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第 1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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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氏琢磨著早些回去與黎忠卿商量提親的日子,得了黎婉的準話,心裏的石頭落地了,注重保養的臉上,細細紋路深邃而喜氣,劉氏轉而找方大夫人說話,透露了這個意思方大夫人矜持展顏一笑,卻也是極為開心的,黎婉側目,劉氏眉飛色舞,嘴一張一翕,語速幾塊,將多年媳婦熬成婆的喜悅表現得淋漓盡致。
夫人,侯爺說天色不早了,小姐太小了要早些回去。”紫蘭湊到黎婉耳邊,小聲提醒道。老夫人之前就叮囑過了,孩子小,出門容易遇著不幹淨的東西,晚了,尤其天黑了後。
黎婉瞅了瞅天色,走到劉氏和方大夫人身邊,輕聲打斷兩人的談話,“娘,您與方大夫人好生聊著,侯爺在前邊等著我,我先回了,日子定了派人捎個信。”劉氏和方大夫人說開了,黎婉也不用遮掩,方淑聰慧,早前她真擔心劉氏找個與她性子差不多的人,兩人都不懂收斂,鬧起來,黎府烏煙瘴氣,方淑懂進退,必不會和劉氏正麵起衝突。
劉氏意猶未盡,被打斷的瞬間擰著眉極為不滿,卻也了解小孩子天黑之間必須要到家的,漸漸,眉頭舒展開來,“確實不早了,你快些回吧,別把我小外孫嚇著了。”黎城成親,過不了多久她就是當祖母的人了,想到此,劉氏臉上又揚起了笑,看向方大夫人的眼神晶亮了許多。
你先等著,我讓淑兒送你出去。”方大夫人說著朝旁邊丫鬟打了個眼色,後者轉身往方淑院子跑了,黎婉想說不用,耐不過方大夫人的熱情,不時,方淑便小跑著出來了。
方大夫人微微側著腦袋,認真聽劉氏說著話,上翹的嘴角不難看出她的喜悅。
方淑跑得急,喘著粗氣,黎婉眼裏淌過柔和的笑意,“勞煩方妹妹了。”
方淑先是一怔,隨即,臉色通紅,走到黎婉身側,小聲道,“走吧……”
門口,參加詩會的賓客走得差不多了,黎城黎威站在秦牧隱身側,黎城黎威長得不差,到了秦牧隱身側稍顯吃虧,秦牧隱身形挺拔,一雙眼盛滿了夜空星華,黎婉好像看到了滿天繁星,步子慢了下來。
二弟三弟可是在等娘?”黎威黎城騎馬來的,劉氏坐的馬車,黎威上前一步接過孩子,唯一睡著了,黎威小心翼翼地左右晃著手臂,黎婉提醒,“三弟,不要晃,養成習慣了不好。”
黎威頓時局促起來,黎婉將目光移到黎城身上,笑得別有深意,“娘忙著張羅你的親事,現在,有眉目了,娘說與你通過氣了?”
黎城臉色一紅,不自在地點了點頭,在旗山書院念書的時候便聽過方大小姐的名聲,為人低調,滿腹才華卻極少出來走動,性子也是十足的好,黎城遠遠的見過一眼,擔心衝撞了人,他沒有上前,劉氏聊起方大小姐名諱時,黎城心中一動,將皮球踢給了黎婉,他心裏對黎婉敬重是真的,縱然他喜歡,黎婉若覺得不好他不會娶進門,一家和樂,黎婉更像他記憶裏的母親。
秦牧隱眼神衣衫,拍了拍黎城的肩膀,從黎威懷裏抱過孩子,“天色不早,我們先回了,改日有空了來侯府看你姐和唯一便是。”秦牧隱踩著小凳子上了馬車,黎婉在紫蘭的攙扶下跟著坐了上去,想起什麽,撩開簾子,瞄了眼方家大門,剛才,方淑送她出門,穿過影壁的時候她突然說身子不舒服先回去了,想必是見著門口黎城了,避嫌才沒出來,收回目光,黎婉叮囑黎城“二弟,我與娘說過了,提親的時候侯爺也來,天色冷了,你多往莊子走走,看看能不能尋到大雁。”
提親愈是隆重,說明黎府對方淑愈重視,方家的人縱然不愛麵子,心底也是高興的。
黎城紅著臉,幾不可察的點了點頭,垂下眼,看著地麵。
旁邊的黎威抵了抵他肩膀,揶揄道,“有什麽好害羞的,都是要成親的人,當時大姐和侯爺成親的時候,侯爺也是送了兩隻大雁的。”
黎威恬不知恥的一番話,黎婉也鬧了大紅臉,她與秦牧隱成親的時候她腦子暈暈乎乎的,滿心都是得償所願後的興奮,至於秦牧隱提親送了哪些她卻是不清楚的,後來,劉氏給她準備嫁妝的時候將侯府的聘禮全添到了她嫁妝裏邊,縱然到了現在,除了銀錢鋪子莊子,黎婉都沒細細看過,放下簾子,注意到秦牧隱微變的眸色,她羞赧地笑了笑。
馬車緩緩啟動,秦牧隱的目光還有意無意落在她身上,黎婉無事可做,手玩著腰間的荷包,話鋒轉到今日的詩會上,“侯爺,您怎麽猜著今日大夫人會請我作詩?”
