,貢禹亦出任河南令。
時人又稱誦道“王陽在位,貢禹彈冠。”至吉乞休歸裏,禹亦謝歸,出處從同,心心相印,真個是好朋友了。不略名人遺事。
惟宣帝不從王吉建議,依然迷信鬼神。
適益州刺史王襄,舉薦蜀人王褒,說他才具優長,漢宣帝當即召見,令作“聖主得賢臣”頌。王褒應命立就,詞華富贍,獨篇末有雍容垂拱,永永萬年,不必眇然絕俗等語,宣帝尚未以為然,但既經召至,暫令待詔金馬門,王褒有心幹進,變計迎合,續製離宮別館諸歌頌,鋪張揚厲,方博宣帝歡心,擢褒為諫大夫。
可巧方士上言,益州有金馬碧雞二寶,為神所司,可以求致。漢宣帝因問諸王褒,褒含糊對答,未曾詳言。當由漢宣帝飭人致祭,王褒亦樂得奉詔,正好衣錦還鄉。其實金馬碧雞,乃是兩山名號,不過一山似馬,一山似雞,因形留名,並非國寶。惟山上頗多神祠,褒應詔致祭,逐祠拜禱,有甚麽金馬出現,碧雞飛翔?王褒卻在途中冒了暑氣,竟致一命嗚呼,無從複命。想是得罪山神,故令病死。
益州刺史代為報聞,漢宣帝很加悼惜。隻因求寶未獲,反致詞臣道斃,也漸悟是方士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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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經京兆尹張敞,奏入一本,極稱方士狡詐,不應親信,漢宣帝乃遣散方士,不複迷信鬼神了。還算聰明。
忽然由西方傳入警報,乃是先零羌酋楊玉,糾眾叛漢,擊逐漢官義渠安國,入寇西陲。
羌人為三苗遺裔,種類甚多,出沒湟水附近,附屬匈奴。
就中要算先零罕二部,最為繁盛。自漢武帝開拓河西四郡,截斷匈奴右臂,不使胡羌交通,並將諸羌驅逐出境,不準再居湟中。
及漢宣帝即位,特派光祿大夫義渠安國奉命出巡羌人各部,其中先零羌的酋長表示希望在一定時節渡河到湟水北岸,尋找漢民所不耕種的地方放養牲畜。義渠安國把此事報告給漢宣帝,但遭到趙充國“奉使不敬”罪名的彈劾。自此之後,羌人憑借此前與義渠安國所言,觸犯漢律,肆意渡過湟水,侵入內地,郡縣長官無法阻擋。
於是漢宣帝嚴旨駁斥,召還義渠安國,拒絕羌人。先零不肯罷休,聯結諸羌,準備入寇,且繞道通使匈奴,求為援助。
趙充國探得秘謀,趁著漢宣帝召問時候,便謂秋高馬肥,羌必為變,宜派妥員出閱邊兵。預先戒備,並曉諭諸羌,勿墮詭謀。
漢宣帝乃命丞相禦史,擇人為使。丞相魏相,擬仍資熟手,再令義渠安國前往,有詔依議,複使安國西行。一誤何可再誤?安國馳至羌中,召集先零土豪三十餘人,責他居心叵測,一體處斬。複調邊兵,殘戮羌首,約得千餘級。先零酋楊玉,本已受漢封為歸義侯,至此見安國無端殘殺,也不禁怒氣上衝,再加部眾從旁激迫,忍無可忍,即日麾眾出發,來擊安國。安國方在浩亹,手下兵不過三千,突被羌人殺入,一時招架不住,拍馬便奔。羌人乘勢追擊,奪去許多輜重兵械,安國也不遑顧及,隻是逃命要緊,一口氣跑至令居,閉城拒守,當即飛章入報,亟請援師。但知縱火,不能收火。
漢宣帝聞信,默思朝中諸將,隻有趙充國最識羌情,可惜他年逾七十,未便臨敵,乃特使禦史大夫丙吉,前往訊問趙充國,何人可督兵西征?趙充國慨然答道“欲征西羌,今日當無過老臣!”
可謂老當益壯。丙吉返報漢宣帝,漢宣帝又遣人問道“將軍今日出征,應用多少人馬?”
