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09/2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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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淮臉上的笑,黎婉不忍直視,氣氛冷了,秦淮不時笑兩聲,秦牧隱不接話,元氏倪了秦淮一眼,轉而看著秦牧隱,“牧隱啊,你看,你二叔的官職還有希望沒?都年底了也沒什麽消息傳出來,我們也是急了……”

    秦淮身子一僵,坐直了身子,有的時候不覺得官位多高,能頤指氣使的朝元氏說他不在意,真沒了,心裏邊害怕起來,在京裏,他沒有爵位如果又沒了官職,久而久之,誰還願意和他打交道?

    黎婉也好奇得很,三人不約而同的望著秦牧隱,他轉著手裏的茶杯,嘲諷的瞥了眼秦淮,低頭,視線落在杯子上,沉吟道,“皇上的意思不是很明顯了?”

    秦淮臉繃不住了,一霎慘白,元氏手一抖,杯子滑在桌上,茶杯裏的水灑了出來,她卻顧不得了,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瞪大眼,“牧隱,你也沒法子了嗎?”

    秦牧隱沒吭聲,看著她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兩人失魂落魄的走了,黎婉擔憂,拉著他的手,“二叔會不會找三叔三嬸?他真的仕途斷了?”

    秦牧隱反握住她的手,秦淮最近奔波找了哪些官員他有所耳聞,都是些無足輕重的角色,秦淮真要重回朝堂,除非靖康王和安王舉薦他,那還得看皇上是否同意,靖康王和安王可不會為了他觸到皇上的底線。

    怎麽了?覺得二叔可憐?”她的手軟,秦牧隱最愛拇指和食指揉她的手背,手指,觸感很好。

    黎婉不是覺得秦淮可憐,隻不過感慨罷了,秦淮如果對承王妃好一些,承王認可他當嶽父,他在朝堂的位子隻會受人尊敬,不過,現在,他好奇一件事來,秦淮是因為外室滅妻德才有損被皇上免了職,那位林氏會不會可能是靖康王或是安王的人?秦淮與承王不和,然則,也沒有投靠靖康王和安王,吏部算是除了兵部外實權最大的一部了,安插人入了吏部,以後,想要提拔手裏的人輕鬆得多,詢問的看向秦牧隱,他卻是捏了她一下,“外邊的事有我呢,好好寫好你的字即可!”

    秦淵升為吏部尚書的事迅速在京裏傳開了,而此時的靖康王府,從靖康王妃死後一直閉門不見的靖康王正坐在書房,憂思沉重,下邊對著幾人,皆是他的心腹。

    永平侯侯爺喬遇,世子爺喬宇,劉晉元也在。

    父皇竟然會讓秦淵做吏部尚書,當年是為補償承王妃抬高秦府門麵,如今這般做是為何?”今年吏部尚書,刑部尚書兩個職缺空出來,他有舉薦自己的人,沒有誰提起秦淵,沒料到最後是他得了這個缺。

    下邊沒人說話,喬遇思忖一番,秦淵的名字是皇上自己提的,皇上要麽是對秦淵有印象要麽有人和他說過,略帶遲疑道,“難道是秦侯爺向皇上舉薦的秦淵?”隨即又搖頭,秦淵和秦牧隱血緣上都流著秦家的血,皇上反感舉賢舉親朝堂人皆知,秦牧隱不可能這麽做。

    今年,靖康王準備好的人都沒能升上去,皇上不如往年好說話,吏部考核優的官員他也隻隨手翻了兩頁並未像往年大肆嘉獎,靖康王蹙著眉,手指輕敲著桌麵,突然,問起了另一事,“你不是說你與北延侯府夫人關係極好,怎的這次她與你作對把人送去京兆尹衙門了?”

