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漠北已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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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時明月漢時關,不見龍城漢家郎。
    帳中燭火搖曳至三更,喀喇昆侖互市之議終成定局。
    鹽鐵市歸啟民部,糧市由阿史那、阿史德共掌,馬匹牛羊市盡付伯脫。
    各部歲納戰馬三千折市價,遣二十子弟入國子學。
    蕭邢冷眼掃過眾人,隻見帳內諸首雖麵有不豫,終究無人再起爭執。
    最後一道難題如霜刃懸頂——交出謀害太師李穆的凶徒。
    比起白晝的劍拔弩張,此刻帳中靜得能聞炭火劈啪。啟民垂首摩挲金刀,伯脫閉目撚著佛珠,花脫與巴達兄弟交換眼色,俱是沉默。
    "輔國公意下如何?"古紮爾絳紅貂裘微動,打破僵局。
    這女子眉目如畫,偏生眸中精光懾人。
    凶手不可能自己跳出來,隋國要的是一個交待,一個能讓皇帝滿意的交待,至於真正的凶手是誰反而不是那麽重要。
    按照誰受益誰嫌疑最大的邏輯推斷,凶手是啟民的可能性最大。
    可即使是啟民,這種事也不可能查出任何的證據,何況相對當隋國邊境的安全來說,啟民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蕭邢指節輕叩案幾:“太師血染貴部疆土,若無交代,本公如何麵聖?”
    “何不直說價碼?”古紮爾忽地輕笑,金步搖隨笑聲泠泠作響,“橫豎這賬記在我們三部頭上。”
    蕭邢暗歎一聲,這女人果然夠聰明。
    “凶手?!”花脫怪叫一聲,“凶手是誰?”
    巴達對這個表哥也是無語至極,淡淡開口道:“葛邏祿部哈梅。”
    “真沒想到是他!”花脫瞪圓雙眼,見帳內見用看智障一般的目光看他,悻悻跌坐氈毯。
    “一,將所有人願意返回中原的漢人送回五原;二,將抓到的葛邏祿部人交給我帶回大興;三、戰馬五千。”
    蕭邢見話已說到此處,便也不再藏著掖著。
    這個條件不算過分,啟民和伯脫兩人舉雙手讚成。
    啟民部落大部分都是請來的教授耕種農田的漢人,自然不需返回,至於葛邏祿部的俘虜,他留著也無大用,交給蕭邢倒也省事。
    對伯脫來說就更不是問題,因為他的部落裏分到的漢奴極少,自然也是同意。
    最難受的便是花脫和巴達兩兄弟,去年他們的兩部從榆林、定襄擄到了不少漢奴,此刻全部交出去確實是有點肉痛。
    兩人也都明白,若是不將漢奴交回隋國,那不管是啟民還是伯脫,都會跳出來指認他倆就是害死太師李穆的凶手,兩都孰輕孰重他們還是分得清的。
    ……
    開皇十九年冬月初三,五原城。
    五原城張燈結彩,塞北的寒風吹不散城內百姓的熱情。
    青石城牆掛著冰棱,戍卒嗬出的白氣在鐵兜鍪上結霜。
    守城校尉忽然瞪大眼睛——地平線上騰起的雪霧裏,隱約現出隋字旌旗。
    “開城門!開城門!”
    隋國要與漠北兩部簽訂盟約。
    七千漢民蹣跚入關,身後三千葛邏祿囚徒縛手連枷,五千突厥馬揚鬃長嘶。
    隋國負責簽訂盟約之人是從大興城趕來的越國公楊素。他的外貌比蕭邢第一次在禦膳房見到時要黑瘦了些,想來在西域也是沒少吃苦。
    楊素紫袍玉帶站在城頭若有所思,蕭邢和漢王跟在身後。
    看著越來越近的人群,楊素突然轉身笑道:“二位這次可謂是立了潑天的大功。”
    漢王正愁沒人誇他,聞言咧嘴一樂,中氣十足道:“越國公總算說了句公道話,至此往後,攻守易形,胡蠻豈敢再犯我邊境,擾我邊民?”
    楊素哈哈大笑,呼出的白氣噴出老遠:“漢王勇武誰人不知,隻是不知這矯旨一事可有對策?”
    漢王一時語塞,憋了半晌才擠出一句:“本王一不圖功,二不圖賞,隻想馬上殺敵,就算這假傳聖旨一事做的不對,功過相抵,父皇總不至於為難本王吧?”
    楊素收住笑意,俯視著城門下蹣跚入內的漢奴,撫摸著城牆上冰冷的青磚,低聲問道:“蕭別駕,你說這大漠幾時再亂?”
    蕭邢抖了抖身上的殘雪,哈出一口白霧後才拱手答道:“隋國不亂,漠北自安!”
    楊素的手忽然僵住,幾息過後才緩緩前行。
    ……
    真正的談判一向都是在局外進行,等到端上台麵雙方首腦會麵時,不過就是做做樣子簽署文件罷了。
    等盟約簽訂完,越國公楊素還接見了葛羅枝牙部的頭人——哈辛,一個三十出頭的突厥漢子,黧麵虯髯,麵相憨厚。
    這次蕭邢從啟民手裏足足劃出了近四千畝的草場,一是為了安置葛羅枝牙部,二來也是聽了漢王的建議,在河套建牧監。
    目前隋朝在隴右地區今甘肅、青海)設立“隴右牧”,作為全國最大的官營牧場,但這幾年戰事頻發,戰馬的缺口極大。
    現在五原城外得到了大塊的優質牧場,還得有會養馬的人,葛羅枝牙部便是不二的人選。
    屈突通的三千精騎理所當然地布置在了喀喇昆侖,用以維持整個通商互市的秩序。
    東突厥汗國的事情暫告一段落,越國公楊素急於處理朝中的事務,並未多做停留,先行一步返回大興。
    眼下左仆射高熲被免,整個尚書省的事務全部壓在越國公楊素一人的頭上,忙是理所當然的。
    蕭邢、竇建德、小桃紅和漢王押著葛邏祿部的三千俘虜,帶著五千匹上好的戰馬返回大興,前去幽州時還是炎炎夏日,而返途時已是白雪皚皚。
    漢王沒心沒肺,能吃能睡,一路和來楷、竇建德等人有說有笑,絲毫不擔心假傳聖旨之事的後果。
    蕭邢雖然早已上疏向隋文帝奏明,但矯旨之罪又豈是兒戲?估計此事難以輕輕揭過,至於自己這個被動的受害者會怎樣,蕭邢心裏也是沒有底。
    蕭邢現在也沒有心理去想漢王的破事,與漢王相比,自己的麻煩也不少,幽州總管燕榮和裴蘊的事情才是他真正頭疼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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