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啟民離開，身後的漢王疑惑道：“互市之地你到底準備選在哪家？”
    蕭邢望著啟民遠去的背影，笑道：“誰也不給！”
    漢王瞪眼道：“可你方才分明允諾……”
    “臣從未將話說絕。對古紮爾、伯脫如此，對啟民亦是如此，”蕭邢蘸了蘸墨繼續寫奏疏，“待花脫和巴達來了也是如此。”
    漢王猛地一拍大腿道：“本王明白了，你這是要玩二桃殺三士的把戲對不對？”
    蕭邢筆鋒微滯道：“殿下可別小瞧了突厥人，這種戲法可以騙他們一時，豈能騙他們一世？”
    漢王撓頭道：“那你將這互市許給三家，等幾日三家齊聚相商時，你又當如何？”
    “這互市隻是藥引，臣還有兩劑猛藥在手。”蕭邢拍了拍手，重新坐回帥案後開始寫奏疏。
    漢王湊近正準備開口詢問，卻被蕭邢止住：“三日後自見分曉，殿下何須急於此時？”
    ……
    三日後，草原上勢力最大的三派人馬齊聚德嶺山。
    為了引起不必要的擔心，蕭邢特意將屈突通的三千精騎安排在德嶺山五十裏外，同時允許各部帶一千人的衛隊前來參會。
    等到三派人馬到齊，決定草原未來權力的會議便正式開始。
    蕭邢以輔國公的名義先發表了不痛不癢的場麵話，眾人對此雖沒有什麽興趣，但也不得不裝作洗耳恭聽的樣子。
    半晌過後，會議進入了正題——劃分漠北草場。
    漠北草原廣闊，但真正讓人垂涎的還是那些靠近水源的天然牧場。
    眼前的局勢，五原城外的河套地區早已被啟民視為自己的領地，其它兩派也默認了這一點，誰讓啟民是隋國的臣子呢？
    再往北主要有三個牧區，分別是克魯倫河、色楞格河、鄂爾渾河。
    其中克魯倫河和色楞格河是阿史那、阿史德兩個部落的原有牧場，伯脫和古紮爾自然也明白這一點，唯一可以爭取一下的便是鄂爾渾河兩邊的牧場。
    三派人馬都不願意過早的亮出自己的底牌，一時之間，偌大的帳內竟無人發言，安靜異常。
    蕭邢微微一笑，率先開口：“諸位頭人，眼下草原初定，我隋國皇帝也期盼漠北能安和穩定，所以特遣本公前來與諸位商議草場劃分之法，還請各位頭人暢所欲言。”
    啟民作為隋國名義上的臣子，此時自然要率先表態。
    “今年雪季早臨，正是牲畜急需草料過冬的時候，劃分草原一事，隋國皇帝既然遣輔國公為使，我等自然聽從安排，若是其中有不妥之處，當著各位頭人的麵再議便是。”
    啟民是這次東突厥內亂的最大受益者。
    眼下都蘭身死，伯脫的貴族四族自立門戶，阿史那、阿史德兩部群龍無首，他又得到了隋國皇帝賜予的河套草場，自然對這草場劃分之事不那麽看重，這種便宜的漂亮話張口就來。
    啟民說完又瞟了帳內的眾人一眼，滿臉得色。
    詭異的是，啟口講完，花脫、巴達和伯脫、古爾紮四人居然無一反對，這讓啟民內心隱隱有些不安。
    他不由抬頭向蕭邢望去，隻見蕭邢唇角含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啟民可汗所言極有道理，本公前幾日擬了個劃分的方案，諸位頭人看看還有沒有什麽要補充的地方。”
    言罷，有士卒抬著一張巨大的羊皮輿圖走了進來。
    蕭邢緩緩走到輿圖之前，慢慢開始講解。
    “五原、榆林、定襄一線向北一百裏是我隋國的草場……”
    此言一出，帳內幾人除了啟民皆表現平靜，似乎對此早就有準備，隻有啟民一頭霧水。
    “輔……輔國公，陛下旨意是明明寫得是河套草場是劃給我啟民部，為何……？”啟民臉色漲得通紅，顯然是在強忍怒意。
    蕭邢依舊風輕雲淡，輕輕擺了擺手笑道：“可汗切勿心急，且容我說完！”
    “啟民部草場從百裏外處延至陰山以南，西抵居延海，東至柳城北。
    阿史那、阿史德兩部自陰山北至克魯倫河南岸，西至於都斤山以東，東至呼倫湖。
    伯脫四部自克魯倫河以北，西至阿爾金山，東至北海貝加爾湖）。”
    蕭邢在輿圖上詳細劃出各部的範圍，並一一指出。
    啟民此時再也按捺不住，急忙打斷蕭邢的話，遲疑道：“輔國公……”
    蕭邢笑著落座，輕抿一口茶水才緩緩開口：“可汗，可曾記得在五原城親口答應本公自河套劃出八百畝草場之事？”
    啟民冷笑道：“我自然記得，話是我答應的，可我並未說明要將這八百畝劃在何處，更何況輔國公如此一劃，又何止八百畝？”
    蕭邢撓頭道：“葛羅枝牙部實力孱弱自然需要我隋國的庇護，靠近五原也是情理之事。”
    啟民卻是得理不饒人，繼續說道：“那多出來的上千畝又是怎麽回事？”
    “可汗可是忘了鐵勒大小共九部眼下還在河套草場？既然都是草原上的子民，自然不能居無定所，你說是不是？”蕭邢笑著問道。
    啟民萬沒有想到蕭邢翻臉不認人，居然拿自己這個隋國的名義臣子開刀，怒極反笑：“這片草場是隋國陛下劃給啟民部的，他們自然是我啟民部的人？”
    花脫一向脾氣暴虐，鐵勒諸部在都蘭稱王時便是突厥汗國的部落，聽到此處頓時大怒：“鐵勒諸部自然是要遷入我部，染幹啟民的名字），你倒是好算盤，連人帶地都要。”
    啟民和阿史那、阿史德前幾天還在並肩作戰，轉眼便是怒目相向。
    巴達拉住暴跳如雷的花脫，朝著啟民說道：“二位不必動怒，鐵勒諸部原來便是我汗國的部落，既然如此，不如問問他們自己，是願意遷入克魯倫河還是留在河套如何？”
    蕭邢投來了一個讚許目光，巴達會意一笑。
    巴達這話說得滴水不漏，啟民也找不出反對的理由，隻得怒哼一聲鬱悶坐下。
    蕭邢見啟民不再反對，朝著帳外的親衛命令道：“速去將鐵勒諸部的頭人請來。”
    帳外親兵早有準備，應承一聲揚鞭而去。
    古紮爾可敦忽然端起身前幾案上的茶杯，輕聲道：“輔國公這草場劃得倒也算公平。”
    她漫不經心地轉動著杯沿，“隻是不知這喀喇昆侖哈拉和林）為三部交匯處為何人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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