趙充國答“百聞不如一見。打仗的事很難憑空設想。老臣想先到金城,再計劃攻討的方略。不過羌戎是小敵,違反天意背叛朝廷,消滅他們不須多久,希望陛下把任務交給臣,不要擔心。”
這數語傳達漢宣帝,漢宣帝含笑應諾。趙充國即拜命起行,到達了金城,集結了一萬騎兵,打算渡過黃河,又恐被羌人截擊,就在夜間派遣三支小分隊騎馬銜枚先渡,渡後安營置陣,到了天明,全都完畢。於是大部隊依次全都過渡。約有數十上百名羌人騎兵前來,出現在漢軍近旁。趙充國說“我軍兵馬剛渡河,已略有倦意,不可追擊羌騎。這些都是驍勇的騎兵,難以製伏,又恐怕他們是誘兵。打仗以消滅敵人為目的,小利不值得貪取。”
於是趙充國命令漢軍不要攻擊,而派騎兵到四望峽中探知,明白此處沒有羌騎。入夜後,趙充國帶領漢軍上了落都山,召集各個分隊的校司馬,對他們說“我就知道羌人不善用兵。假使敵人調幾千人把守四望碠中,我軍哪能前進呢?”
趙充國用兵注重行進前後的偵察工作,行軍時一定要作好戰鬥準備,宿營一定要壁壘森嚴,特別慎重,又關愛士卒,能做到“先計而後戰”。
他來到設在金城的西部都尉府,日日食宴軍士,士卒都希望為他效力立功。羌人多次前來挑戰,趙充國都命令堅守而不出兵。
捉到的俘虜供認羌人內部各個頭領互相埋怨說“告訴你不要造反,現在天子派趙將軍前來,年紀有八、九十歲了,擅長用兵。現在請求決一死戰,哪能達到啊!”
這說明羌人畏懼趙充國之用兵,因而內部發生了矛盾。
起初,罕幵羌頭領靡當兒在先零部落叛亂其數日已先派其弟雕庫來向都尉報告這個消息。雕庫的部民中有不少人待在先零部落中,都尉就把雕庫留下作為人質。趙充國認為此人無罪,就讓他回去告訴羌人部落的其他頭領說“漢軍前來是誅殺有罪的人,有罪無罪自會分得清清楚楚,不要跟著別人,自取滅亡。天子告誡諸羌人,犯法的人可以捕殺犯法的人,免除他的罪。殺有罪的大首領一人,賜錢四十萬,中首領十五萬,小首領二萬,殺壯年男子三千,殺女子和老小的一千錢,又把他捕獲的人的妻子、兒女、財物全給他。”雕庫唯唯諾諾領受命令,歡躍而去。
趙充國是想憑威信招降、部落及被擄掠者,瓦解羌族聯合之謀,待其鬆懈時擊破之。
當時漢宣帝已大舉征調了六萬軍隊,而酒泉太守辛武賢上奏說“各郡部隊都駐守南山,北邊空虛,這種形勢難以持久。有人提議到秋冬再進軍,這是敵虜在境外采用的策略。現在敵虜不時侵犯,那裏寒冷艱苦,漢馬無法過冬,駐守在武威、張掖、酒泉的部隊超過一萬人馬,大多都是羸弱的。可以增加馬的口糧,在七月上旬帶上三十天的糧食,從張掖、酒泉分兵同出,一同攻擊在鮮水上的罕幵部落。敵虜視牲畜如命,現在都被衝散,軍隊如果分幾路出發,即使不能把他們全部消滅,但是可以奪取其牲畜,俘虜他們的妻子兒女,然後退兵返回,冬天再行進攻,大軍頻頻出動,敵虜一定震動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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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宣帝把這封奏書交給趙充國,讓他與了解羌人情況的校尉及士兵廣泛討論。趙充國與長史董通年上書進諫,認為匈奴與羌族必有預謀,打算大舉侵擾,以阻塞張掖、酒泉,斷絕漢朝與西域的交通,所以那裏的郡兵尤不可調發,而先零部落首為反叛,其他部落則是被迫脅從,因此趙充國等建議對羌族各部,應當根據主謀與脅從的不同情況區別對待,嚴懲主謀者,寬恕脅從者,選擇了解羌俗的良吏撫慰羌民,這才是萬全之策。宣帝將他的上書發給群臣議論。但公卿議論的人的意見完全與趙充國之策相反,認為如果不“先破罕幵,則先零未可圖”。
漢宣帝於是任樂成侯許延壽為強弩將軍,辛武賢為破羌將軍,發璽書嘉納其策。同時發書給趙充國,指責他遲遲不肯用兵,不顧士兵艱苦,不計國家開支;告訴他朝廷已按辛武賢之策行動;命令他帶兵擾亂敵軍,並說天道順當,出兵必勝。
趙充國雖受到漢宣帝的指責,但並沒有放棄自己的主張。他認為將軍帶兵在外,如果適宜固守,就應該以固守之策來安定國家。於是上書承認過錯,趁便陳述戰略部署的得失利害,他在奏疏中說
