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要我走嗎？”明夷茫然地望著這偌大的寶洞問道。
    山鬼沒有再回應。
    “啪嗒……”一聲脆響傳來，銀白寶劍應聲落地。
    明夷失魂落魄地向外走去。
    商易看著被明夷丟棄的寶劍，心裏五味雜陳，如果換做是他，商易不知道自己會怎麽做，也許，他會發瘋也不一定。
    明夷這個傻瓜，他不會真的以為山鬼不要他了吧？
    商易向山鬼藏身的方向望去，隻見一條渾身血汙的棕花小蛇從石縫裏鑽出，落地後成了人的形態。
    可憐的山鬼滿身傷痕，臉色蒼白得可怕，身上的衣物均已被血液浸透，下身那條美麗的蛇尾早已皮開肉綻，不成形狀了。
    商易驚得捂住了嘴巴，雖然他親眼目睹了山鬼拔劍的經過，但是還是無法想象她的傷會如此之慘重。
    怪不得她要趕明夷走，明夷如果見到了這副情景，估計拔劍自刎的心都有了。
    山鬼趴在石頭後麵，偷偷地向明夷離開的方向望去，接著，她那沒有血色的嘴唇艱難地笑了笑。
    明夷走了，她該放心了吧。
    山鬼將目光投向了銀白寶劍的劍坑，那劍坑的形狀非常像一個微型的火山口。
    現在更像了，因為那劍坑開始冒煙了，就像煙囪一樣。
    山鬼幾乎無法行動，但她仍然緩慢而堅定地朝著劍坑口爬了過去，蛇尾拖地，留下了長長的血痕。
    商易感覺自己的心好像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痛感從心口蔓延到全身，痛得他無法站立。
    山鬼終於到達了劍坑口，短短幾步路，她爬了好久。
    商易順著山鬼的目光看過去，再次驚得合不攏嘴，眉頭緊皺。
    那劍坑深處，竟是滾動著的火紅岩漿，岩漿像是要沸騰的開水一樣，不斷地冒出熱氣。
    “…山有木兮…木有枝……呃…下一句，是什麽來著……山鬼…記不起了，明夷…你也忘了吧……”山鬼說著，眼淚終於滾了下來，落進了劍坑中。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在身後幽幽說著。
    山鬼一驚，不禁睜大了眼睛，然後緩緩回頭看過去……
    商易也是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明夷正滿臉淚痕地看著山鬼。
    山鬼躲無可躲，隻好顫抖著躲開他的視線不再看他。
    下一秒，明夷抱住了山鬼，幾乎泣不成聲。
    “…心悅君兮…君…君已知！山鬼，為什麽，為什麽……這就是你要趕走我的理由嗎？！告訴我…別想瞞著我……”
    “明夷，你不該回來的……”山鬼不肯回頭看他。
    “到底發生了什麽，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山鬼，我求求你告訴我，怎樣才能讓你好起來？我求你……”明夷將山鬼抱起來，心疼地看著她的臉，說：“你別想趕我走，永遠別想！”
    “明夷，你說過…我是山神，這…就是山神的使命！”山鬼有氣無力地抬眼看著明夷，努力地擠出一個微笑，道：“明夷，山鬼…不等你了，好不好……”
    明夷心痛地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說出一句：“…山鬼，明夷不會讓你等了，求你好好的……”
    “明夷…傻瓜……我…我要去月亮上了，不要哭，月亮一定…很…很暖吧……”
    “不不不，那裏很冷的，山鬼不要去，不要去！山鬼要在這裏陪著明夷，明夷也要陪著山鬼，我們有一輩子呢，山鬼，一輩子……”
    山鬼用那雙純淨天真的眼睛看著明夷，抱歉道：“對不起，山鬼的一輩子…短了點。可是…明夷的一輩子…很長，明夷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去做。明夷要做掌門，明夷要…教會好多徒弟，明夷是好的…明夷要活著……”
    “山鬼，明夷什麽都不要，什麽掌門，我從來都沒想過要做掌門！我要你活著，你告訴我，我該怎麽做，我該怎麽做？！”明夷急得快要瘋了，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麽，於是說道：“我知道了山鬼，剛剛你給我一顆寶珠，那個東西有用是吧？我吐出來給你好不好？！”
    山鬼連忙遮住了明夷的嘴，說：“明夷，沒用的，你還給我，山鬼也…不能逃脫，該做的…還是要做。那把劍，需要山鬼的血…來喚醒，它可以…鏟除任何邪祟，現在…山鬼…要去把坑堵住……”
    山鬼說著，手指了指上麵的壁畫。
    “山鬼不要，明夷想辦法，明夷一定會想到辦法的……劍，對了，我們把劍重新放回去不就好了嗎？”明夷說著便將山鬼輕輕放下，一個箭步躍了下去，撿起寶劍便重新爬上了劍坑，想也不想就把寶劍插了回去。
    可是寶劍搖晃了幾下，竟從劍坑漏了下去，被火舌一下子吞沒了！
    明夷愣了愣，不甘心地來到山鬼跟前，一把抱起她，說：“山鬼，我們離開這裏……”
    “傻瓜…我們能去哪裏呢？”山鬼問。
    “去…天涯海角，任何地方……”明夷自欺欺人地說。
    “明夷…不會忍心看著…這個地方被毀掉的，對麽？”山鬼輕輕地摸著明夷的臉，說：“明夷，謝謝你……每一次…都沒有讓我白等。這次，換你等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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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夷不說話，隻是緊緊地盯著山鬼，生怕她馬上就會在眼前消失。
    “…換我去好不好，我去堵那個坑，好不好？！”
    “不好！明夷要活著，山鬼…要明夷活著……”山鬼說。
    “明夷做不到，明夷做不到啊……”明夷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看著目光堅定的山鬼，乞求道：“…如果一定要這樣…我要和你一起麵對，我要和你一起去填坑！”
    “明夷，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山鬼問。
    “我隻記得我們相守一輩子的約定，山鬼不可以食言！”明夷執拗地說。
    “明夷，我累了，放我下來。”山鬼說。
    明夷隻好把山鬼輕輕放下，自己也坐在她的身邊，讓她靠在他的懷裏。
    “山鬼，明夷有罪，一切皆是因明夷而起。求你，不要拋下我好不好？”
    “傻瓜…那把劍，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嗎，你怎麽丟了呢……”山鬼溫柔地笑著。
    “明夷不想要了，明夷什麽都不想要，明夷隻想要和山鬼廝守在一起！”
    “…這次，換你等我。明夷，花開的時候，我會回來……明夷要等我，好不好……”山鬼撐起身子，深深地看著明夷。
    還沒等明夷開口，山鬼便堵住了他的嘴。眨眼的功夫，明夷便雙眼緊閉，沉沉地睡著了。
    寶洞內的火光越來越重，山鬼看了看明夷，毅然決然地翻身，滾進了劍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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