    問的是劉晉元,他抬頭,溫潤如玉的臉柔和一笑,“表妹估計是氣急了,姑父在朝為官屬於清流一派,家中不寬裕,得知被騙了銀子肯定怒火中燒,實屬正常……”

    靖康王點頭,他之所以選中劉晉元可不是看重他這個人,而是黎府和北延侯府的麵,北延侯府他安插不進去人,黎忠卿在皇上眼底就是個踏實於政務的人,黎忠卿還對慶平王府有恩,雖然黎忠卿進京後沒有與慶平王府聯絡,可慶平王為人好爽,隻要黎忠卿性子好,慶平王不會看著黎忠卿受難不管,拉攏了黎府算是對慶平王府示好,他當然願意賣這個人情,尤其,還能通過黎婉的嘴知道秦牧隱的事,給劉晉元一點好處算什麽?

    幾人商討了一番現在的局麵,六部中,刑部本是太後的人現在換成了舒岩,對局麵沒什麽關係,吏部現在是秦家人,秦牧隱追隨承王,吏部已經歸攏承王府了,戶部吏部工部維持原樣,兵部還是困難重重,各方勢力的人都有,如今最重要的是內閣,淩駕於各部之上深得帝心的位子。

    你們可猜著是誰了?”問的是喬宇和其他幾位世家之人。

    羅閣老退下來了,肯定要有人填這個空缺,放眼京城,有這個能力的人不多。在靖康王看來,永平侯老侯爺論聲望論才得皆足夠,可是,皇上這些日子寵錦妃,連著好幾日都歇在雲錦宮,雖說後宮不得幹政,可是錦妃吹枕邊風的話就不好說了。

    書房的光直到第二日清晨才滅掉,人都走了,靖康王讓宮女進屋伺候洗漱,秦牧隱從小得皇上喜歡,閑散了這麽多年,皇上怕是會給個職位了,他揉了揉眉心,朝堂的局勢變化越來越大了,準備睡會,躺下時想起一人來。

    穿衣,叫人備馬,本王出去一趟!”

    黎婉寫完字帖那日,京裏傳開了一事,永平侯府的老侯爺入了內閣,黎婉疑惑不解,上輩子永平侯得盛寵全是德妃的緣故,然而,老侯爺並沒有任內閣職位,秦牧隱去書房議事去了,再過兩日就過年了,說好了明日去莊子後日回來,也不知秦牧隱得空不,計劃不如變化快。

    黎婉寫完了字,這段時間有秦牧隱指點,不得不說長進很多,已經稍稍有了身孕,她拿起她寫的字與秦牧隱的做比對,簡單的一些字一眼分辨不出是誰寫的了。

    夫人,永平侯府送了年禮來,還有,表少爺下了拜帖,現在就在侯府外侯著,您要見不?”紫蘭將帖子擱到桌上,紫薯懷裏抱著兩個盒子,黎婉抬頭,紫蘭解釋,“是喬二夫人吩咐特意給您的,與永平侯府的年禮一起送來的……”

    黎婉點頭,讓她們打開盒子,裏邊是一些石頭,五顏六色的石頭,都打磨圓了,大小不一,還有一盒人參血燕,周沁心明通透,她對她的示好不會看不出來,況且,她是真的心疼喬雙雙。

    收下吧,我們給永平侯府的年禮送出去了?”

    是,喬二夫人說二小姐很喜歡那副頭麵,您有心了!”紫蘭將喬二夫人丫鬟傳達的話說了,喬二夫人讓丫鬟跟著來就是來傳達她的謝意的。

    知道了,拿下去收起來吧,表少爺可有說什麽事嗎?”劉晉元估計來試探她,不過,她也不怕,見見他也無妨。

    紫蘭低著頭,低眉順耳道,“沒有,該是普通的拜訪……”黎婉沒有看帖子,紫蘭就將劉晉元沒有帶小廝來的事也說了,小姐已經成親了,表少爺此舉不合時宜,傳出什麽閑話了吃虧的還是黎婉。

    劉晉元巴不得秦牧隱誤會他和她有什麽,身邊不帶人合他心意著呢,她收起紙,拿夾子夾好,吩咐道,“紫蘭,去西次間把炕燒起來,讓紫熏去書房和侯爺先說一聲,對了,告訴他劉晉元一個人來的畫閑院。”

