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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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邊雨勢越來越密集,黎婉擔憂地看著老夫人,趙氏氣急敗壞說的一番話黎婉細細想來總認為其中有問題,一時之間說不上來。

    你別擔憂了,你舅母那人就是性子急,說話皆依著自己的性子,氣過也就忘了,過段時間想通了就明白了。”老夫人臉上掛著溫和的笑,黎婉看得出她心情不好。

    接過江媽媽手裏的薑湯,湊到嘴邊吹了吹,她心裏琢磨著趙氏估計被夏青青利用了,她雖然進了靖康王府,靖康王看在永平侯府的麵上對喬菲菲自然會百般寵溺,夏青青以後的日子還難著。

    秦牧隱回來了,頭上,肩膀,褲腳全是水,黎婉急忙起身,問秦牧隱,“怎麽身上全濕了?”擱下碗,大半的薑湯因著黎婉動作急了灑了出來,老夫人臉色愈發柔和了,黎婉和秦牧隱好,家裏和諧比什麽都重要。

    秦牧隱挑了挑眉,她一臉急切,手裏的手帕輕輕擦拭著他的臉頰,手帕很快就濕了,她擦得認真,眼神裏全是他冷峻的臉,秦牧隱拉住她的手,“不用了,再說會話我們也回吧。”

    老夫人好笑,擺手道,“你們快回吧,我啊也累了,回屋歇會去。”

    黎婉拿起桌上沒有喝過的另一碗薑湯,遞到秦牧隱手邊,“侯爺,喝了薑湯我們再走吧。”

    秦牧隱眼底盡是笑,抬起碗,一口喝完了,她踮起腳正要擦拭他嘴邊的湯漬,秦牧隱按住她,“手帕濕了,回吧。”

    黎婉和秦牧隱給老夫人請安後回了,路上的雨大,秦牧隱衣衫濕了,走路反而沒了顧及,黎婉走在外側,秦牧隱走在裏側,仍撐著傘,不過大半全在黎婉頭上。

    黎婉輕聲道,“侯爺,不用撐著傘了。”

    秦牧隱笑了笑,收了傘,他不過是嫌麻煩才懶得收傘,黎婉說完,秦牧隱握著傘柄側往裏,剛好擋住了牆外飛來的雨,風也被擋住在傘外,風刮得傘變了形,秦牧隱的手一動不動,握得穩穩的。

    他追上趙氏說了幾句話,趙氏更生氣了,夏青青的事是他一手促成的,夏青青陷害黎婉無非就是利用永平侯府的心思,喬菲菲名聲壞了,德妃在宮裏聽說了也會想著法子讓喬菲菲入靖康王府,正妃是不可能了,隻能是側妃,一個壞了名聲的側妃說影響不大也就不大,說大也就大,喬菲菲名聲壞了可以入靖康王府,夏青青也可以,她什麽都算計得周全,秦牧隱才更加留不得她,一個走一步算計了好幾步的人哪會隻是表麵那麽簡單,他與趙氏說的就是夏青青陷害黎婉之事,趙氏不相信黎婉心思歹毒,她回去一問什麽都知道了。

    回到畫閑院,秦牧隱去偏房沐浴去了,黎婉在外間看書,這本書之前已經看過了,從秦牧隱嘴裏聽說了夏青青的事,她果真沒有夏青青厲害,沒想到她將所有人都算計了進去,這次趙氏的事估計也在她的預料之中。

    她看得極為認真,到了關鍵的地方還會停下反複琢磨其中的意思。

    夜裏,黎婉問起夏青青小時候的事,她聰慧心機重,這輩子落入她的全套,黎婉不由得後背生寒,夏青青怕是疏忽了,“侯爺,夏青青入了靖康王府還會再害人嗎?”

