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郭大娘就這樣好好地站在自己的門外，臉上掛著慈祥的笑容。
    “…小商易啊，包子好吃嗎？”郭大娘問。
    商易激動得差點蹦起來，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是放平了，他用力點點頭，說：“好吃，郭大娘，你做的包子是全市第一，哦不，全國第一，簡直好吃的要命！郭大娘，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我看見你被抓走了，心裏急得夠嗆，可是我卻什麽都做不了，我給警官打電話還被批評了一頓！大娘，你以後可不能這麽幹了，明明不是你做的事，你為什麽要承認呢？！”
    郭大娘心滿意足地笑了，說道：“好吃就行，好吃就行！我這手藝還不算給我們老郭家丟人…”
    “郭大娘，我說真的，你這手藝一如當年，比咱們樓下早市那些包子鋪靠譜多了，要我說啊，你沒開店真白瞎你這手藝了，沒準兒還能發財呢！”商易開心地說。
    郭大娘眼裏閃著一抹苦澀，她搖搖頭，說：“你小時候老這麽說，也就你們家人覺得這是個手藝…其實吧，我家原先真是開包子鋪的，我小時候就幫我爸媽幹活，學會不少東西，我也一直以為，我以後能接下這個包子鋪…可惜啊，女人這輩子，就那麽回事吧，什麽也做不了主……”
    商易倒是很樂觀，他搖搖頭說道：“我之前還說要給你報老年大學呢，現在你不是找到人生目標了嗎？”
    郭大娘一愣，不明所以地看著商易，問：“啥目標啊？”
    “開包子鋪啊！你這手藝不能埋沒，必須得發揚光大，那個詞兒怎麽說來著？呃…對，那叫非物質文化遺產！我前兩天看到咱們樓下早市有個小屋要出兌，那小屋可小了，就適合開個早餐鋪子，到時候你要是忙不過來，就雇個人幫你。每天就忙活一上午，下午就休息，不但充實，還能完成年輕時候的夢想，這多好啊……”商易眉飛色舞地暢想著。
    郭大娘一聽，眼睛也放出了向往的光，她開心地說：“你這孩子，從小就嘴甜！這麽多年了，就你老是誇我做飯好吃，說我有前途！我早年要是不嫁給朱昊他爸，我可不就是幹包子鋪去了嘛！沒準兒我真能掙到錢，到時候我找對象還能找朱昊他爸這個癟犢子嗎？我一說要去賣包子他就罵我，他生怕我掙到錢就把他蹬了……”
    看到郭大娘的精神狀態，商易放心不少，他想了想說道：“大娘，你為家庭奉獻了一輩子，也該為自己活了，你的孩子長大了，他的路得讓他自己走，你說是吧？”
    郭大娘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低頭看著地麵好半天，然後抬起頭來，用懇求的眼光看著商易，說：“小商易啊，大娘知道你心眼兒好使，是個善良的孩子。你比我們家朱昊強多了！可是…可是有些事兒吧，你不用那麽較真兒的，真的……小麗…小麗她是個可憐的孩子，我對不起她！但是人死不能複生啊，小麗她已經沒了…活著的人，就…就讓他好好活著吧，你說是不是？”
    商易一聽，馬上就明白了郭大娘話中的意思，他想了想，說道：“大娘，不是我要較真兒，眼下這種情況，已經不是我能掌控的了。警方已經介入，他們一定會徹查到底。我知道，朱昊是你的兒子，你很難接受這個事實，但是…天理昭昭，不是你想隱瞞就能隱瞞的。該麵對的…終究要麵對。大娘，你能為孩子做的…都做了，以後的事，就放手吧，別管了……”
    郭大娘一把拉住商易的手，哀求地看著商易，說：“小商易啊，大娘一直覺得跟你投緣，你說話大娘愛聽，你是個好孩子，總能讓我高興，這麽多年，隻有你把我的手藝當成好東西，大娘樂意給你做飯吃。你就看在大娘做飯給你吃的份上，你幫幫我，行嗎？”
    “大娘，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商易無奈地看著郭大娘。
    “那些警察如果再找你，問你點啥，你就說不知道，明白了嗎？”