    紫薯應下,抱著盒子出去了,紫蘭叮囑門口的丫鬟燒西次間的炕。

    路上,劉晉元不時打量帶路的丫鬟,他仔細問過林氏和方氏,她兩對黎婉印象極其不好,林氏還說黎婉威脅她的話,以往他不放在心上,可是,李婆子的事他不得不重新審度黎婉,李婆子是他的人,劉氏一直都不知道,黎婉是怎麽清楚的,還有紫晴,聽說是劉氏生病了,黎婉走不開紫晴帶她在黎府盡孝,一切都說得通,可是劉晉元總覺得其中有什麽不同了。

    到了畫閑院,紫蘭站在門口,劉晉元收起臉上的情緒,微微一笑,紫蘭屈膝行禮,在秦牧隱朝廳堂去時,紫蘭攔住了他,“表少爺,夫人在西次間!”

    劉晉元腳步頓了頓,紫蘭抬手,指著旁邊的方向。

    黎婉坐在桌前,劉晉元一身白色錦服,麵容白皙,有幾分纖塵不染的味道,黎婉鄙夷,一切不過都是表象罷了,劉晉元憑著這副外貌,不知道騙了多少人。

    他長得再斯文好看,兩輩子她都不喜歡她,前輩子可能因著秦牧隱名聲更大吧,她沒見過秦牧隱卻已經聽說了他很多故事,都是一些他處事如何淡漠,經常甩臉色,她心底好奇,等見過了秦牧隱本人她才明白,為何那麽多人趨之若鶩甘願為了他丟掉女子的矜持,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秦牧隱五官精致,容貌俊逸,卻有著一份與之不和諧的清冷,便是這份清冷入了黎婉的眼。

    今時再見到劉晉元她才弄明白了為何她看上秦牧隱了,秦牧隱身上的淡漠冷清是性子使然,而劉晉元笑意盈盈的麵具下滿是渾然天成的算計,一個看似冷若冰霜實則坦率實誠,一個則是口蜜腹劍笑裏藏刀,她更喜歡前者。

    黎婉穿了件芙蓉色襖子,桃紅色長裙,如雲髻上插了一直玉釵,玉釵頂端是一盛開的芙蓉花,不描而黛,劉晉元心一動,人走了進去。

    紫蘭和全平守在門口,全平是黎婉吩咐叫過來的,要真是隻有劉晉元傳出什麽閑話了她有嘴難辨,心情複雜的叫了聲表哥,劉晉元作揖後在她對麵落座,側目瞅了眼門口,紫蘭和全平側對著屋裏,他斂目沉思,以往在黎府時,他與黎婉見麵也好說話也好,她都不太喜歡有人守著,說是不自在,今日看來,她真的變了不少。

    黎婉的語氣疏離而客氣,“紫蘭,給表少爺倒茶!”

    紫蘭應聲進屋,給劉晉元倒茶後,站在黎婉身後不走了,劉晉元眉色一動,沒說話,握著茶杯,抿了一小口。

    不知表哥找我有何事?”黎婉玩著手裏的玉鐲,害怕對上劉晉元的視線露出什麽不該有的情緒來。

    劉晉元注意到她的動作,心思一沉,麵上和和氣氣道,“今日路過想著好久沒見著表妹來順便來瞧瞧,你現在過得很好吧?”劉晉元注意到她屋裏的擺設都是上上品,花了心思弄的,她肯定過得很好,他的心越發沉了。

    黎婉順著劉晉元的視線掃了圈屋內,明白了他的意思,“侯爺待我極好,老夫人也是,怎麽,表哥擔心我過得不好?”

    劉晉元手一緊,嘴角仍噙著笑,“怎麽會,表妹性子率真,別說侯爺,許多人都喜歡你呢……”

    哦?”黎婉挑了挑眉,劉晉元的話意思就耐人尋味了,許多人,她微微一笑,“是嗎?”