臣聽說兵法有“攻不足者守有餘(進攻力量不足的但防守有餘)”的說法,又說“善戰者致人,不致於人(善於打仗的人讓敵人送上門來消滅他,但不被人牽製送上門去)。”現在四千羌打算侵犯敦煌、酒泉,我軍應當整頓兵馬,訓練戰士,等待他們到來。采用“坐得致敵”的方法,以逸擊勞,這是取得勝利的途徑。現在擔心兩郡兵少不夠防守,卻調動他們去進攻,丟下招引敵人上門的策略,卻走上被敵人牽引的道路,臣以為沒有好處。先零羌虜打算反叛,所以與罕幵化解仇恨,締結條約,但是內心不能不擔心漢朝軍隊到來,罕幵背叛他們。我認為先零的計策是常希望先奔赴罕幵的急難,援救他們,使合約堅固,我們先攻打罕羌,先零一定援助他們。現在敵人馬匹肥壯,糧食正充足,攻打他們恐怕不能損傷他們,恰恰讓先零向罕羌施行恩德,使合約堅固,使他們團結。敵人的聯盟堅固,內部團結,精兵二萬多人,又脅迫各小部族,附合的人漸漸眾多,像莫須之類的小部族不容易離間。這樣,敵人的兵力漸漸強大,消滅他們要用幾倍的力氣,臣擔心國家的憂患累計要用十年計算,不是二三年。臣能夠蒙受天子厚恩,父子都在顯貴之列,臣的職位已達到上卿,爵位為列侯,年紀已有七十六歲,即使為皇上的命令去死,也死而不朽,沒有顧念。私下想,對羌用兵的利害得失隻有我最熟悉,在臣的計策中,先誅殺了先零,那麽罕幵之類不用勞煩大軍出動便能歸服。如果先零已消滅,罕幵還不願臣服,過了正月就進攻他們,符合使用計策的規律,又正是時候。現在進兵,的確看不到好處,請陛下考察裁奪。
漢宣帝見了此奏,方才省悟,乃報從趙充國的計議。
趙充國領兵突然到達先零羌屯聚之處,使其大為驚恐,拋棄車輛輜重,打算穿過險隘的道路,渡過湟水竄逃,趙充國隻是命令漢軍緩速前進,驅逐羌人。有人建議迅速進攻,以擴大戰果,趙充國解釋道“這些窮寇不能追得太急。慢慢追,他們就會逃跑不回頭,追得急了,他們就會回頭拚命。”
諸將聽後紛紛稱歎。此役中,羌人赴水溺死者數百人,投降及被斬首的有五百多人,漢軍獲得馬、牛、羊十萬餘頭,車四千多輛。漢軍到了罕部落的地界後,趙充國命令不得燒毀住所、損害農牧。
罕部的羌人聽說後,高興地說“漢軍果然不攻擊我們!”
他們的頭領靡忘派人來說“願意歸還你們的失地。”
趙充國將此事奏報朝廷,還未得到答複。靡忘親自前來,趙充國賜給飲食招待,讓他回去告諭部民。
護軍以下的軍官對這件事都有爭議,有說對於這種“反虜”,不可放他回去。
趙充國說“各位隻想照章辦事,以求自安,不是為國家忠心策劃。”他的話還未說完,朝廷答複的璽書已經到達,命令對靡忘用將功贖罪論處。後來罕羌果然不用出兵就平定。
同年秋季,趙充國患病。漢宣帝聞訊後,下詔給他說“製書詔告後將軍,聽說將軍腿腳不便又被腹泄折磨,將軍年紀大了,又加上疾病,萬一有不測,朕很擔心。現在令破羌將軍(辛武賢)到營地,擔任將軍副手,趕緊趁有利時機,士氣高昂,在十二月份進攻先零羌。如病情加劇,就留守駐地,不要親自前去,隻派破羌、強弩(許延壽)二位將軍即可。”
這時羌眾來投降者已一萬多人,趙充國估計他們必定將自行瓦解動搖,打算讓騎兵解散,讓士兵屯田,等待敵人瓦解。
奏書還未送上去,正好得到命令他進兵的璽書。
趙卬聽聞消息後害怕起來,派人勸告趙充國說“如果真的命令部隊去進攻的話,即使軍隊被打垮,將領被殺,危及國家,您能保住將軍之位也可以。進軍無論有利或有害,哪裏又需要爭辯呢?一時不合皇上心意,派禦史前來斥責您,將軍的性命尚且不能自保,哪有國家的安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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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充國聞言,歎息道“為什麽說這麽不忠的話!如果朝廷早用我的建議,羌患還能到這種程度?以前推舉可以出使羌的人,我推舉辛武賢,丞相和禦史卻薦舉義渠安國,導致羌事敗壞。金城、湟中的穀物每斛八錢,我勸說司農中丞耿壽昌,購進二百萬斛穀,羌人就不敢妄動。耿中丞隻申請購一百萬斛,結果僅得四十萬斛。義渠安國再次出使,耗去儲穀一半。朝廷沒有采納這兩條計策,羌人因此敢於叛逆。失之毫厘,差之千裏,已經是這樣了。現在戰爭久久不能結束,四方蠻夷一有風吹草動,就會乘機而起,即使有智謀的人也不能在事後想出對付的好計策,哪裏隻是擔憂羌?我堅決死守,聖明的君主可以對他盡忠直言。”
這奏牘呈入闕廷,朝臣多半反對,說他迂遠難成,漢宣帝因複詔道“如將軍計,虜何時得滅?兵何時得解?可即複奏!”