黎婉的詩雖然備受好評,可不是她寫出來的東西,底氣不足,索性,旁人都被糊弄過去了,想起方淑略崇拜的神色,黎婉就臉色發燙,以後類似的詩會下帖子她萬萬不能去了,次次都叫秦牧隱幫忙作弊,穿幫的話丟臉死了。
方家在旗山書院名聲響亮,你第一次去,方家定要給北延侯府這個麵子,至於作詩,沒有能耐,方家縱然給麵子也不會拉低詩會的名頭。”方大夫人雖然提出黎婉做評判夫子,黎婉的詩若拿不出手,方大夫人也會想法子找人頂了黎婉的位子,秦牧隱語聲平平,因抱著孩子,全安和二九架著馬車行駛得非常緩慢,黎婉聽懂他話裏的意思,臉色又燒了起來。
秦牧隱移開視線,將唯一的腦袋微微抬高了些,繼續雲淡風輕道,“你來了,當然不能丟了北延侯府的麵子,不說老夫人和我,唯一還在呢。”緩緩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話,不像是嫌棄,更像是一種寵溺,黎婉抬眼與他對視,心神一蕩,嘴角漾起了笑。
侯爺,今日,喬二夫人與我說了秦籽凰的事,是不是您派人做的?”黎婉語聲柔和,沒有絲毫的質問,她與周沁看法一樣,衝著秦籽凰在洗三禮鬧的那一出,秦牧隱做了什麽都是為了她們母女,她該感到幸福。
秦牧隱半晌沒做聲,馬車入城了,他才抬眼,沒否認,頓道,“她多年沒有孩子,若是她身子出了問題,作為秦家人會想法子給她醫治,不是她的原因,送她一個孩子也算是滿足為人母的機會……”
換做旁人聽著這番話一定會覺得秦牧隱冷酷無情,然而,黎婉,心中卻翻滾得厲害,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秦牧隱的好,隻給了在乎之人,她慶幸有她。
黎婉一直不喜秦籽凰,秦牧隱心底也是,秦籽凰出事了,她們沒有落井下石,也是想著法子幫她,秦籽凰今時的地步是她咎由自取。
黎婉張了張嘴,伸手,攀上他手臂,輕輕在他側臉落下一吻,歲月流淌,他和孩子都在她身邊,真好。
馬車漸漸拐進侯府坐在的街道,黎婉聽著前邊吵鬧不已,天快黑了,唯一已經睜開眼,而且,看樣子,餓得不輕,在黎婉懷裏不安地扭著身子,馬車近了,才聽清楚大門口吵鬧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秦籽凰。
一改平時濃妝豔抹,一絲不苟,此時的秦籽凰披頭散發,衣衫淩亂地趴在大門口石階上,嘴裏罵著髒話,側麵看去,黎婉好像見著了元氏,什麽樣的人教出什麽樣的女兒,秦籽凰哪裏還有一絲尊貴,整個人和市井潑婦差不多,秦牧隱蹙著眉,與全安說了兩句,全安和二九跳下馬車,去前邊馬車叮囑兩句,隨即,紫蘭紫薯下了馬車,走了過來。
秦牧隱是擔心秦籽凰突然衝了過來,才讓紫蘭和紫薯守著,黎婉心中密密麻麻感動。
全安朝門口的侍衛打了個手勢,秦籽凰在旁邊瑟縮著脖子,然後,爬到全安腳邊,抱著他雙腿,全安冷酷地將人踢開,侍衛已經左右架著秦籽凰走了,全安拍了拍手,“將人送回陳家,人瘋了就不要到處放出來鬧。”
秦籽凰罵什麽黎婉沒聽清楚,全安卻是明白,求侯府放過她,侯爺整日忙,哪會將精力放到她身上?