    劉晉元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說了兩句話能感覺到黎婉語氣中的疏離,可是,劉晉元想不透為何會這般,“紫蘭,你先下去,我和你家小姐有話說。”

    紫蘭身形不動,矮了矮身子,“表少爺,夫人今時不同往日,以免傳出什麽閑話,奴婢守著了,您有話您與夫人說就是,奴婢就當沒聽見,如果表少爺覺得奴婢礙事的話奴婢更不能走了,君子坦蕩,身子不怕影子斜,奴婢是夫人的人,得為夫人的名聲著想才是!”

    劉晉元動作一頓,紫蘭話裏的意思擔心他壞了黎婉的名聲,忍不住苦澀一笑,“表妹,您也如此覺得?”

    他沒少在黎婉麵前露出為難的表情,黎婉心底嘲諷,還沒說話,紫蘭又開口了,“表少爺,雖然您是夫人的表哥,可畢竟夫人和侯爺成親了,在侯府,您還是叫一聲夫人吧,免得落人口實。”

    劉晉元看向紫蘭的目光倏然狠厲起來,黎婉怒斥紫蘭道,“不得無禮!”

    卻是再未與劉晉元表哥相稱,劉晉元也感覺到了,臉色變得凝重,摸著杯子上雕刻的花紋,說明了今天的來意,“關於舅母那件事,表妹有沒有什麽想問我的?”

    黎婉搖頭,“事情過去了就算了吧,你投靠永平侯,做什麽事或許也是身不由己,我勸過我娘了,她說道不同不相為謀,等外祖母一死,兩家就不走動了,維持現在這樣就很好……”

    一番話說得劉晉元臉色一白,維持現在這樣?今年,劉氏給劉家送年禮隻送了一點滋補的藥材,說是給林氏的,往年可不是這樣,一家人的衣衫都要送好幾套,今年什麽都沒了,他張了張嘴,解釋道,“表妹說的什麽話,姑姑怕是誤會我了,近日忙也沒來得及上門向姑姑請罪,縱然我是被冤枉的,也該當麵和姑姑說清楚才是!”

    眉宇間淡淡的憂愁,微微低頭,緊緊抿著的嘴角,要不是了解他的性子,黎婉會以為他真的受了什麽委屈呢。

    哪日你與娘說吧,這種事我也勸不住!”

    看夠了劉晉元這個人,黎婉竟然和他沒話說了,以前,兩人見麵光是扯閑事,拌嘴就能說上一整天,基本都是她說劉晉元附和,如今,一句共同的話都沒得說了。

    劉晉元抬眸,眼帶審視,他相信林氏和方氏的話裏,黎婉果真變了一個人似的,以往,他隻要微微蹙眉她就著急了,問他是不是受了委屈,今日,每個字都像是和它撕破臉皮說話的口吻,可是,又稍有不同,黎婉性子直,撕破臉皮的話音量一下就抬高了,語氣惡劣得很,今日,語氣平平淡淡聽不出喜怒來。

    這時候,門口傳來全平的聲音,“給侯爺請安!”

    秦牧隱穿著大麾,闊步而來,黎婉站了起來,淺笑著上前,“侯爺,您怎麽來了?”沒去看劉晉元白了的臉,她讓紫薯去書房與秦牧隱說聲是擔心有人說閑話,沒料到他會來。

    她的眉眼全是見著他後的愉悅,秦牧隱心一軟,“忙完了就過來了,可有給劉少爺添茶?”

    聽到劉少爺三個字,黎婉笑得更開懷了,拉著秦牧隱坐在她坐過的位子上,道,“你們聊,永平侯府的年禮到了,我去看看!”屈膝行禮準備退下。

    表妹,不用了,我來就是看看你過得怎麽樣了,時候不早我也該回了。”說著起身朝秦牧隱作揖,“侯爺,晉元就婉兒一個表妹,從小沒吃過苦,性子單純,還請您好好待她,晉元這就告辭了!”