    害人,她害得人不少,不過要看她有沒有能耐了。”

    黎婉歎息,“當時妾身害得她入水,今時在來看隻覺得妾身走了狗屎運,否則依著她縝密的心思,妾身怕早就屍骨無存了。”秦牧隱說了夏青青小時候的事,黎婉才知道這個女人的厲害,絕非她可以匹敵。

    秦牧隱玩著她一撮頭發,心思一沉,夏青青心思重縝密防人心重,能中了黎婉的計不過是當時看著人多,她沒有反應過來罷了,黎婉想的法子拙劣大膽,知情人一問就知道背後凶手了依著夏青青肯定不會想這種粗魯的法子,所以,在對喬菲菲一事上她選擇了簡單粗暴,可是她沒有意識到黎婉性子變了,這種法子不會再用了。

    她想得周全,有時候想得太多反而是種約束,你以後就知道了。”秦牧隱的手滑向她腰間,稍微捏了捏她腰間的肉,約莫是夏天了,她腰上的肉的確少了許多,隨即,手漸漸往上,黎婉身子一顫,聽他說,“最近瘦了,這裏倒是保持得好。”

    黎婉麵色漸紅,側了側身,秦牧隱的手剛好覆在她的柔軟上,他手掌大竟也不能一掌盈握,秦牧隱目光一深,心猿意馬起來。

    暴風雨的夜,偶爾的電閃雷鳴閃過屋頂,映射下短暫的光,帷帳裏,女子的聲音如泣如訴,時而在笑時而在哭,聽不真切,被外邊的雨聲吹散在黑暗中。

    翌日一早,黎婉起來洗漱,伺候秦牧隱穿衣時想起好些時日沒見著秦籽鳳和周鷺了,她想過去找她們說說話,今早雨就停了,天邊若隱若現露出太陽的光芒來,秦牧隱低頭,嘴裏的熱氣呼在她發頂,“這些日子你就別出門了,要是想見她們了讓紫蘭出去送個帖子,三叔府裏沒什麽事,大堂嫂該不忙。”

    她還在裝病期間,現在要是能出門了德妃娘娘定會和皇上說,靖康王府的親事快了,京城裏立馬會熱鬧起來,越熱鬧,是非越多,安王從皇陵回來就會得知皇上對兵部的旨意,到時候兵部怕要亂上一陣子,上門拜訪的人也會多起來,左右她已經稱病了,直接裝到靖康王成親時好了。

    秦牧隱說了外邊的局勢,黎婉稍微一思索,明白過來,點了點頭,“妾身明白了,不過想看看幾個孩子,如此的話也不必傳信了,老夫人的衣裳做出來了,妾身琢磨著給侯爺做一件冬衣,趁著妾身手腳靈活,起個頭慢慢繡著,以後也不急。”

    老夫人的衣衫秦牧隱見過一次,他從外邊回來,黎婉剛繡完收拾針線,她雙手捏著衣裳的肩頭,滿是經文圖案的一擺落在她的腳踝處,黎婉身材比老夫人高,當時,秦牧隱想的是黎婉要是穿上的話肯定會很好看。

    我的衣服不急,針線房的繡娘們多了,你不必親自動手。”嘴上說著不用,臉上滿是喜悅的笑,黎婉給他係上扣子,整理好領子處的衣衫,搖了搖頭,“妾身將花樣子和料子都選好了,您等著吧,冬日的時候就能穿了。”

    給秦牧隱做衣衫不過是腦海裏一閃而過的念頭,那日心血來潮問紫蘭挑了幾匹步出來,其中一款天青色的布料,黎婉一看就愛不釋手,讓紫蘭去針線房找了幾個花樣子出來,還真有適合這個顏色的花樣子,她留了下來,布匹也收在了屋裏,此時說起,更堅定了要給秦牧隱做衣衫的想法。

    秦牧隱沒再說話,走出門了遇著匆匆而來的全安,以往少不得沉聲冷喝,此時卻是一臉平靜,全安心底奇怪卻也高興,湊到秦牧隱耳邊說了兩句話,秦牧隱跟著走了,秦牧隱和黎婉說過他最近忙的事,黎婉以為兵部出了岔子沒有多想,轉身吩咐紫蘭收拾內室,她去繡架前找出花樣子,選好了針線的顏色,開始穿針引線。

    起先秦牧隱走到全安後邊,走著走著全安落後秦牧隱一步,宮裏的人說宗人府出事了,皇後娘娘身邊的宮女毒害了淑妃宮裏的一個宮女,宗人府為了查案自然要先把害人的宮女帶回宗人府,誰知道那宮女到了宗人府無緣無故死了,也不是無緣無故是被人下了毒,皇後娘娘沒說什麽,淑妃鬧了起來說宗人府證據不足,說有人殺了她身邊的人宗人府幫人隱瞞殺了宮女滅口。

