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一說，商易真的是有點餓了。
    李師傅說：“雷震子，你先吃著，我把這單子收好。”
    “老李頭，你把這單子用手機拍下來，這樣就不怕弄丟了。”
    “對呀，還是你機靈！”李師傅掏出手機拍了張照，然後小心地把單子收好，從那一遝錢裏數出二十張放在商易的麵前，說：“雷震子，叔謝謝你！”
    商易沒明白，問：“這是……”
    “你的三十六個銅子兒和你這一下午的工錢！”李師傅笑道，坐了下來也準備吃飯。
    商易看了看，驚訝道：“這麽多？李叔，我那些銅錢不是精品，都是一些普通貨，沒有這麽貴！你這太客氣了……”
    “收著，收著，別跟我客氣，你幫我這麽大忙，我還嫌給的不夠呢！”李師傅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小燒，又問：“對了那個老鄭頭子來了嗎？”
    “什麽老鄭頭子？”商易一愣。
    “就是說要來取衣服的鄭貴，老鄭頭啊，他沒來嗎？”李師傅奇怪道。
    商易一拍腦門兒，這才想起鄭貴的事來，不禁表情變得有些難看。
    “雷震子，你怎麽了？”李師傅看出商易有些不對勁。
    “呃……你等一下。”商易不知道應該怎麽跟李師傅解釋這個事情。鄭大爺確實來了，但好像也沒來。
    如果商易說在夢裏見過鄭貴，李師傅恐怕也不會信吧。
    商易從那包衣服裏摸出一張卡片，遞給李師傅，說：“那個…鄭大爺來過了，試了試衣服，沒帶走！”
    李師傅接過卡片，看了看，問：“他沒拿走…他這意思是…讓我送過去？！”
    “對！他說…說十點送到！”商易想了想說。
    “奇怪了，他家那麽近，怎麽不直接拿走呢？”李師傅看著卡片喃喃道。
    “他說他拎不動，他是拄著拐棍來的，我還奇怪呢，行動這麽不方便他還親自來，為什麽不讓他家孩子來呢！”商易說。
    “行動不便？他體格子好著呢！”李師傅肯定地說。
    “什麽？不對啊…他來的時候是拄了個拐棍的，聲音還有點啞……”說到這裏，商易其實隱隱覺得有點問題，但是也沒有辦法明說。
    “不對啊，我半個月之前還見過他呢，那時候看著狀態不錯啊……”李師傅有點糊塗了。
    商易接著說：“他沒給錢，說東西送到了再付錢，然後就走了。”
    李師傅點點頭，喝了一口酒，無奈地說：“哎呀這個老鄭頭啊，命也不太好……”
    “不太好？怎麽個不好法……”商易問。
    “他有三個兒子，沒有一個能在他身邊待著的！”
    商易皺了皺眉，道：“他自己住嗎，他老伴呢？”
    “老伴十多年前就沒了，從那以後就他自己住。三個兒子，一個在外地，一個做生意很忙，還有一個是做攝影工作的……”李師傅娓娓道來。
    “聽起來都很有發展呢，怎麽不請個人來伺候他，他們應該都不差錢吧？”商易問。
    李師傅無奈地苦笑，道：“一個個穿的油光水滑，一到負責任的時候就開始扯皮，最嚴重的一次都打起來了，差點沒報警！”
    “為什麽啊，這根本沒有道理，三個兒子，每個兒子都不缺錢，為什麽不能好好照看老父親，請個阿姨來照看一下也花不了多少錢，為什麽要打仗？！”商易動了惻隱之心。
    “你是個心軟的人。但是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跟你一樣啊……為什麽打仗，說白了還是老鄭頭年輕時候沒有處理好，一碗水沒有端平。”
    商易聽明白了，於是說：“老李頭，你是說…這個鄭大爺他偏心？”
    李師傅點點頭，道：“不是一般的偏心。他大兒子恨他，躲得遠遠的不見他。二兒子在媳婦娘家住，不回來。三兒子小時候是最受寵的那個……”
    “小兒子受寵，為什麽不回來呢？”商易十分不理解。
    “慣壞了唄！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我也是聽街坊鄰居說的，說是學攝影的最費錢。那小兒子迷上了攝影，非要學這個，學就學唄，三天兩頭跟老頭要錢買設備，老頭也舍得給，可以說是小兒子要多少他就給多少，浪費了不少錢，可是小兒子非但不心疼老頭，還總是埋怨他，埋怨他就算了，還在外頭惹禍，上學的時候處了好多好多對象，還給好幾個姑娘的肚子搞大了，最後沒有一個成的，都黃了，錢大把大把地花，給老頭的過河錢都花光了……”
    商易越聽越鬧心，幾乎有點聽不下去了，忍不住吐槽道：“小兒子這樣，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啊，哪有這麽慣孩子的！”
    “是啊，小兒子就這麽混下去，大兒子二兒子也不管不問。前一陣子吧，小兒子說想結婚了，但是沒有房子。”
    “鄭大爺不是有房子嗎，跟他住一起不就好了？”商易說。
    李師傅又搖了搖頭，道：“要是像你想象的這麽簡單就好了！不是那麽簡單的，他兒子要買新房！”
    “買新房？家裏不是沒錢了嗎？！”商易問。
    “對呀，沒有錢了，啥也買不了！後來沒招兒了，他兒子同意不買新房了，但是說婚後不想跟老人住，人家小兩口要單住。”李師傅無奈地說。
    “就是要給老頭攆走唄？那就給老頭租個房子唄，租個小房也不貴！”商易想當然地說。
    “哼……房租加上水電還有一日三餐也不是小數目了！他兒子嫌貴，想了個好辦法，那就是……給老頭送托老所去！”李師傅又灌了一口酒。
    商易忽然覺得有點沉重，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送托老所吧，三個孩子平分費用，一個人才三百塊錢……”李師傅的語氣也愈來愈無力。
    “老鄭頭，不會願意的吧？”商易說。
    “他不願意？他有得選嗎……”李師傅反問道。
    商易一下子被噎住了，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唉……老大老二聽說要送托老所需要他們拿錢，又炸鍋了，誰也不願意！”李師傅接著說。
    “可是…明明也沒有多少錢……”商易無力地說。
    “他們家的事，誰能理得清楚啊……”李師傅惆悵道。
    商易忽然想到了什麽，用非常複雜的眼神看了看李師傅，說：“那個…老李頭，待會兒，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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