趙充國乃再條陳利病道
臣聞帝王之兵,以全取勝,是以貴謀而賤戰。蠻夷習俗雖殊,然其欲避害就利,愛親戚,畏死亡,一也。今虜失其美地薦草,薦草謂稠草。骨肉離心,人有叛誌,而明主班師罷兵,但留萬人屯田。順天時,因地利,以待可勝之虜,雖未即伏辜,決可朞月收效。
臣謹將不出兵與留田便宜十二事,逐條上陳。步兵九校,吏士萬人,因田致穀,威德並行,一也。
排折羌虜,令不得居肥饒之地,勢窮眾渙,必至瓦解,二也。
居民得共田作,不失農業,三也。
軍馬一月之費,可支田卒一歲,罷騎兵以省大費,四也。
至春省甲士卒,循河湟漕穀至臨羌,示羌威武,五也。
以閑暇時繕治郵亭,充入金城,六也。
兵出,乘危僥幸;不出,令反叛之虜,竄於風寒之地,離霜露疾疫瘃墮之患,坐得必勝之道,七也。
無徑阻遠追死傷之害,八也。
內不損威武之重,外不令虜得乘間之勢,九也。
又無驚動河南大ば—ぃ皆羌種。使生他變之憂,十也。
治隍陿中道橋,令可至鮮水以製西域,信威千裏,從枕席上過師,十一也。
大費既省,徭役豫息,以戒不虞,十二也。
留屯田得十二便,出兵失十二利,唯明詔采擇!
是書奏入,漢宣帝再複書詢問趙充國,提出了幾個問題戰爭何時可以結束?羌人如果襲擊農民及各處守軍,如何抵禦?大開、小開部落是否還會與先零部落聯手?針對朝廷的疑慮,趙充國上奏一一回答首先,他認為先零羌已經勢衰,其崩潰已指日可待,大約到神爵二年(前60年)春便可結束;其次,他認為沿邊需要守禦的地界雖長、軍士數量雖不足,但屯田軍居高望遠,彼此間倚靠防禦工事自保,用通道聯絡,烽火相通,以逸待勞。羌人見漢軍有備無患,自身又被限製,很快就將自行瓦解,不戰就可以自行消滅。小規模搶掠雖不能完全禁止,但較之出動大軍,徒勞無功,疲兵傷財,是不值得的。何況漢朝還需要對付防備匈奴和烏桓,如果長期供給西北用兵,也不是萬全之策。再次,朝廷先前已遣使撫慰羌族各部,應該不會再生異心。
趙充國解釋了後,又說“請陛下明見賜決,勿誤浮言!”這已是第三次奏請罷兵屯田。漢宣帝每得一奏,必詢諸眾議,第一次讚成充國,十人中不過二三;第二次便有一半讚成了;第三次的讚成,十中得八。漢宣帝因斥責從前反對的朝臣。群臣無詞可說,隻得叩頭服罪。丞相魏相跪奏道“臣愚昧不習兵事,後將軍規劃有方,定可成功,臣敢為陛下預賀!”
也是個順風敲鑼的。漢宣帝始決依趙充國計策,詔令罷兵屯田。有詩讚充國道
尚力何如且尚謀,平羌全仗幄中籌;
屯田半載收功速,元老果然克壯猷。
屯田策定,偏尚有人主張進攻。欲知是人為誰,待至下回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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