    人是在宗人府出的事,宗人府逃脫不了職責,秦牧隱目光一冷,來人不是衝著宗人府而是黎忠卿,最終的目的還是他,到了宮裏,秦牧隱先去巡邏了一圈,然後才慢條斯理的去了昭陽殿。

    昭陽殿內,仁和帝坐在上手,手扶著額頭,旁邊,淑妃哭得稀裏嘩啦,下邊,黎忠卿穩穩跪著,秦牧隱上前給皇上和淑妃娘娘行禮,隨即,看向黎忠卿微微點了點頭。

    仁和帝將二人的互動看在眼底,擺手,“你來了正好,黎大人手裏的犯人出了問題,他既然是你嶽父,你倒是說道說道。”

    黎忠卿為何調入京城在京中不是什麽秘密,仁和帝也是賣慶平王一個人情,慶平王不理朝政,黎忠卿幫了慶平王的忙,皇家臉麵重要,黎忠卿升值無可厚非,這幾年黎忠卿在朝堂表現可圈可點,不結黨營私,私底下不和其他官員過分往來,家底清白,府中沒有多餘來源,至少,依著黎忠卿現在的官職,黎家在京城算不上富有,縱然淑妃哭訴一通,仁和帝心裏邊還是偏向黎忠卿的,不過人在他手裏出了事他總要給一個說法。

    黎忠卿光明磊落,開門見山道,“不瞞皇上說微臣來就是因為此事,嶽父的為人如何皇上在京裏一打聽便知道了,這件事想必其中有什麽誤會,殺了人後被關押進宗人府,按理說不會接觸到任何人了,死了則要追查死因,淑妃娘娘大度,其中中了別人的圈套也說不準。”

    一番話說到了仁和帝心坎上,淑妃在宮裏不是泛泛之輩,這次卻表現得不知進退,和以往的性子相差許多,仁和帝不由得懷疑起淑妃來,安王去皇陵還沒有回來,淑妃報複黎忠卿無非是想打壓秦牧隱,兵部的事情現在有了初步的章程,淑妃難道是聲東擊西拖延時間?不由得,仁和帝的目光變得詭異起來。

    伺候仁和帝幾十年了,他什麽性子淑妃還是多少了解,淑妃急忙解釋道,“臣妾哪是這個意思,文琴伺候我好些年了,死得不明不白不說,凶手進了宗人府被人滅了口,人雖然是皇後寢宮的人,可是皇後娘娘心善,對身邊的人極好,我擔心她不忍心,正欲私底下和她說說,誰知道,就聽說凶手死了,皇上,要不是有人擔心從她嘴裏說出了什麽,怎麽會害怕宗人府調查,而宗人府從來都是進去的容易出來的難,人怎麽就無緣無故死了,臣妾,臣妾就是心疼文琴罷了,皇上……”

    仁和帝被她吵得心煩,進殿後她就一直哭哭啼啼,仁和帝瞪了她一眼,不耐煩道,“你先聽聽黎大人怎麽說,你也說了有人擔心宗人府查出了什麽,如此的話,黎愛卿怕也是被人陷害了,他一個好好大大人不當會平白無故害一個宮女?”

    秦牧隱從淑妃娘娘的話中已經明白過來,淑妃是想趁機拖延兵部的事,不過,宮裏死了人又關係到皇後,秦牧隱想了想,道,“皇上,皇後娘娘怎麽說?”

    說起皇後,仁和帝臉色緩和了許多,聲音也慢了下來,“皇後的意思,人是她宮裏的她就不參與了算是避嫌,有了結果再告訴她。”

    皇後做事最得仁和帝歡心,有了皇後比較,仁和帝看淑妃梨花帶雨的樣子越發不耐煩了,兵部的事勢在必得哪是她一介婦人能管?仁和帝擺了擺手,語氣些許不好,“淑妃要是無事就學學德妃整日在宮殿抄抄經書為太後祈福,太後老夫人心疼我晚輩,會庇佑你們的。”

    其中的意思就是罰淑妃娘娘不得隨意出宮殿了,淑妃身子一僵,隨即,起身給仁和帝屈膝行禮退下,“臣妾明白了,臣妾這就回宮。”

    人走了,仁和帝腦子也安靜了不少,當值的人是黎忠卿,人死了他脫不了幹係,仁和帝調整了坐姿,淡淡問道,“黎愛卿有什麽話說?”

