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生命不能承受之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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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
紅龍望著紅發男人喃喃道,接著,他試圖起身行禮,卻被對方用一根手指點在左角,於是自角尖傳來陣陣熨帖一般的舒適感,像是在冬日清晨一覺睡到自然醒後,重新閉上眼回味那個無夢的酣眠一般,紅龍閉上眼。
隨後他又猛地睜開眼——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左角長出來了,這也意味著拉貝林的重新回歸,或者說米諾陶諾斯的徹底改變。於是他抬起手,鱗片隨著心意斂去,變作青灰色的皮膚,龍的利爪也變鈍,類似牛獸人的手掌出現在眼前。
“至少現在,你好像沒有那麽別扭了,不是嗎?”滲血之杯微笑。
柱神此刻的形象沒有記載在任何教會典籍之上,從柔順的頭發裏鑽出的兩隻大耳朵彰顯了柱神的獸親,那是一隻毛皮殷紅的狐狸。比整個化身主體還要大的蓬鬆尾巴在身後搖來晃去,和這片狐百合原野每一支狐百合的花瓣一樣,在風中蕩漾如水底的藻荇。
“那麽我便再問你一次吧,我的孩子,你想要成為怎樣的神明?你所要呈現給我們、呈現給瓦羅瑞亞的大功業,究竟是什麽呢?”
雖然外貌比有史以來記載在案的任何一次神降都要來得和藹可親,血杯的問題卻直入主題,不容逃避。
“我本來是想......將地上諸多種族全部轉化為惡魔。”
“......”有那麽一瞬間,即使是常年保持微笑的滲血之杯也笑不出來。
狂野到......像是博德想出來的點子一樣。
不過確實是可行的。
星界和夢界越發靠近,合攏的瞬間將再也沒有醒時世界的留存之地。除了第四能級以及更強大的超凡者,也就隻有受到強者庇護的存在、元素生物、身負神血者還有惡魔,能夠保持自己的形體和意識,其它全部都會像是沾了水的顏料一樣混合,再無差別。
為了最後的存續,為了殘留的差異,施行最後的創造,強行揭開每個人的心之壁障,絕境下的急智,維係僅剩的文明,不再掩飾欲望,生者背負死者的一切而活,而由自己來承擔幾乎與滅世等同的罪孽。
在這個末日裏,此功業同時契合九大道途,毫無疑問會被認可,無論哪些偉大者是否尚存一息。
傲慢之角是不會考慮那些無法熬過轉化的生靈的。但是拉貝林會考慮——在自己的庇護下,格瑞斯完全可以像是籠中鳥一樣不用憂慮存亡,但是長角牛可不想格瑞斯感到孤單。
所以龍接著說道:“但是,還沒有到這個地步,一切尚有轉機,還有一線微茫的希望。所以我決定隻是重新立起支柱,在末日下的所有人便都能多些時日喘息。我將開辟第十道途,讓他們都有能力試著上升——增加最後時刻第四能級的數量。”
滲血之杯點出兩個最大的漏洞:“首先,你能成功是因為天賦,你生來便‘適合登神’,我們應允你在星界有一個席位,下一根支柱可能最終也無法建立,這隻是苟延殘喘;第二,你的第十道途,立足於罪孽,但並非誰都有資格和器量持有大罪烙印,更多人隻是會被暴漲的陰暗自我吞沒,墮落、沉淪最可能的結果。”
紅龍不語,這確實是他無法反駁的地方。
風停息了,狐百合原野每一支花都陷入靜默,天色逐漸變得明亮,來自六顆星辰的各色光芒,照亮了原本略顯單調的桃紅色的夜空。
“啊......”滲血之杯的狐狸耳朵動了動,將尾巴抱在身前,臉頰飛紅,如同飲盡了一杯美酒。他與自己的孩子一同望向天空,呢喃道:“說得不錯,一個人做不到的事,大家一起或許可以做得到。”
無數狐百合花瓣被自下而上的一陣風吹起,格瑞斯出現在紅龍的胸口,然後因為缺少拉貝林的黏合碎了一地,變成最小隻有大拇指大、最大能有巴掌大的幾十隻小貓,滾了紅龍滿身。
滲血之杯隨著花瓣飛揚又落地的過程消失不見,隻是悄悄和紅龍說了很多話,一些叮囑,一些指責,一些關於“夢境模擬”的提示,還混入了一些堪稱“家長裏短”的閑話。
格瑞斯感覺腦子裏麻麻的,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躺在拉貝林的懷裏,化作一團陰影勉強還能聚在一處,不過他還是忍著不適開口問道:“喂,事情解決了?”
