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祖堯覺得大腦好像一下子轉不過彎來了。
    什麽情況？
    這位布政使大人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明明是他將世家大族聚集在一起，弄出了一個具體的計劃，無論是城外城內的輿論傳播，亦或者是假扮流民蠱惑人心迫使秦良玉分身乏術，不都是他帶頭做的事情？
    結果到現在，糧食燒了，你來找我麻煩。
    是了！這麽大的罪過，總得有人來頂缸！他就是頂缸的人！
    什麽狗屁回京就是三品大員，放屁，都是假的！
    可我周祖堯，怎麽可能坐以待斃？
    “大人！不是你要我這麽做的嗎？”
    啪！
    周祖堯剛說完，就被周延儒給一巴掌摔懵。
    “人賬並獲，你還有什麽可狡辯的？死到臨頭，還敢攀咬本官？來人，將他捆住，隻要不招供，就上刑！”
    周祖堯心中滿是悲憤！
    我他娘的竟然是棄子，他望向他帶來的那一千衛所兵馬，想要說什麽，隻是被左右死死捂住了嘴巴。
    當然，其實他叫也沒有什麽用，他被當成棄子這件事，顯然是西安城內的世家大族都首肯了的。
    而這些士卒的主要將領，都來自本地的世家大族，所以他們如今，隻會聽周延儒的命令。
    一位千總看向周延儒，問道：“大人，救火嗎？”
    周延儒冷笑道：“天幹物燥，幾月沒有下雨，如何救火？”
    不少人心中戚然，這位布政使大人，當真是個狠人，明明是他的主意，卻讓周祖堯背鍋。
    說的冠冕堂皇，實際還不是想讓這火燒的更旺些？
    周延儒看著燃燒的熊熊烈火，暗自計算著秦帥到來的時間，得盡快控製這一千人，然後將倉與倉之間的倉溝打開，將護城河的水引進來，方可不波及其字號的糧倉。
    很快，秦良玉如約而至，遠處傳來了白杆兵獨特的號角聲。
    周延儒沉聲道，“來得好快！”
    一旁的千總看到周延儒這副姿態，已經確定了周延儒就是幕後黑手，急忙問道：“大人，這下該如何是好？”
    周延儒咒罵道：“什麽怎麽辦？滅火啊！火是周祖堯放的，跟我們有什麽關係，我們是來滅火的！”
    千總一聽，果然是布政使大人腦子靈光。
    他急忙組織人手，開始滅火，隻是熊熊大火已經燒的極旺，正如一開始周延儒說的，此刻根本無法滅火。
    好在他們隻需要裝裝樣子即可。
    而周延儒大人更狠，他竟然直接端起一桶水，徑直衝向一處火堆，水也倒出去了，手臂也被燒傷了！
    千總在一旁看呆了，一個讀書人，怎麽會如此狠？
    “愣著幹什麽？要是不盡力，秦帥如何不起疑？莫非你以為你這一千人，能夠和白杆兵相抗衡？”
    周延儒渾身顫抖，顯然手臂被燒傷的給他帶來了極大的痛處，但言語卻極為堅定。
    千總想了想，也照做了。
    很快，秦良玉帶人趕到，看到丙字庫的大火，已經將糧食燒毀大半，剩下的糧食也絕不可救，登時大怒道：“知府周祖堯何在？怎麽守糧的？”
    周延儒抱著受傷的手臂，走了出來，沉聲說道：“秦帥！周祖堯他不是東西，暗中受人驅使，縱火燒糧，我趕到的時候的，火勢已經無法製止！”
    “我已讓人將倉與倉之間的倉溝閘門打開，引水入溝，可避免其他糧倉被波及。”
    明朝時候的糧倉設計，已經考慮到了防火的問題，在倉與倉之間，有一道道水溝，平日裏沒有水，可隻要開閘，就會有水流入水溝之中。
    一是隔絕出一道防火帶，避免火勢蔓延，二是可以更加便捷的取水滅火。
    秦良玉帶兵一來，周延儒和千總一合計，就打算開閘。
    此時不開閘，是大紕漏，事後必定會被問責。
    秦良玉看著周延儒手臂，手臂泛起不自然的紅色，表麵鼓起透明的水泡，大的如蠶豆，小的連綿成片，可謂極為淒慘。
    好個讀書人，是真的狠！
    秦良玉麵色稍霽，但依舊沉聲說道：“周祖堯呢？”
    那位千總押著被捆綁的周祖堯，亦步亦趨的上前。
    那位千總說道：“大帥，周祖堯表麵上帶著我們來此守糧，但卻暗自把我們支開，說要獨自看看有無疏漏，末將實在是沒多想，畢竟他是一府知府，可誰知他竟包藏禍心，悄然放火！”
    千總知道如今想要活下去，就必須將一切的罪過，都推托到周祖堯的身上。
    周祖堯一死，一切都塵埃落定，半點風波都不會落到他們的身上。
    周祖堯大聲辯駁道：“冤枉啊！大帥！下官冤枉啊！這一切，明明都是周延儒主使的，他勾結世家大族，勾結各級官員！”
    千總一巴掌打在周祖堯臉上，惡狠狠的說道：“還敢攀咬上官，沒看到大人為了救火，手都被燒成那個樣子了嗎？”
    說罷，千總哎喲一聲，剛剛打周祖堯的手，也是被故意燒傷的，此時哎喲一聲，自然是想要引起秦良玉的注意。
    秦良玉果然注意到了千總的手臂，暗道真有意思，一切都在算計之中，這些觀眾，這些罪魁禍首，如今都被裹挾著成為搞死周祖堯的推手。
    同樣也會成為周延儒忠於世家大族的有力證明。
    周祖堯求饒不成，大聲咒罵道：“周延儒，你不是人，你一個讀書人，心比誰都黑！你他娘的明明是罪魁禍首，卻偏偏讓我來頂鍋！老子就算是死，也不會放過你！”
    “沒錯秦良玉，火是我放的，但是你一定要查周延儒，周延儒的屁股一點都不幹淨！”
    周延儒暗道這一切都是葉先生計劃好的，要說心黑，還是他更心黑。
    秦良玉沉聲說道：“事情到底如何，本帥會徹查到底！至於周祖堯，你既然親口承認，那就是罪無可恕，斬立決！”
    然後她看向周延儒和那位千總，“二位辛苦了，你們盡快處理傷勢，燒傷耽擱不得。”
    “當然，如果事後調查出這件事跟你們有任何牽涉，自然就不用療傷了，走黃泉路的時候再想。”
    周延儒顫聲說是，千總更是如此。
    那位千總心中暗笑，順利，很順利，有了功勞，還有人頂缸。
    隻是他絲毫不知道，周祖堯被當猴耍，他又何嚐不是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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