    看著郭大娘那哀求的眼神，商易冷不丁打了個寒戰。
    真冷啊！
    “大娘，你是不是凍著了，怎麽手這麽涼呢？別站在門外了，進屋說吧！”商易說著就要把郭大娘拉進屋。
    “不了，不了…我不進去了，我得趕緊回去給朱昊做飯去，我還得給他送飯去呢，醫院的飯不好吃……”郭大娘擺手拒絕了。
    “讓你兒媳婦去送唄，這麽晚了，你就別出門了！你看你這兩天累的，臉色一點也不好！”商易勸道。
    “哎呀…哎呀……”郭大娘苦著臉拍了拍商易的手背，說：“你小子，沒結婚，沒孩子，你不懂為娘的心啊……”
    商易沒話可說，隻是憐憫地看著郭大娘。
    朱昊為人再惡劣，他也是郭大娘的孩子，做母親的，想要放棄孩子過自己的日子，實在是太難太難了。
    商易突然意識到，郭大娘可能無法開啟自己想要的人生了，朱昊和小麗的事情，會持續折磨她的餘生。
    “記住了，小商易，要是他們問你什麽，你就說不知道！我沒教好孩子，都是我的錯，我的錯！你就幫大娘這一回，他們問你啥，你都說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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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大娘的想法實在是天真幼稚，她以為商易什麽都不說，警察就什麽都查不出嗎？
    “大娘，做偽證是要負法律責任的，你…你冒認罪名也是一樣，清醒點吧，別做傻事！你改變不了什麽的，為自己活著，行嗎？”商易不敢把話說得太直接，隻能委婉地勸著。
    郭大娘重重地搖了搖頭，說：“小商易啊，你還是太年輕了，你不懂…不懂啊！這人啊，隻要是當了媽…那就永遠不是自己了，不是了…不是了……”
    商易的心狠狠地抽動了一下，他緊緊地握住郭大娘冰涼的手，說：“大娘，我明白！話雖然這樣說，但是人各有命啊，你當媽就能給孩子做永遠的盾牌嗎？你好好的，行嗎？我看你操心上火我可難受了！”
    “唉呀，不說了，我得趕緊回去給朱昊整點飯吃，他這兩天沒咋吃飯，我得回去做飯了……”郭大娘拍了拍商易的手，轉身就要上樓。
    看著郭大娘瘦弱的背影，商易鼻子一酸，道：“大娘……”
    “啊？”郭大娘疲憊地轉過頭。
    “如果你怕老無所依，我可以照顧你！”商易認真地說。
    郭大娘一愣，老臉顫抖著，好半天才說出一句：“為啥好孩子都是別人家的呢……這輩子是沒這個福了，下輩子，一定得攤上個好孩子……”
    商易知道，郭大娘這是不願意給他添麻煩。
    郭大娘一步一步地向樓上走去，到拐角處時忽然停了下來，問：“是不是有車來了，我聽到車的聲音了？”
    “大娘，你太累了，趕緊休息吧，朱昊那麽大個人了，還能餓死不成？”商易擔憂地看著郭大娘。
    “我得趕緊做飯，要不一會兒趕不上車了！”郭大娘自言自語，接著又要抬腿上樓，這時，她突然停下了，看著商易問道：“包子都凍上了嗎？”
    “嗯，凍上了，我把包子分成好幾份凍上的，夠我吃好久了！”商易回答。
    郭大娘露出了笑模樣，說：“好，好，等我忙完這一陣兒還給你做！”
    說完，郭大娘就上了樓。
    樓道裏不知道哪來的一陣風，還沒等商易關門，門就“哐當”一聲關嚴了。
    商易隻覺得腦袋有些昏沉，很快就沒了意識。
    待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
    他連忙下床，不管不顧地打開門跑向四樓。
    當他來到郭大娘家門前的時候，頓時傻了眼！
    門上的封條完好無損，根本沒有開門的跡象！
    商易揉了揉眼睛，猛然發現自己的手冰涼冰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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