“解決了。”長角牛說道。
“變個龍我看看。”暹羅貓奮力掙開眼睛,結果就是牛懷抱中的一團陰影一下子張開了幾十雙眼,怪瘮人的。
猶豫了一下,又想起父親關於格瑞斯現狀的建議,長角牛還是變回了紅龍。
“你精神分裂治好了?”
“準確地說,並沒有分裂。”心理煉金師外加血肉煉金師一本正經地解釋道:“準確地說,【拉貝林】其人乃是【米諾陶諾斯】體驗別樣人生而塑造的軀殼。人格的塑造和經曆、激素都有關係......這是一次分離與分裂,紅龍由外轉向內側成為比較陰暗的自我,而一直以來壓抑和深藏的人性、衝動、渴望、幼稚什麽的由內轉向外側......也可以從崇高形貌的角度解釋,或許有點極端,但是我們互為彼此的完美自我、理想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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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不懂,總結一下。”
“儀式結束的話,估計還是牛軀為主,嗯,直觀上,還是很像人格分裂......”
“就是沒有變化。”
“......對。”
“......那我豈不是白遭罪了!!!”
貓不樂意了,幾十雙爪子對著紅龍胸脯的鱗片就是一陣亂撓,裂分的意識中,一部分在生氣,一部分覺得貓爪子抓鱗片的聲音很悅耳。
紅龍低頭,將嘴巴湊近那團暴躁的陰影:“呃......血杯給予我啟示......大概就是......外界在重塑我們的肉體,隻要你有一個高度統一的欲望為指引,應該能徹底解決你目前的問題......”
“?說直接點。”
紅龍環顧四周,狐百合原野上隻有他們兩人。父親應該是走了......
他又抬頭,那些“星星”,也就是烙印持有者們,等他們落下來還要好長一段時間......
“嘿,就當是感謝血杯的指引,也是對祂的致敬與讚美......你知不知道,龍有兩......”
“......”影子不動了,半晌,凝聚出格瑞斯的身形,他瞥向下方,舔舔嘴唇。“我聽說,龍還有一條縫......”
“嗚哇——”
米諾陶諾斯的“輕”,是認識到自己的生命除了職責與義務之外,並無意義之後,采取的一種超然態度。他認為這就是傲慢,這也確實和傲慢比較貼近。他對自己的內心嚴苛到了幾乎要塑造出神性的地步。輕的態度使他不那麽關心地底世界;漠視自己的肉體甚至無視可能的風險去塑造新的肉身,隻為了一個可能沒有答案的問題;在性的角度非常隨意,認為“拉貝林”和格瑞斯的關係不代表任何意義;使他能夠寬容到容忍麾下的烙印持有者做任何事情雖然他們意外地忠心);使他察覺了終焉的滲透卻也不那麽在乎;使他自認為毫無牽掛地獨自進行這個風險極大的升華儀式......
現在他感受著身上並不算重的貓,卻覺得沉甸甸的。
必然者為重,重者才有價值。
即使是隻為了他,為了那些信賴自己的人,他也有著必然要承擔的責任。這不是所謂“與生俱來”、“生而有之”、“非我不可所以如此”的輕飄飄枷鎖,而是發自內心地,想要為了什麽,去選擇成為柱。
這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了,也是最幸福的重量。
【支柱節點點亮17·恍然醒悟的謙遜】
嫉妒之眼將自己最大的眼睛取下,放入金色的聖杯之中。
“這是我對嫉妒之大罪的理解,戒驕戒躁,奮而趕上,嫉妒也是動力呐。現在,至少在光束射線類的法術上,我應該是瓦羅瑞亞天下第一吧,哈哈哈哈......”