    黎忠卿真不知人是怎麽死的,他老實道,“微臣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去牢裏準備提審她的時候發現她已經死了,微臣問過了,除了送飯的差吏,沒有旁人靠近過那間大牢。”

    仁和帝擺擺手,心思在兵部的事情上,對這種事他提不起興趣,“算了,你看著給個說法就成,不就是兩個宮女死了,鬧不起什麽風波。”

    他派人查過了,兩個宮女時常吵架,雖然皇後和淑妃寢宮隔得遠,兩個宮女負責的事情一樣,打照麵的時間多了一來二去有了矛盾,還曾當著眾人的麵吵過架,管事嬤嬤稟告了皇後和淑妃,淑妃沒什麽反應,皇後命人訓斥了她身邊的宮女一通,由此可見,誰更識大體明事理一眼就看出來了,淑妃心裏隻裝著安王,安王走了,她沉寂了下來,今日若不是兵部的事迫在眉睫,淑妃也不會想著這種法子。

    仁和帝心裏認定了淑妃就是幕後之人了。

    皇上發了話,黎忠卿也不敢開口說其他,回了兩句話,仁和帝擺了擺手,“行了,你也退下吧,朕和牧隱說說話。”

    黎忠卿一走,仁和帝就抱怨起來,“淑妃是越來越放肆了,竟敢往皇後身上潑髒水,皇後管理後宮多年要處置一個宮女再容易不過,何須用損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對了,兵部的事情怎麽樣了,尚書和侍郎得了風聲有些急了,朕當時說過保密,誰還敢把這種秘密露出去?”

    秦牧隱不說話,各府都有各自的眼線,他不好說,況且,仁和帝在朝堂上表現得明顯不喜歡兵部,兵部的人不是腦子有病的都能感覺到皇上的反常,稍微一想肯定就清楚了。

    秦牧隱沒有開口,仁和帝又說了,“安王過段時間就回來了,朕的兒子朕明白,到時候你直接去安王府說了朕的意思,卞家近幾年靠著兵部尚書的位子撈夠了油水,安王,靖康王,承王在兵部也有自己的勢力,當然,其他世家在兵部也有人,牧隱,你老實告訴朕,北延侯府和兵部……”

    不等仁和帝說話,秦牧隱打斷,“皇上,微臣要是覬覦兵部,當時就不會拒絕兵部尚書的空缺,朝堂爭鬥微臣不想參與,兵部更是一趟渾水,這次若非皇上您親自下了命令,微臣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接手的。”

    這點仁和帝明白,正是因為明白,心裏才稍微好受了些,秦牧隱和老侯爺一般做事光明磊落坦坦蕩蕩,仁和帝目光一柔,歎了口氣,“兵部的確是個難題,放眼朝堂,這件事交給別人朕不會放心,況且,朕打聽過了,承王在兵部的勢力範圍小,你幫著打壓下去了兵部對承王府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了,你覺得呢?”

    秦牧隱沉默了一會兒,嘴角微微彎了起來,“皇上,關於承王府靖康王府安王府之間的事情微臣不予置喙,微臣和承王交好無非是覺得承王性子坦蕩,處事不偏不倚,可能就是緣分吧,微臣覺得不錯自然願意多走動,皇上口中說的打壓兵部承王有好處的事微臣不敢苟同,天下是皇上的天下,皇上要打壓兵部自然是覺得兵部氣勢弱了皇上能有好處。”

    頓了頓,秦牧隱繼續道,“皇上什麽都看得明白,微臣說的什麽皇上該明白才是。”

    他說的好處不僅限於能拿在手裏的,兵部這些年漸漸不受控製,仁和帝早就有了打壓的心思,不過一直沒尋著合適的人選,兵部弱了,得益的當然是他,仁和帝臉上有了笑,“這點你可和你父親不一樣,換成了你父親,他肯定會說我不管對誰好不好左右心裏高興,高興了就幫皇上不高興了就不管,皇上還能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不成?”