黎婉皺著眉頭,下馬車的時候,將孩子遞給秦牧隱,唯一開始哭鬧起來,想起老夫人的叮嚀,秦牧隱輕聲道,“唯一回家了,回家了。”
站穩了,黎婉接過孩子,唯一頓時不哭,往回,唯一不曾這般認人,秦牧隱心有挫敗感,他抱孩子的時候多,怎麽孩子到黎婉懷裏便不哭了,進了府,秦牧隱伸出手,“我抱著孩子吧,剛掌燈,你仔細著走路。”
黎婉心有疑惑,孩子到了秦牧隱懷裏又開始哭,秦牧隱將孩子立起來,輕輕拍著她的背,唯一好了一陣,過了會,怎麽哭鬧都停不下來了,離畫閑院還有段距離,秦牧隱瞅了眼書房,“先去書房,紫蘭,回去叫廚房準備晚膳。”
很久她不曾來過書房了,屋子打通了,裏邊極為寬闊,黎婉坐在凳子上喂奶,秦牧隱坐在旁邊,手裏拿了本書,書房沒有掌燈,這些日子他極少來,便是有事也是在畫閑院,想起畫閑院後邊的院子,不日便可動工了,打通了院子修葺一番,孩子大了可以住到後邊去,琢磨著,人已經走到了門口,吩咐全安,“與大管家說聲,畫閑院後邊可以動工了,光下午做就好。”
早上,會驚擾黎婉和唯一休息。
全安轉身退下,秦牧隱回到書房,喂得差不多了,他大步上前抱過孩子,黎婉整理衣衫,懷了身孕後,她胸前變化最大,生完孩子更甚,身材恢複得好,反而更大了,秦牧隱不著痕跡得瞥了眼,為了方便喂奶,黎婉外邊的衣衫都以簡潔為主,此刻,她正雙手拖著一處柔軟,雪白的肌膚處一方粉色明顯吸引人,整理好了衣衫,抬頭,“唯一還睡著?”
秦牧隱別開臉,轉身,掩飾了臉上尷尬,“走吧,天晚了,就不去靜安院看老夫人了,明早的時候我陪你們一道過去。”秦籽凰的事,秦牧隱得和老夫人說聲,還有宮裏虎視眈眈的錦太妃,這些日子也要開始布置了。
老夫人聽聞秦籽凰的事並沒太多驚訝,隻是不停歎氣,“小時候,你二叔二嬸沒有兒子的時候獨獨偏愛籽凰,結果,孩子長成了這副樣子,我看著陳家怕是要將她休了,陳洛那孩子,雖然沒主見,心底卻是個好的,人啊,真是說不準。”
年輕的時候,元氏和她不對付,沒少拿她生不出孩子說事,她生了四個孩子,結果呢,家還不是散了?黎婉在旁邊聽著沒插話,秦牧隱沒與老夫人說背後之人,憑著老夫人聰慧一定猜得出是他動的手腳。
陳家在京城的事傳開了,汶定侯府落得沒臉,縱然將二房被攆出去了,他們在京裏仍然受了牽連,仁崇帝忙著安遠縣和朝堂改革的事,雖然沒有召見汶定侯府老侯爺,在旁人看來,汶定侯府名聲壞得皇上都不想見了。
老侯爺在屋裏氣得病過去了,當時,秦牧隱派人傳話的事他還記得清楚,背後之人是誰不言而喻!他卻沒有能耐和秦牧隱對峙,皇上,明顯是偏幫北延侯府的。
這時候,宮裏邊傳來消息,老夫人身子一顫,“老侯爺都這般了,要進宮隻怕……”
話還沒說完,身邊的丫鬟道,“老夫人,不是皇上召見老侯爺,是錦太妃請您入宮一趟。”
錦太妃?老夫人一臉不解,她與錦太妃甚少往來,若是太後召見她還以為太後是要訓斥她一通,錦太妃見她,老夫人還是穿著衣衫進宮去了,出來的時候臉色不太好,北延侯府她當然想教訓教訓一通,當時陳家若是將秦籽凰休了哪有現在的事情,大房已經決定皇上求外放的官職,京裏邊是待不下去了。
她與老侯爺年紀大了,要是隨大房去了外地,怕是沒有機會回京了,報複北延侯府的事,她做不得主,秦牧隱的性子她還是聽過一些的,沒了二房還有大房,她不想連大房都沒了。