他對身邊有點緊張的烏托匹安說道:“老師我啊,要先退場了。話說,本來就是‘非法參賽’,但是柱神們並沒有嚴格審查,我和暴怒之炎才活動到現在......是不是他們給自己的使徒們了留了後門啊?”眼魔扭了扭其他幾個觸手,大概是相當於普通獸人“聳肩”。
他好像話還沒說完,但是不知道是因為核心被摘下,又或者是因為詆毀柱神,他的身軀飛快地化作青煙消散了。
嫉妒之眼,退場。
【支柱節點點亮27·永不停息的進取】
暴怒之炎什麽都沒說,隻是平靜地熄滅了。他一點都不像火元素,完全“名不副實”,一直是這麽淡泊又平靜。
需要克製,在必要的時刻到來前保持克製。自己對於教國乃至整個奉獻道途的怒火,其本質甚至來源於......恐懼。不過,暴怒也可以化作力量,而且,他在辛德哈特身上看見了些許轉機,或許最後都不需要他呢?誰知道呢......他會繼續準備,他在自己製定的計劃內行動。
暴怒是火焰失控的灼燒,而他不是。
原地空餘一縷灰燼。
暴怒之炎,退場。
【支柱節點點亮37·蟄伏於燼的勇氣】
懶惰之軀不需要退場,他可是合法參賽的!麻雀覺得這顯然不隻是一場夢境模擬,但是尚未收集到有力證據。他隻需要站在原地,就能為此份功業提供助力。
他是最有資格一動不動、保持旁觀的人,但是這有什麽意義呢?自己誕生於被深淵教團的一場實驗,一個意外,一個跨越數代人的悲劇。甚至這筆帳如果細算,都能算在終焉的頭上,隻是那些被腐化的教團成員負責的大罪之王在金銀島出了岔子,這才促成了他的誕生。
哪怕隻是為了減少類似的悲劇......他也要行動。
【支柱節點點亮47·起身施行的理由】
貪婪之口練就了不用嘴巴隻用目測就能衡量某物能否入口的神奇技巧。這個杯子顯然無法入口,但是鵜鶘不在乎——顯然這個金杯是深淵教團的吧?傲慢之角不管事,那就是我撿的,對吧?四舍五入,整個教團都是我和哥哥的資產!我偷偷拿點怎麽了,反正最後充公的部分可比沒經過我手的還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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鵜鶘是這麽想的。
他不覺得自己克服了貪婪烙印的腐化,隻是究竟是誰腐化誰呢?調用、分配,然後看著資產增值,這是藝術,這是享受。恰如他給最強宿舍的幾人送禮一樣,這點關係換算出來可有賺頭了。如果需要他慷慨,那他比誰都慷慨。
不過哥哥......似乎對那個,因為自己偷偷貪墨而越發充盈的倉庫,不是很上心......搞得有時候他也興致缺缺。
哪天把他也塞進去關著......那就圓滿了。
【支柱節點點亮57·懷揣珍寶的滿足】
辛德哈特下意識地輕撫咽喉處的紋路,關於【源】的理解越發深入。或許,殘陽並沒有偏離奉獻道途......他一定在準備什麽,於是決定將其他所有,甚至連帶自己都填進去,那個模糊的願景,漆黑一片的火焰深處......
【支柱節點點亮67·天地為食的器量】
博德是什麽很強欲的人嗎?是的,兄弟,是的。但是他身邊已經有兩個完美的伴侶啦!他覺得這就夠了。放在瓦羅瑞亞,有這等蠱惑神血的魅力卻隻找了區區兩個伴兒的實在是絕無僅有......
話又說回來,這個世界,因為血杯的存在,要克服色欲烙印的影響,無法用忠貞、純潔之類的美德作為回答。血杯承認一切欲望。
所以博德呈上的答案,是愛。愛是一個疑問,博德承認自己也在尋覓的路上。
好像能聽見腥甜的液體翻湧間傳來某人的笑聲:真會鑽空子啊......
【支柱節點點亮77·不予解答的愛意】
於是寰宇轟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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