    不過,那時候,他還不是皇上。

    追憶往事,仁和帝心情放鬆下來,吩咐身後的太監給秦牧隱賜座。

    你母親身子骨怎麽樣了?”

    秦牧隱認真回道,“身子骨好得很,上次入宮老夫人還說起了以前的事,說了什麽微臣忘記了。”

    仁和帝目光一暗,還能說什麽,無非就是抱怨他罷了,當年他稍微留個心眼,他就不會死,夏氏不會死了丈夫,秦牧隱不會死了父親,北延侯府不會被眾人質疑殺了先皇,之後也不會分家,一個人拉扯一個孩子長大,仁和帝不得不佩服夏氏,更是因為佩服,心裏邊越發覺得對不起。

    秦淮一家怎麽樣了?”

    秦牧隱不知皇上為何說起了他,秦淮大事一去,平時結交的朋友都不再和他往來了,秦牧飛住在家裏邊,秦淮和元氏想鬧出什麽事看著秦牧飛也隻得歇了心思,秦淮和元氏不要臉,秦宅可以不要臉,可是秦牧飛,以後秦家二房唯一的血脈臉麵不可能不要。

    秦牧隱言簡意賅說了兩句,皇上心思一沉,“還有這種不知悔改之人,我看著她們也不用留在京裏了,免得見了不舒坦,過幾日,朕親自下了旨意找個由頭逐她們出京,至於你那位堂弟,性子若是個好的,以後有你和承王妃幫襯前途無限,若是個不好的,直接一並出京算了。這些日子京裏出了許多亂子,朕要是不管管,倒顯得天子腳下什麽都能發生了。”

    秦牧隱沒吭聲,仁和帝說的那件事估計是喬菲菲被人害得毀了名聲這件事,永平侯府在朝堂上的人多,好幾人遞了折子要求徹查算是給其中心懷不軌之人一個警鍾,仁和帝閑著的時候估計會插手過問兩句,偏生他心情不好,怒斥了兩句遞折子的人,“黎民百姓的生存不過問,哪些地方春雨不足夏季幹旱你們不過問,閑出病來管理行不得事情了,真喜歡刑部的案子,遞了折子,朕看在你們一片忠心的份上讓舒愛卿給你們在刑部找個差事好了。”

    這話一出朝堂上再也沒有人敢拿這件事吭聲了,舒岩管理行不雷厲風行,好些大戶人家的案子他不畏強權,替百姓伸了冤,尤其前不久關於靖康王拘留百姓一事更是鬧得沸沸揚揚,靖康王孝心可嘉,然那些百姓也沒有錯啊,仁和帝當即命舒岩將人放走了,不過沒有聲張,畢竟,靖康王還要名聲呢,靖康王為了他傳了出去也會說他的不是,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最不能讓讓百姓寒了心。

    靜默半晌,仁和帝不耐煩了,“你倒是說說你什麽想法?”

    秦牧隱抬起頭,表情淡淡的,“皇上不是說了旨意了嗎?”

    仁和帝一噎,臉色黑了一分,“說的那幾句你就是想借朕的手除掉你二叔她們?”仁和帝沉著臉,聲音沒有半分不愉快,秦牧隱要對付秦淮,他十條命都不夠。

    微臣沒有這個意思,不過皇上既然有了心思,微臣除了接受別無其他了。”

    仁和帝瞪了他兩眼,他還覺得秦牧隱和他父親像,一點都不像,他父親可比他耿直多了,從來都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當時他不受寵,可是他一心幫襯他,仁和帝問他原因。

    或許我看著殿下覺得順眼吧,還要在朝堂上爭鬥十幾年,想來想去還是挑個順眼的,每天麵對著遞折子心情也舒服些。”

    仁和帝笑了笑,問秦牧隱,“你為何選擇承王?”

    秦牧隱一怔,瞬間回過神,悠悠吐出兩個字,“緣分!”