回到汶定侯府,陳大夫人吩咐人整理離京的行禮,老夫人心底難受,將錦太妃說的事陳大夫人說了,後者驚恐得瞪大眼,“母親,這件事萬萬不能答應,皇上已經給老爺安排了職位,自然離京城遠,官職卻是不低,走之前得罪了北延侯府,汶定侯府的名聲毀了不說,人都怕沒了。”陳大夫人已經是做祖母的人了,其中利害她還是淋得清楚,拉著陳老夫人,勸道,“您與父親年紀也大了,不若與我們一道去吧,等老爺和下邊幾個孩子在外邊做出了成績,皇上還會召見我們回京的,現在住在京裏也是被人詬病罷了。”
陳老夫人明白這個道理,卻不敢馬上應承下來,在京裏住了一輩子,哪是說離開就離開,趁著老侯爺醒過來的時候,陳老夫人將陳大夫人的話轉告了,老侯爺像是吊著一口氣,“走吧,這京城有那逆子在,幾個孫子的前程也會受影響,離開京城也好。”
黎婉知道汶定侯府要搬離京城的時候已經是兩日後了,錦太妃召她進宮,黎婉沒理會,下午的時候,傳出劉晉元已經死了的消息,還說死在北延侯府,黎婉震驚不已,劉晉元,這個名字已經好些時候沒聽人說起過了,她問紫蘭,“消息誰傳出來的?”
奴婢也不清楚,錦太妃召見您怕是和這件事有關,侯爺不在,大管家沒讓雲錦宮的太監進府,那太監也是來勢洶洶,站在門口說您的壞話,大管家又不敢將人捆了,直接將大門關了,任由那太監說。”紫蘭憤憤不平,夫人性子好,不曾與錦太妃結過怨,錦太妃一而再再而三上門,分明欺人太甚。
黎婉將手中的糕點捏碎了放在地上的盤子裏,後邊修葺院子,下午有一會聲音大,黎婉抱著唯一來這邊打發時間,鳥不會飛走,黎婉吩咐人在地上搭了一座小木屋,比梔子花樹上的大許多,裏邊放了草屑,外邊擱置了一個小盤子,她喂鳥,唯一在木床上睡覺。
你去門口守著,侯爺回來的時候勸著些。”秦牧隱的性子黎婉清楚,錦太妃真將他惹毛了,秦牧隱不計後果也會給她難堪,畢竟是皇上生母,黎婉想了想,補充道,“你去衙門找我爹,叫他想法子將這件事與侯爺說聲。”
雲錦宮的人在侯府門口大吵大鬧不成體統,她丟臉了,錦太妃也討不著好處,“全平可在府裏?你去問問,在的話將人叫過來我有話問”黎婉直起身子,滑出脖子上紅色的繩子,將勺哨子湊到嘴邊,輕聲吹了吹,很快,兩隻鳥飛了回來,站在盤子前,一點一點啄食,黎婉擦了手,拿起書,一頁一頁翻著。
全平心中忐忑,黎婉要問什麽他心裏多少猜到了,離開江南的時候,侯爺吩咐不用管劉晉元死活,之後安定下來,他回江南搬東西,聽人說起秦宅側門的巷子裏死了一個人,身上密密麻麻全是傷,江南巡撫還過來問是不是秦宅的家丁,全平立即想到是劉晉元,問巡撫,後者說來了三個人將屍體帶走了。
全平到的時候,黎婉手裏的書翻了好幾頁了,聽到動靜,她微微抬了抬眼,全平躬身道,“奴才給夫人請安。”
我找你來是問劉晉元的事,外邊不會空穴來風,劉晉元真的是被侯爺抓了?”雲錦宮太監想要將事情鬧得滿城皆知不過是想給侯府難堪!壞了侯府的名聲,可想而知,連著秦籽凰和劉晉元夏青青都出事了,秦牧隱在京裏的名聲可想而知,便不是秦牧隱做的,錦太妃也會想法子推到秦牧隱身上。
全平頓了頓,思忖著怎麽開口,當日,夫人派人去嶺南殺了劉晉元,後夫人出了事,侯爺便讓人將劉晉元活捉,輾轉送去了江南,夫人受的苦,他們看在眼底,劉晉元,即便不死,人也是廢了。
你如實說便好,當日,我命人去嶺南殺了他,怎麽他又回京了?”
