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慢慢恢複生機，但卻依舊蕭條。
    此戰雖勝，但卻勝的極慘。
    京營士卒、淨軍七萬多，在這接近兩個月的攻防之中，損失了一萬兩千餘人。
    除此之外，因為資源匱乏，沒有糧食也沒有勞動能力的老人，餓死了三千多，孩童餓死三百有餘，因為太過辛苦，活活累死的，有七百餘人！
    除此之外，那些象征京城繁華的雕梁畫棟，曆經兩百年風雨的亭台樓閣，幾乎都被毀壞的差不多了。
    木頭被拆來當滾木或製作箭矢，石頭用來當礌石。
    毫不誇張的說，整個京城如果有十二分力氣，起碼有十分，都用來守城了。
    換做其他任何人，這座北京城，已經沒救了。
    可葉銘在，他不僅守住了，還打贏了！沒有借助援軍，就靠一座北京城，打贏了！
    代善扔下同伴的屍體，扭頭就走了，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隻是建奴具體折損了多少人馬，還不知曉。
    所以翌日，葉銘直接讓京營士卒和淨軍出城洗地。
    殘缺的建奴極多，連屍體都無法拚湊完整，但最後還是得到了一個大致準確的數字。
    從戰爭最開始，葉銘給建奴一個下馬威，再到夜襲建奴，到最後一場戰役，應當有兩萬九千到三萬一千頭建奴和蒙古韃子，死在這座北京城之下。
    得到這個結果之後，所有還在京城的人，都覺得如在夢中。
    他們難以想象，大明麵對建奴，竟然有如此恐怖的戰果！
    三萬人，可以說是亙古未有的大勝，放眼整個大明曆史，對建奴的作戰中，也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一般的大勝！
    而他們參與其中！
    如果算上第一次作戰的一萬多人，以及那些被瘟疫搞死的建奴人，死在這位殺神手中的建奴，已經超過了十萬。
    這個數字，實在是讓人忍不住膽寒。
    實在是不敢想象，建奴對葉銘，會有多恨之入骨。
    但這一戰勝利帶來的好處，幾乎肉眼可見。
    京營、淨軍、五成兵馬司等京城的士卒，原本是垃圾的代名詞，誰都可以踩他們一腳。
    但經此一戰之後，這些老弱病殘也好像發生了一些蛻變，眉宇之間，沒有了以前的悲苦，多了些自信和張揚。
    毫不誇張的說，即便是此時此刻，將他們拉出城去和建奴幹一架，恐怕很多人都不會有多畏懼。
    等他們再老些，隨時掛在嘴邊的，可能就是什麽那年老子我麵對十萬建奴的時候，如何如何，最後將建奴給趕走了。
    提升士卒戰鬥素養最快的方法，永遠都是戰爭。
    除此之外，那些從京城保衛戰中活下來的大臣，也有很大一部分心緒發生了變化。
    心生絕望，靜靜等死的大臣；覺得朝局潰爛，無法再救，選擇得過且過的大臣，在經過這一場大戰之後，也看到了希望。
    建奴並非不可戰勝！
    陛下果敢堅毅！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有勵精圖治之心！似有勵精圖治之能！
    最關鍵的，是他們有葉銘。
    所以……誰說大明不可救？
    如今看起來，很有希望，那他們為什麽不拾起勇氣，試一試？
    或許日後史書中，中興之臣中，就有他們的名字呢？
    他們的家族，或許因為他們的選擇，他們的子孫，真的可以子子孫孫無窮匱也？
    整個北京城的心氣，如春日花開。
    按朱由檢的話來說，那種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境界，猶在眼前。
    此一戰，既緩解了外患，又緩解了內亂，同時將無底洞一般的遼東之患給解決了。
    唯一的憂患，就是建奴會不會聚兵於山海關？
    這不止是葉銘和朱由檢的憂慮，整個大明天下，誰不憂慮此事？
    以至於在人人興奮的北京城天空，仿佛出現了一些陰霾。
    ……
    崇禎元年七月初二。
    代善經過七八日的跋涉，出現在了遵化之外不遠處。
    他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
    代善用兵非常謹慎，所以凡是出戰之前，總是會放出大量探馬，以此來獲取對手的位置、狀態、如何布置，如何分兵等等。
    在北京城的時候，由於是攻堅戰，探馬已經失去作用，所有的作戰，隻能依靠自己的經驗。
    探馬很快就告訴他消息。
    遵化城中，有大量的明軍士卒！
    代善當即大驚，這些人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明狗哪裏來的人？”
    探馬低頭說道：“城頭上懸掛顏字旗，應當是顏繼祖的人馬！”
    代善眉頭緊緊皺起，顏繼祖？
    顏繼祖不是靠近山東嗎，他哪裏來的膽魄，敢到此處？
    他不是隻會當縮頭烏龜嗎？
    一旁的蘇布地沉聲說道：“顏繼祖攏共有五萬多兵馬，這些日子收攏各地兵馬，甚至已經可能有六七萬人，想要在極短的時間內殲滅他們，有些麻煩。”
    代善當然知道麻煩，他不理解，為什麽？他的確疏於監視，但這顏繼祖為什麽能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此處，他是能飛嗎？
    “因為要全力圍攻京城，以防葉銘狗急跳牆，以至於本帥並未派兵監視這些人的舉動，這算是本帥的過失。”
    蘇布地說道：“並非大帥的過失，顏繼祖距離北京城足足數百裏，根本不可能影響戰局，如何會想到去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更何況，想監視也很難做到，人少了，可能會被顏繼祖反吃，人多了，影響圍攻京城的大局。”
    代善聽到蘇布地的安慰，心中稍霽。
    “蘇布地，你能告訴我，為什麽顏繼祖會出現在此處嗎？他飛過來的？為什麽他所在地方，偏偏是咱們的命門所在？”
    蘇布地心道我哪裏知道？
    但是他不知為何福臨心至，想到了葉狗。
    “是不是葉狗提前給顏繼祖傳遞了消息？讓顏繼祖一路北上，去到遵化？”
    代善覺得這想法有些過於離譜了，顏繼祖的兵馬都是步卒，得到消息之後，即便是星夜兼程，起碼也要半個月的時間。
    也就是說，早在他們最後一次攻打北京城之前，顏繼祖就得到了葉狗的消息。
    先不說京城密不透風，想傳出消息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能，他葉銘能算這麽遠？提前派人到遵化阻截？
    這世上有軍事能力如此之強的人？能算這麽遠？
    即便是三國演義中的諸葛亮，都算不了這麽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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