    走之前還朝黎婉笑了笑。

    黎婉卻是笑不出來,劉晉元一番話模棱兩可,分明是要把秦牧隱往她身上引,沒吃過苦?她來侯府就能吃苦了?語氣曖昧表麵是關心她,實則引人誤會她,不知情的還以為秦牧隱橫刀奪愛奪了劉晉元的表妹呢。

    劉晉元一走,黎婉沉了臉,秦牧隱自己倒了一杯茶,輕輕喝了口,“你和你表哥關係還真是好,怕你吃苦受累委屈!”這種話要是小舅子說出來情有可原,表哥說出來就是另一番意味了。

    黎婉朝紫蘭打了手勢,紫蘭急急忙追上劉晉元,“表少爺,奴婢送您出府吧……”

    黎婉還是了解秦牧隱一些的,他既然問了肯定心裏不生氣,慢悠悠的奪了劉晉元手裏的杯子,楚楚可憐望著他,“侯爺生氣了?”

    秦牧隱瞥了她一眼,心知她明白他沒生氣,他真要是生氣了,她就該惶惶不安,眼帶忐忑不知所措了,劉晉元的把戲對付他?嫩了。

    黎婉拉起他的手,說了劉氏被劉晉元差點坑了銀子的事,“娘傷心生氣,礙於孝道不得不和劉家往來,他要來侯府我也沒法子,想著說清楚了也好,您要是生氣,我以後就不見他了!”完了,拿臉蹭了蹭他的手,可憐兮兮的望著他。

    秦牧隱好笑,手在她腦門停了下,剛才劉晉元的那番話換成別人肯定想偏了,她不解釋就算了,還扯上嶽母了,那件事京兆尹雖然壓下來了,總是能聽到風聲的,不由得好奇,“你怎麽知道他收買了嶽母身邊的李婆子?”

    黎婉聽她問起這個,精神一震,“可能因為我聰明吧!”

    秦牧隱倪了她一眼,聰明,小聰明估計有,這種可不隻要聰明就行的,劉晉元收買嶽母的心腹肯定瞞得緊,她與劉晉元以前關係可是好得很,會懷疑劉晉元?秦牧隱不信。

    難道侯爺不這麽認為?”黎婉一陣正經的反問。

    聰明……”秦牧隱唇角一勾,“知道他包藏禍心,害怕單獨與他見麵留下話柄,讓全平守著門口,門窗大開,又讓紫薯來通知我,誰敢說你不聰明?”

    真被誇獎了,黎婉反而不好意思起來,她怕冷卻還開著門窗,就是讓人都看著,她與劉晉元清清白白,什麽都沒有。

    她嘴唇顫動,嬌豔欲滴,秦牧隱手將她往懷裏一拉,唇貼了上去,輕輕啄了一下,點到即止,完了,意猶未盡道“被旁人瞧去就沒臉了!”

    黎婉紅著臉,心裏誹謗,那你還親人家?秦牧隱拉著她的手,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道,“看你主動坦白,總要獎勵你一番……”

    屋外,又開始下雪了,黎婉縮了縮脖子,秦牧隱手一會,大麾披在她身上,“明日出發的行禮收拾好了沒?這麽冷的天,你多帶兩件襖子!”黎婉才想起明日出門的事,她以為秦牧隱忙,不去了,結果不是,搖搖頭,眉眼盡是笑,“回屋就叫紫蘭紫薯收拾,侯爺,您忙完了?”朝堂的事她多少明白,皇上點了永平侯入內閣,對承王和安王一派的勢力會有所牽製,一些舉棋不定或是心智不堅的大臣估計會倒戈靖康王。

    明日出門早,傍晚,秦牧隱和黎婉去靜安院給老夫人說說,連氏和周鷺也在,三個人圍在炕上,興致勃勃討論著什麽,要不是江媽媽出聲了,三人估計沒聽到。

    婉兒和牧隱來了啊!”連氏扭頭,手裏拿著幾張畫,黎婉看出是宅子,料想她們在相看宅子,上前給三人見了禮,果真,連氏就遞了兩張過來,“這是商行送來的宅子的布局,你剛好也幫忙看看,覺得哪一處比較好?地段都離這兒不遠,以後串門也方便!”