全平不再遲疑,將事情一五一十說了,不過,略去他們折磨劉晉元的那一段。
黎婉愣了片刻,不知道還有這件事,不過,劉晉元的結局黎婉一點也不覺得愧疚,“好了,你下去,帶人將大門外的太監綁了,送回宮門口,就說錦太妃想要往北延侯府潑髒水的話,不如將靖康王放出來。”
劉晉元是靖康王一派,靖康王身邊所有人都死了,劉晉元活著也是死的結局,她倒是想看看錦太妃究竟打什麽主意,完了,黎婉補充道,“路上的時候,你派人這麽說……”
黎婉說了幾句,全平聽得眼睛都亮了起來,不過,他打開門出去的時候,公公已經不在了,問侍衛,侍衛不明就裏,“大管家將人綁在木樁上,說此人冒充錦太妃身邊的人,要去衙門告狀呢……”
全平前後一聯係怕是侯爺的意思,轉身,與黎婉說了。
不到半個時辰,京裏邊的人都清楚了一件事,錦太妃和北延侯府關係不和,劉晉元是靖康王身邊的人朝堂上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劉晉元派人偷襲江南的秦宅,被人殺死了,錦太妃不感到高興就算了,竟還想要為劉晉元主持正義,一時之間,聯想錦太妃想要將大皇子抱到雲錦宮養的事,禦史台一幫人蠢蠢欲動,身為太妃,品階不如太後,手裏的實權比不上皇後。
秦牧隱安王正在昭陽殿商量前去賑災的事,木子言除了之前的折子,再無消息,安王緊皺著眉頭,“皇上,安家的情況現在還不清楚,貿然前去會不會打草驚蛇,如果冤枉了安家……”
三年幹旱也是木子言是的,真相如何,沒有定論,仁崇帝黑色的眸子順便愈發黑暗,“安遠縣旁邊兩個縣不清楚狀況,遞上來的折子說有難民出入,其中意味著什麽你當明白。”
安王知道他犯了仁崇帝的忌諱,這種事情,仁崇帝不可能開玩笑,當下,尷尬笑道,“皇上,我微臣思慮不周,連夜出京……”
連夜出京才不會打草驚蛇,十天後,朕會將安遠縣的災情告之於眾,那時候,京裏邊的人,便是想要做些什麽也來不及了。”仁崇帝的目光陡然鋒利,安王心中疑惑,卻也隻好點頭應下,瞥了眼旁邊的秦牧隱,笑道,“秦侯爺不如一起?”
馬上就是唯一的百日宴了,秦牧隱離京,黎婉怕是會埋怨他,“安王身為皇家中人,您前去更能平複百姓心中的怒火,微臣力量薄弱,就不參與了。”秦牧隱已經和皇上提了朝堂改革的事,皇上想要提拔伯爵侯府中沒有爵位的良才,勢必會威脅世家在朝堂的位子,世家中人必然會反對。
自古以來,同姓中,一房有了爵位,其他幾房都會受到打壓,上位者不允許一個家族壯大,仁崇帝隻要能人,想要打破這個局麵,其中還得費不少心思,秦源雖是一個例子,不過,吏部尚書的位子是先皇補償秦家的,好在,秦源兢兢業業沒出過什麽簍子。
安王前去賑災,必須會有世家子弟隨同,皇上挑選出的一些沒有爵位在身的子弟,傳出去,如何,還要看倒是朝堂上,其他人怎麽說。
安王先行退下,仁崇帝將隨行世家子弟的名單給秦牧隱過目,“這些人朕派人打聽過了,為人有膽識,若是因為沒有爵位便要為一種伯爵侯爺世子讓道,是朝堂的損失,你怎麽看?”
