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之後。
    葉銘抬頭看著天空，哦不，看著詔獄黑黢黢的房頂，整個人都陷入了自我懷疑。
    沒死？
    他娘的我怎麽可能沒死啊？
    沒道理啊，強大的東林黨怎麽可能坐視種牛痘之法的誕生？他們應該規避所有風險，將一切有可能威脅他們利益的東西都給毀滅才是啊！
    而且當時錢謙益的樣子，顯然是對琉璃瓶裏麵的東西充滿了畏懼！這同樣說明，那玻璃瓶裏麵的東西，有問題啊！
    既然有問題，可為什麽我還沒死？
    他當初以為是毒藥，可能過幾個小時，他就可以回到現代享福了。
    過了幾個小時之後，他同樣心存僥幸。
    心道多半不是什麽致命毒藥，而是一種慢性毒藥，可能需要一兩天的時間，才會奪人性命，或許這樣，看起來才神不知鬼不覺。
    但是過了五六天，他發現了，事情好像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他發覺自己可能真的染上天花了！
    從太醫院回到詔獄的第六天，他出現了高燒，按照他的估計，體溫直接升到了接近四十度！
    而且伴隨著咽痛，四肢酸痛、寒顫、嘔吐等症狀！
    可又過了約摸兩天的時間，他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了，那可能不是天花，而是牛痘！
    身上已經出現了皮疹，然後皮疹轉換為丘疹，最後丘疹化膿，留下疤痕。
    至此，十五天時間剛好過去。
    他痊愈了。
    他一開始以為是天花，但是現在看來，顯然不是啊！
    這具身體可沒有接種過牛痘，對天花是沒有什麽抵抗能力的！如果真的染上了天花，如果不加以幹預，那幾乎是必死無疑的局麵！
    可他沒死！那他已經可以確定，當時那琉璃瓶裏麵的，真的是牛痘！
    幹！這些東林黨的人到底是幹什麽吃的？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竟然真的讓黃立極順利的將牛痘汁水帶到了太醫院？
    還是說這些人善心大發？覺得這件事的確是利國利民的事情？所以沒有幹預？
    想到這，葉銘癱坐在地，整個人的精氣神幾乎都被抽空了。
    玩錘子，又沒死成！
    而且這牛痘種植成功，那狗東西朱由檢就又有理由不殺他了！
    “什麽個事兒啊？怎麽這大明和曆史上的大明不一樣？”
    “崇禎變態也就罷了，為什麽這些大臣和崇禎一樣變態？”
    “現在該怎麽死？”
    葉銘懷疑人生了許久，紀康成屁顛屁顛的走了進來，在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太醫。
    這幾日，都有太醫來看他。
    太醫觀察了葉銘一陣，臉上的表情頓時舒緩了不少。
    陛下親自對他下了密旨，一定要關注葉銘的身體狀況，如果葉銘出了什麽問題，那他也沒有什麽活下去的必要了。
    “恭喜葉大人啊，您的身體已經完全痊愈了，這足以證明，大人您的牛痘之法，是真的！大人從此以後，必將平步青雲啊！”
    葉銘一臉生無可戀，他不想平步什麽青雲。
    他隻想死。
    紀康成也明白，葉大人渡劫算是成功了，從此以後，就隻剩下平步青雲這一條路了！
    陛下本就對葉大人有些偏愛，這下怕更是不可能殺了。
    及時抱住大腿，他不說平步青雲，至少也能平步青雲之腳吧？
    “恭喜葉大人！賀喜葉大人！”
    “對了，陛下說了，隻要葉大人痊愈了，就第一時間讓您去乾清宮！”
    ……
    乾清宮，朱由檢的臉上已經全都是歡喜。
    成了！
    種牛痘之法，真他娘的成了！
    當時實驗的一百個死囚，隻是死掉了五個人而已！
    說明這種牛痘之法雖然說有一定的風險，但是這個風險並不是特別誇張。
    而且！他已經可以確定，這些染上牛痘的人，的確可以抵禦天花！
    “陛下，諸位大臣都在乾清宮外等著，葉大人也恢複了，正在來的路上，除了手臂上有一些痘印之外，和往日沒有什麽分別。”
    朱由檢聽到葉銘沒事的消息，整個人頓時鬆了一口氣。
    當初在太醫院的時候，葉銘直接拿著刀，蘸著牛痘汁水給自己來一刀的時候，他心裏慌極了。
    雖然他相信葉銘，相信葉銘的種牛痘之法肯定是真的，風險沒有那麽大。
    但總歸是有風險的不是？隻要有風險，他就擔心。
    不過好在結局是好的。
    種牛痘之法，也就他這樣的天縱奇才，才能夠想得出來了！
    “走吧！朕繼位以來，尚未有過大的功績，但是這一次，朕有天大的功績了！
    這份功績，即便是放眼曆朝曆代，也足以排的上號了！
    朕不會是亡國之君，而是中興之主！”
    朱由檢意氣風發，出現在乾清宮外，看著那些縮著頭的大臣，心中無比的快意。
    而下方那些大臣，臉色就各異了。
    有的人臉上帶著喜色，嘴角都快要壓不住了，也有些臉色如吃了屎一樣難受，同樣有些人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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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當中，當屬錢謙益的臉色最為難堪。
    太醫院種牛痘之後，錢謙益順勢而為，實現了他夢寐以求的出仕，而且官職還不低，才開始就是禮部侍郎。
    錢謙益原本挺高興，雖然被葉銘說的有些難堪，但種牛痘之法隻要沒用，那葉銘的那些話，就沒有任何意義。
    但種牛痘之法，一定沒用，他們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所以葉銘說的那些話，一定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再加上重新出仕，出場就是朝廷三品官員，未來不能說前途光明，隻能說前途非常光明。
    可是慢慢的，事情的發展，似乎沒有隨著他所設想的方向走了。
    那些注射了‘牛痘’的人，雖然隔離的極為嚴密，但以他錢謙益的能耐，自然可以知道他們的具體情況的。
    和一開始設想的一樣，這些人出現了一些類似天花的症狀。
    那時候的他非常高興，這些人根本不知道，他們染上的，並不是什麽牛痘，而是真正的天花！
    錢謙益沒有一絲一毫的罪惡感，反正都是一些死囚，早晚都要死了，而且正是冬季，正是該死的時候。
    春夏生草木而秋冬肅殺，很合理嘛。
    可是很快，他就發現有些不對勁了，按理說，染上天花之後，人的喉嚨就會發炎，就連喝水都會如同吞刀一般。
    然後就是麵部和手臂，這些地方會有大量的疹子。
    但是這些死囚，卻沒有這種狀況，他們隻是身上長了疹子，可是麵部和脖子這些地方，都是好的。
    錢謙益當時還覺得奇怪，不過大多數症狀很是相似，所以他並沒有多想。
    可他這一沒多想，那些死囚一個個的丘疹都結痂脫落了！原本要死不活的樣子，一下子又變得生龍活虎起來！
    這時候他才明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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