    秦牧隱坐下凳子上,老夫人往炕裏邊挪了挪,黎婉脫了鞋坐上去,幾處宅子都差不多,她看不出門道,給不出什麽建議,老夫人比較了幾張,搖搖頭,“年紀大了,看得眼花繚亂的,宅子比不得珠花鐲子買了不喜歡就不戴,住進去重要的是舒心!”

    連氏讚同老夫人的話,可是商行送來的宅子多,一時半會還真是不好選,風水,大門朝向了都要請專門的人看過後再說。

    三嬸要是拿不定主意可以把這些交給我,全付左右無事讓他打聽一番,之後您再看,宅子不合心意也無所謂,風水好可以買了地皮在上邊蓋一處新的就好!”秦牧隱坐在對麵,沉穩的說道。

    這句話深得連氏心,一家人算是在京裏俺安家不走了,宅子不好無所謂,大不了當買了地皮重新建個心的,主要就是風水運勢了,要對老爺仕途有利,對秦牧庒秦牧翼的前程有助即可。

    老夫人聽了也直附和,“牧隱說得是,交給他去做吧!”

    秦牧隱將紙卷起來,走到門口叮囑了全安兩句,全安拿著紙轉身打著傘就走了,連氏感慨,“還是牧隱穩重,我問牧莊牧翼,那兩個孩子隻說隨意,能住人就好,一點不懂裏邊的門道……”

    老夫人安慰她,“他們要看書,這種事費心思得很,可別打擾了他們……”兩個孩子年紀不小了還是秀才,肯定是要好好讀書爭取科舉出仕的,這種事交給她們來做就很好。

    連氏也就是發發牢騷,聽了老夫人的話,樂嗬嗬的點頭。

    瞅著時辰不早了,周鷺和連氏告辭了,秦牧隱說了去莊子住兩日的事,老夫人瞥了他兩眼,秦牧隱麵色平靜,解釋“左右還有兩日過年,我們三十晚回來!”

    江媽媽在旁邊急了,這麽大的雪,出了事怎麽辦,正欲勸兩句,老夫人搶先回道,“也行,你們年輕人喜歡風花霽月,有空出去走走也好,別太趕了,三十回不來也無所謂,你三嬸在,我不會悶著!”

    秦牧隱頷首,“三十晚回來,初一,我們一起去宮裏給太後娘娘請安!”太後病重,長壽宮的藥沒有斷過,皇上看在眼裏隻督促太醫,太後的心病是長公主,皇上心裏清楚不開口說罷了。

    三人一起吃了飯,黎婉不敢說話,心虛,總覺得她拐走了秦牧隱,擱下筷子時,老夫人促狹的盯著她,打趣道,“以往你話多,今個兒沉默了我倒是不習慣,心裏邊不用不好意思,牧隱陪你去莊子轉轉也好,可惜是冬日,夏日的話去山裏會更好玩。”

    黎婉臉色通紅,老夫人笑了,就曉得黎婉麵子薄才一直不吭聲的,“你去了好好玩,雪景該不錯,回來可以和我講講。”黎婉下意識的想說讓她一起,老夫人繼續道,“我不喜歡出門,多少年的性子了,也不是一時半會能改過來的,你們去就好。”

    黎婉隻得作罷,外邊風雪更大了,吹得門窗沙沙作響,黎婉攏緊了鬥篷,和老夫人揮手道別,跟在秦牧隱身後,江媽媽站在門口,見黎婉縮著脖子,低著頭,弓著背,樣子甚是滑稽,忍不住道,“老夫人怎麽不勸勸侯爺,夫人這般怕冷,去莊子不是冷得更厲害?”