仁崇帝挑選出來的人卻是好的,“皇上,十日後再說吧。”想要給他們出路,還得看朝堂眾人反應。
若不是有你,朕隻怕摸不著頭緒,百日宴,將孩子抱進宮,朕親自加封郡主。”皇上到現在還沒看過秦家大小姐,不過,秦牧隱和黎婉長得好看,孩子也不會醜。
兩人說著話,殿外公公喊錦太妃來了,秦牧隱抿了抿嘴角,躬身道,“皇上,微臣府裏還有點事,微臣先行告退了。”走到門邊,遇著款款而來的錦太妃,秦牧隱躬身行禮,不等錦太妃說話,欲自行走了,錦太妃殷紅的唇微微張了張,“牧隱也在啊,正好……”
不同於和仁崇帝說話的嚴肅認真,秦牧隱眉眼微微上挑,跟在錦太妃身後,回到昭陽殿。
母妃怎麽有空過來了?”仁崇帝從桌前下來,扶著錦太妃的手,瞥見秦牧隱,不動聲色地眯了眯眼,秦牧隱不為所動,麵部表情,“來人,給太妃娘娘和秦侯爺搬凳子來。”
錦太妃坐下的時候動作稍顯凝重,秦牧隱一派從容。
皇上,哀家來也不是為著旁的事,最近,哀家聽說有人在京裏邊到處散步對北延侯府不利的傳言,哀家看著牧隱長大,不能坐視不理,這不,就派人請牧隱媳婦進宮好好說說,可是……”說到這,錦太妃歎了口氣,“上次,哀家身邊的公公去北延侯府請牧隱媳婦沒請不動,這次更甚,北延侯府管家直接命人將大門關了,哀家老了,說的,都沒用了……”
仁崇帝笑著接過公公遞來的茶杯,送到錦太妃手裏,安慰道,“母妃,其中怕是有什麽誤會,秦夫人在家要照顧孩子管理後宅,皇後也和朕說過好幾次想請秦夫人進宮念著秦夫人走不開才罷了,左右百日宴快到了,有什麽話,到時再說也是一樣的。”
秦牧隱安之若素,接過茶盞,垂眸不嚴。
哀家後來也記起這件事了,皇上,也不知道哀家聽來的消息是不是真的,靖康王被軟禁在文寧宮,皇上可還記得他府裏的幾位側妃?夏府膽大包天,將夏青青人藏了起來,後來和韓家五少爺好了,韓蒙說夏青青和汶定侯府二房的媳婦走得近,今日京中傳言你也聽說了,夏青青沒了消息,汶定侯府二房聲名盡毀,背後,都說是牧隱做的……”錦太妃連說了一長串話,頓了頓,啜了口茶,繼續道,“不知皇上對黎府親家劉家還有印象沒?劉晉元被發配嶺南,劉家三位老夫人在江南秦宅找著了他屍體,劉晉元再怎麽說也是朝廷命官,要動刑也是皇上你說了算了,劉家老夫人一大把年紀了,下邊就劉晉元一個孩子,這件事被你舅母知道了,進宮與哀家閑聊時說起,哎……”
夏青青的事仁崇帝心裏是有數的,汶定侯府的事他猜到是秦牧隱搞得鬼,至於劉晉元,仁崇帝瞅了秦牧隱一眼,劉晉元覬覦秦夫人,和靖康王狼狽為奸,死了也算罪有應得。
錦太妃一番話說完,兩人都沒反應,她神情一僵,隻得自顧道,“牧隱,可真是你暗地裏使得壞?”之前因為戚大將軍和南夷的事,朝廷對你忌憚的人頗多,不說為著你母親和你媳婦,便是為著兩個多月的孩子,你也不該如此……陰狠……
秦牧隱挑了挑眉,這時候,殿外,一名公公狼狽不堪衝了進來,仁崇帝蹙眉,錦太妃認出是她身邊的人,訓斥道,“什麽事慌慌張張,哀家平時說的規矩都忘到腦後了嗎?”