    看吧,一點都不像,仁和帝失笑。

    和秦牧隱說了一會兒話,沒有過幾日,當天,秦淮和元氏被逐出京城的旨意就出來了,黎婉聽說後也奇怪不已,秦淮已經不在朝堂為官了,皇上怎麽又想起她們來,黎婉想了片刻,去靜安院和老夫人說了這件事。

    老夫人一點也不驚訝的樣子,叮囑黎婉,“你二叔她們明日怕就得走了,你過去幫我看看,送點東西過去,皇上沒說沒收了宅子估計是看在承王妃的麵子上將宅子留給牧飛的,你二叔二叔母一走,牧飛就可憐了。”

    黎婉覺得也是,她沒有和秦牧飛打過交道,不過能夠讓承王妃扶持的人性子該是和秦淮不同的吧。

    黎婉是傍晚時分去的秦宅,牌匾上的尚書府現在變成了灰色的秦宅兩個大字,門口站著許多看熱鬧的人,黎婉擔心被人衝撞了,正欲轉身離開就聽到人群中傳來元氏的聲音,“你們給我滾,秦淮你就是個混帳東西,難怪皇上看你不順眼,籽韻不親近你,你的所作所為肯定會下十八層地獄的。”

    黎婉心中奇怪,讓二九守著,和紫蘭上前兩步,人群退開,元氏正和秦淮扭打在一處,而旁邊站著一個婦人,她左右兩邊牽著一個孩子,婦人麵色溫和臉上不悲不喜,身邊的兩個孩子顯得很緊張。

    黎婉知道了她們的身份,此時,秦籽鳳走了過來,“來人,將老爺夫人帶回去,關上門。”

    秦籽鳳聽說了皇上的旨意急急忙忙就來了,元氏拉著她悲春傷秋,秦淮不知去處,皇上給的期限是明日就要搬出府,元氏沒有心情,她還要幫忙將下人散了,府裏的銀錢清理出來,不清理好了,明日一早官兵就會帶人上門將她們拖出京,出了京城沒有銀子傍身怎麽成,好一會沒聽到元氏的絮絮叨叨了她還以為安靜下來了,誰知道兩人竟然在大門口扭打成了一團。

    秦籽鳳的目光短暫的停留在兩個孩子身上,兩個孩子還沒有她的孩子大,也就是秦淮胡來做出的混賬事,轉身見著黎婉,她頓了頓,人群已經散開了,婆子強行拉著兩人走了,元氏嘴裏還罵著,秦淮伸腿踢了她一腳,秦籽鳳臉色尷尬,她從小就覺得高人一等,因著是長女更是不把許多人放在眼裏,可是現在,京裏等著看笑話的人還少嗎,就是她分了家的妯娌怕都等著的吧。

    黎婉微微一笑,說了來由,“老夫人讓我過來看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秦籽鳳心中一暖,搖了搖頭,她帶的人多,忙了一日也差不多了,進了大門,黎婉看清院子裏的景象被驚呆了,秦籽鳳臉色愈發不自然了,“今日太忙了,院子裏亂得不成樣子,我在京中還有一處宅子,等父親母親走了,讓牧飛住到那處宅子去,宅子不大勝在安靜。”

    黎婉明白了她的意思,秦牧飛以後要是還住在這裏,進出時少不得會被人指指點點,換了地方,心境總歸能平靜些,院子裏,好像被劫匪息洗劫過似的,什麽都亂扔在地上,桌子椅子書籍衣衫,還有許多破碎的花瓶。

    這些本想叫人拿去當了,能當多少是多少,父親母親以後不在京裏,我們在跟前盡孝的時間都沒有了,誰知中途父親會帶著那個女人進門。”

    她口中的那個女人就是秦淮在外邊的外室林氏了,秦籽鳳說起來仍是覺得丟臉,她心裏清楚黎婉不會嘲笑或是輕視她,可是她心底仍然有種恥辱感,“父親回來拿銀子的,說要跟母親和離,母親的脾氣怎麽會答應,一來二去就打起來了,我不在,被外邊的人看了笑話。”