    老夫人折回屋裏,邊換衣衫邊解釋道,“你以為牧隱看不出婉兒怕冷啊,我估計婉兒也是想和牧隱去莊子的,整日拘在府裏,出去散散心也好,牧隱疼人,不會讓她凍著了。”

    江媽媽撇了撇嘴,不說話了,老夫人都這樣說了,她再說什麽都無意了,隻希望明日別下雪了,侯爺和夫人別被凍著了才好。

    然則,江媽媽的願望沒有實現,還是大雪紛飛,黎婉冷得直哆嗦,熱爐裏的火燒起來雖然暖和,可是,黎婉身子還是被動得打顫,秦牧隱吩咐全安再拿一個熱爐來,黎婉搖頭說不用了。

    她主要是腳涼了全身上下都會冷,她靠著熱爐,想著等腳暖和了就好,馬車上有毯子,秦牧隱蓋子她腿上,探了探她小腿,果真涼的,抬起她的腿放到他腿上,黎婉掙紮了兩下。

    別動,把鞋子脫了,我幫你暖暖就好!”有的人天生容易手腳冰涼,而且,黎婉夏天的時候都不怎麽怕熱,黎婉蹬掉了腳上的鞋,秦牧隱掀開他的袍子係在腰間,然後,手握著她的腳貼在他腿上,上邊蓋層毯子,“一會兒就暖和了!”黎婉後背靠著靠枕,腿暖和得很,和秦牧隱聊起天來,其中有她看書遇到的不懂的地方,秦牧隱都一一作答了。

    莊子在京郊,大概兩個時辰就到了,黎婉昏昏欲睡,聽到外邊全安的聲音才清醒過來她不好意思,和他說著說著話她竟然睡著了。

    秦牧隱撿起些給她穿,黎婉抽回腳,拿過他手裏的鞋,“侯爺,妾身自己來就好!”外邊全安問秦牧隱下馬車了不,秦牧隱等黎婉穿好鞋子,把鬥篷穿戴好了才掀開簾子跳下了馬車,冷風灌進脖子裏,黎婉不自主戰栗,扶著紫蘭的手,下了馬車,才看清周圍景色,一望無際的遠山田野,銀裝素裹,完全和城裏不同的景致,大氣磅礴,蒼茫廣闊。

    莊子的房舍沒有侯府精致,牆體也是普通的泥石,一進屋,感覺和外邊差不多冷,她進屋坐下,不一會兒紫蘭搬了炭盆子來,秦牧隱解釋,“冬日來的時候少,沒有備炕,多端兩個炭盆子擱著能暖些……”

    黎婉吸了吸鼻頭,午膳是秋日打獵屯下的獵物,顏色看著較深,黎婉夾了一塊兔肉,幹得很,不過味道很好,越吃越有勁,菌湯,鹿肉,黎婉讚不絕口,豆腐也與眾不同,好奇,“怎麽侯府的吃起來沒有這個好?”

    菌湯鮮美,尤其是豆腐,和城裏的也大不相同,四四方方一小塊,說是豆腐,感覺又不太一樣,黎婉喜歡吃。

    豆腐是麻婆自己琢磨出來的,昨晚端出來在外邊擱了一晚,今日吃起來就是這個味道了,下午好生休息,明日我帶你上山,會暖和起來些。”

    黎婉狐疑,山裏邊風大更冷才是,以為他說錯了也沒糾正,下午,兩人將棋盤放在床上,下了一下午的棋,剛開始黎婉還能贏,心裏有了計較,“侯爺,不如我們弄個彩頭什麽的,就是金葉子也行!”

    秦牧隱落下一子,“你想要什麽彩頭?”

    黎婉沒想好,她其實想看看誰贏的次數多些,好像秦牧隱心中有了計較,“不如這樣,我們看看誰贏的次數多,次數多的人明日上山可以像對方提一個條件,如何?”

    也行!”

    一來二去,勢均力敵,黎婉興致越來越高,整個心都飄起來了,兩人數了二十個花生米,贏一局就拿對方一粒要是將對方的全部贏完,之後贏了不得花生米,輸了給一粒出去,黎婉看他碗裏還有幾個了,更是士氣高漲,“侯爺,你快輸完了。”

    秦牧隱表情輕鬆,完全不放在心上,“最後一刻贏的才是真正贏的!”

    黎婉也不知今日她為何這般厲害了,看著秦牧隱碗裏隻剩下一粒了,嘴巴咧得都合不攏了,眉角飛揚,一雙桃花眼好像盛開的桃花,迷人心智,聲音都比平時輕快,“侯爺,還剩下一粒了!”