公公戰戰兢兢跪下,扯著獨有尖細的嗓音道,“太妃娘娘,您要為奴才做主啊……”公公抑揚頓挫地將去北延侯府的遭遇說了,北延侯府管家拉著他去衙門不說,說他假傳旨意敗壞錦太妃的名聲,京兆尹屬刑部管,舒岩和秦牧隱關係好,京兆尹竟然差點對他用刑,這口氣,他不出不快。
錦太妃冷哼了一聲,秦牧隱卻是滿臉掛笑。
身為錦太妃身邊的人,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雲錦宮,竟然在侯府門口大罵,成何體統,一早我就進宮了,公公真要有事與我說便是,三番五次去北延侯府,難為管家不理會你,換做我,怕是要懷疑你居心不良了。”
仁崇帝因著安遠縣的事,對錦太妃心有隔閡,加之,秦夫人在家裏帶著孩子,哪會將孩子抱進宮,不耐煩擺了擺手,“秦侯爺一番話說的在理,真要有急事你來昭陽殿和秦侯爺說,你去北延侯府,管家不搭理你,秦侯爺派身邊的人回去說一聲不就好了?”不由得,看向錦太妃的目光變得耐人尋味,“母妃要秦夫人入宮因著什麽事?”
從那次黎婉進宮全身遍體傷痕累累後,黎婉便沒有再進過宮了,他不好問秦牧隱是不是心有陰影,心裏卻是能體會那種恐懼的。
錦太妃被仁崇帝看得莫名,“哀家請她入宮無非說說北延侯府的名聲,皇上,你是不會懷疑哀家?”
仁崇帝淡淡地移開眼,從錦太妃提出將哲修抱去雲錦宮他就察覺錦太妃和皇後之間不對勁,平時忙他便沒有追究,秦籽韻為人他還是相信的,倒是錦太妃,“母妃,北延侯府的事還有秦老夫人在,太後和皇後也在宮裏,真要出了大事,她們也會幫忙提醒著,您別太操心了。”
錦太妃臉色一白,宮裏,她最痛恨的人便是太後和皇後兩人,毫不把她放在眼底。
秦牧隱沒錯過錦太妃眼底的恨意,嘲諷地笑了笑,“太妃娘娘,難為您記掛著侯府的名聲,謝謝了,不過,微臣與皇後娘娘同身為秦家人,皇後娘娘執管後宮向來公正,便是太後也誇讚她處理事務有條不紊……”
仁崇帝讚同道,“母妃,您別太操心了,一切有皇後在呢。”北延侯府出了事,皇後不會袖手旁觀。
錦太妃苦笑地點了點頭,扶著額頭,“哀家不舒服便先回去了,當是哀家瞎操心了吧。”
仁崇帝驚覺錦太妃的身子略顯單薄,也不知說什麽,將人送到門口,扶上步攆,人走遠了,他才問秦牧隱,“錦太妃是不是和秦夫人之間有什麽誤會?”
錦太妃句句都是針對北延侯府,上位者都有疑心病,仁崇帝自己也有,不過,他卻不是疑心秦牧隱,稍微他不信任秦牧隱,錦太妃口中說的那些事便是他冷淡北延侯府的開始,甚至,還會訓斥秦牧隱,錦太妃的挑撥離間他怎麽會察覺不到?
沒什麽,太妃娘娘估計也是關心微臣,皇上不必想多了。”秦牧隱平靜如常道。
天黑的時候,仁崇帝還在昭陽殿批閱折皺,聽到公公稟說安王已經出發了他才看了眼旁邊的沙漏,公公通稟了事兒卻沒走,仁崇帝睇了眼,“還有事?”
公公遲疑片刻,一字一字將京城裏傳言說了,仁崇帝緊蹙著眉,一雙眼沉靜如水,“是秦夫人背後傳的?”
公公小心翼翼點了點頭,仁崇帝的手輕輕扣著桌麵,眼睛從折子上移到殿外,晦暗如深,“你派人盯著雲錦宮,一有動靜馬上前來通稟。”錦太妃以往是個與世無爭的,現下,怕是和北延侯府梁子結大了,秦牧隱被逼到一定境界不會讓步,最後,吃虧的還是錦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