    秦宅出了事,二妹三妹沒有送信來,二妹就算了,三妹都不管,秦籽鳳搖了搖頭,帶著黎婉去了元氏的院子。

    她們到的時候,元氏和秦淮正被婆子壓製坐在凳子上,元氏嘴裏罵個不停,黎婉想起第一次元氏來畫閑院的模樣,完全不能把兩人重合在一起,一個是看上去好相處的長輩,一個是市井罵街的潑婦,截然不同的模樣。

    母親你少說兩句,有我在不會不管你的。”秦籽鳳安慰了元氏又轉身看著秦淮,“父親,你要是真要和母親和離也行,我不反對,可是出了京城你出了什麽事母親就不會再管你了,你可要想清楚了。”

    秦籽鳳語速很慢,生怕秦淮聽不明白,又說了一遍。

    秦宅的家產被秦淮敗得差不多了,秦籽鳳清點銀票的時候也心驚,問元氏,元氏支支吾吾說了些,她從沒想到有一天她滿心認為幸福美滿的家會變得支離破碎,再也沒有修複的希望。

    秦淮最近到處吃虧,心情變得暴躁起來,可能長得好看,他暴躁起來也不令人覺得厭惡,如果說出的話好聽些的話,黎婉會覺得秦淮是一個謙謙君子,可是,秦淮張嘴就罵秦籽鳳,“老~子辛辛苦苦將你養大成人,要不是我你會有現在舒適的日子過?一個一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和你母親一樣,今日,我就是要和離,我現在有妻子有兒子有女兒,不差你們。”

    黎婉微微蹙了蹙眉,秦淮一番話說得和趙氏罵人的口氣差不多,不像他以往的作風,秦淮人品不好,可是上邊有老侯爺管著,說話卻不會這般粗俗,不知為何,黎婉的眼神落在從頭到尾一句話也沒說過的婦人身上。

    她左右手仍然牽著兩個小孩,眼底一片平靜,秦淮被元氏打了一通她眉色也沒動一動,她想如果有人打秦牧隱,她肯定會撲上去跟人拚命,秦淮為了她休妻,她應該應允過秦淮什麽事,否則,秦淮不會在這種時候提出休妻,然而,她此時眼底比外邊的湖水還要平靜。

    注意到她的目光,那名婦人視線望了過來,接觸到她時,微微一笑,黎婉莫名,回以一笑。

    那邊,秦淮聽了秦籽鳳一番話,臉上一喜,隨即輕蔑一笑,“我會要她幫忙?她不纏著我就好了,我現在有妻兒了,你母親的事再與我無關。”

    元氏還要再破開大罵,秦籽鳳瞪了她一眼,眼神寒冷,元氏一時之間忘記說話了,反應過來,秦籽鳳已經拿過了休書,順便還給了秦淮兩張銀票,秦淮喜不自勝,叮囑秦籽鳳,“我不在京城了你好好過,你是個好姑娘,會幸福平安的,至於你弟弟,你要幫襯他,他年紀小許多事不懂……”

    秦淮的一番交代和剛才罵人的話好像不是從一張嘴裏說出來,黎婉覺得這才是真正的他,臨走了,再怎麽休了元氏,心裏對唯一的兒子還是在乎的。

    秦淮帶著那名婦人走了,元氏放聲痛哭,說秦籽鳳就是個吃裏爬外的,以後肯定會有報應的,秦籽鳳一動不動,等她哭累了才上前抱著她,縱然她做錯了再多事也是生養她的母親,小時候給與的關愛不是假的,秦籽鳳慢悠悠開口,“母親,出了京城您好生照顧自己,過個幾年等這件事被大家忘得差不多了,我把您接回來。”

    有了她的安慰,元氏漸漸平靜下來,回抱著秦籽鳳嚶嚶哭泣。

    黎婉吩咐紫蘭將禮物放到桌上,給秦籽鳳打了一個眼色,走了。

    院子裏亂糟糟的,走了幾步,身前出現一個高大的影子,黎婉眉眼一彎,“侯爺,您怎麽來了?”

    夕陽的餘暉落在她臉上鍍上了一層金黃,黎婉站在他跟前,目光驚喜,繾綣。

    秦牧隱拉起她的手,“有事和二叔說就來了。”

    黎婉不解,“路上遇著二叔了?”

    秦牧隱搖頭,他不過隨意找的借口罷了,和秦淮,他沒什麽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