    秦牧隱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好笑,不疾不徐吐出四個字,“小人得誌!”

    黎婉氣噎,想著等她贏了再說,讓他看看她小人得誌是什麽嘴臉,勝負心越重,心情越重,秦牧隱每次落子時她都是提著一顆心的,尤其是好兩次她都找到機會了,但凡秦牧隱稍微隻顧著他的棋子,連成兩排三顆她就贏了,結果,硬是被秦牧隱攔住了。

    棋盤上棋子越來越多,黎婉神色凝重起來,密密麻麻的棋子看得她頭暈,她發現了一處,秦牧隱肯定輸了,在邊上,那裏已經連成了三顆,她走一步就四顆了,秦牧隱肯定會攔住她,然後,他的棋子就是三顆,她不管,讓他落下第四顆的時候再攔住她,她的棋子就和之前的連成了一排,再接著走兩步她就贏了。

    於是,毫不猶豫的落下一子,神色輕鬆,手搭在棋盤上,示威道,“侯爺,我要贏了……”

    秦牧隱順著她的猜測攔住了她,黎婉喜不自勝,隻等著他連成他的四顆,誰知,他不動那一塊了,黎婉下五子棋的規矩是能連成四子絕不連三子,他怎麽不動了?

    黎婉焦躁的想做暗示,正欲提醒他時,他已經收了手,好以促狹的等著她,黎婉一看棋盤,什麽時候,他連成了五子她都沒發現,五子棋基本都是對方看清楚自己輸了後就停了重新下一局,他竟然,竟然連成了五子。

    分明是看不起她,瞪了他一眼,嘴撅得老高。

    秦牧隱淺笑盈盈的吐出一句話,“風水輪流轉……”

    黎婉抿了抿嘴唇,反正他也隻有兩顆,她也能贏。

    整理好心情,再戰。

    不知為何,每一局秦牧隱悄悄連成了五子,還成功了,黎婉挨著挨著找,沒發現有四子連成的狀態,可是後邊,秦牧隱都成功連成了五子,黎婉士氣漸漸萎靡,他分明是嘲笑她。

    很快,她隻剩下一粒花生米了,黎婉抱著拚死一搏的心態,拚了,然後就一粒花生米都沒了……

    接下來幾局,碗裏就沒再見過花生米,他碗裏的花生米也一動不動,黎婉氣餒了。

    這時候紫蘭在門口稟道,“夫人,要不要傳膳了?”

    黎婉看窗外,天都黑盡了,氣惱道“怎麽現在才說?”

    紫蘭無辜,她早早的來問過了,那時候夫人碗裏還有花生,是侯爺給他手勢讓她先退下的啊,中途她又來了幾次了,侯爺都給他手勢一下,唯獨這次侯爺沒給手勢她才張嘴問了。

    吃飯時,黎婉無精打采的,輸完就算了,秦牧隱最後一局竟然連成了七子,她棋藝退步了,不太可能,一個下午不至於吧。

    再看秦牧隱,她好氣的夾了一塊豆腐,仿佛豆腐是秦牧隱碗裏的花生,她吃得格外香。

    夜裏,兩人躺下,後黎婉窩在他懷裏,禁不住受了打擊,遲疑道“侯爺,您之前是不是故意讓我的?”

    秦牧隱捏著她腰間的肉,貌似長了些,越發軟了,想到明日的彩頭,心猿意馬起來,“不是!”

    黎婉欣慰,至少她棋藝也是能連續贏他許多局的,還沒自我安慰完秦牧隱又補充道,“我就試試一個人下棋是不是也有趣……”

    一個人下棋?當她是棋子麽?黎婉氣急敗壞張嘴咬了他一口,聽到他的悶笑聲,“原來還真的有趣……”

    黎婉又咬在他脖子,想著,以後玩五子棋她肯定有陰影了,太被人看不起了……自己一個大活人,他還竟是一個人下棋,太看不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