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誰寫的破書進我腦子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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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堂,又偷懶。”
    沈玉堂前額一涼,抬眼就見師尊拎著手腕粗的盲杖站在自己麵前,不怒而威。
    “雙目垂簾,為師是不是說過不要把眼睛合上?”
    沈玉堂沒回話,他剛從夢魘中抽身,腦子還有些懵,隻是條件反射起身,整衣,準備聽訓。
    卻沒再聽到師尊不悅的聲音,隻覺額頭又是一涼,精神一鬆,頓時靈台清明。
    他小心地抬頭看去,見師尊依舊闔目,未曾視人。
    “若身體不適,跟為師說,你大師兄那裏煉了不少新品丹,你正好幫他試試。”
    沈玉堂癟癟嘴,心頭的怪異感瞬間煙消雲散。
    剛才那無端的夢中可沒這一環。
    然而不等他鬆一口氣,像是回應他的想法般,他發覺一串串文字在他的腦中浮現。
    【小白擔憂看向他的三師兄,隻見那人麵色蒼白,星亮的眸子被薄薄的眼皮遮住,上挑的眼尾勾起誘人的弧度,卻正將其中的風情掩住,叫人再難窺見。紅桃般的嘴唇,像經曆過風雨的摧殘,失了顏色,挺立如竹的身形,也因為師尊的訓斥,輕輕搖曳。小白心生憐惜,恨不得把人揉進懷裏。】
    沈玉堂震驚地看著這些文字,梗著脖子,慢慢轉向許小白的方向。
    竟然?
    和他的視線來了個激烈對撞。
    【他看見那張隱有紅暈的臉,那不掩深情的杏眸,那對視後驚慌失措的眼神,那因為驚訝微微開啟的櫻唇。】
    沈玉堂驚愕地向另一邊側頭。
    正見陸流飛一錯不錯地看著和自己對視後轉過身去的許小白。
    沈玉堂默默承受著,眼前的文字不由分說向他的腦海中湧入,被迫接收許小白眼中的自己,陸流飛眼中的許小白,以及。
    【陸流飛心中酸澀,怎麽從來也不見小師弟這般看自己?】
    沈玉堂額角一跳,差點脫口而出:你說什麽?
    沈玉堂最終以身體不適為由逃離了早修堂。
    他們修習時間很早,這會出來,才見東方紅日朦朧。
    晨風徐徐,帶著深夏來之不易的清爽,卻叫沈玉堂打了個寒戰。
    “玉堂,可是中了暑氣。”
    司琻關切的聲音傳來,沈玉堂才擺脫些許飄忽感。
    隻是那些文字依舊一刻不停地向他傳達著某些他不理解的訊息。
    他晃晃腦袋,“大師兄,好歹我也是踏入禦物上階的人了,哪能那麽容易中暑氣。”
    嘴上這麽說著,但還是抬手接了司琻遞過來的瓷瓶。
    他倒不是體格比常人差,隻是先天易感。
    常人一旦通脈,就會摒棄凡人疾病的煩擾,他不同,明明根骨佳,修煉快,而今更是領先同齡人順利踏入禦物上階,但換季的冷風卻依舊能讓他病倒。
    “謝過師兄。”沈玉堂實在頭痛,接過就開瓶吞了一顆。
    然而直到回到臥房,直到他萬般推辭叫司琻離開,詭異的內容占據他大腦的情況沒有絲毫減緩。
    太陽穴突突地跳著。
    沈玉堂頭痛得厲害,吃了幾顆藥就躺在了榻上,卻也不見緩解。
    倒是腦中文字鬧得愈發火熱。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對這些文字本能的排斥。
    他負隅抵抗,它們卻在他的腦中沉聲吟唱。
    【西山日暮,小白泣於後山竹屋,流飛聞之,聽其哀訴,道是玉堂不通人情,不懂世故,怒砸玉壺。】
    【玉堂借之丹爐,驟破,熱鐵雜流火,小白以身護之,傷頸。】
    【流飛心急,雙目如炬,斬玉堂靈繩之縛,揮劍刺向巨鱷腹。】
    【小白欲救之,流飛憂其身,先入石流,救起,斥玉堂莽撞,令其舍棄靈器。】
    ……
    沈玉堂再恢複過來時,不僅腦中有故事,枕邊也出現了一本書。
    他被迫聽完一遍,頭不疼了,隻是腦子還有些木。
    不假思索抬手掀開破舊的封皮,正見幾個大字——《纏綿南門》。
    他坐起身,端起書,仔仔細細地又看了一遍。
    感覺到頭痛漸漸緩解,眼睛卻慢慢開始發澀,心中也開始一點點泛苦。
    許久,他放下書。
    寫的很好,沈玉堂真心道。
    全書感情糾葛情緒拉扯淋漓盡致,三角戀、禁忌感、強製愛,要素很多。
    雖然正事沒寫多少,連全文最大的高潮點仙魔大戰都寥寥幾筆,以主角大獲全勝從此走向人生巔峰帶過,但是感情線十分豐滿。
    而且葷素兼顧,情節描寫跌宕起伏。
    當然。
    如果主角不是自己的師兄弟就好了。
    如果大冤種不是自己就更好了。
    沈玉堂歎氣,臉色由紅轉綠。
    他下了床,找了條帕子打濕,又念了個訣,凝水成冰,覆在自己滾燙的額頭上。
    “這是他們的愛情故事。”沈玉堂閉目感受額頭上的清涼,“我氣什麽?”
    感情這事,確實玄乎,也強求不得,他對二師兄雖然有傾慕,但遠不到心悅的程度。
    他們結局洞房花燭,也算有情人終成眷屬,自己身為師兄弟,自然要真誠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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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你們談戀愛為什麽耗我的資材?”
    沈玉堂把帕巾一摔,自我勸導失敗。
    暴躁地抓起書來翻看。
    “我的玉壺,我的丹爐,我的縛靈繩,我的靈器,我的…”
    沈玉堂抬手揉揉臉,眼眶也跟著酸脹。
    他平生最聽不得什麽尋釁滋事的釁,謀財害命的財。
    初入師門時,沒少被同門嘲笑,說他修仙之人竟然專注俗物,諷他眼界小,不過是個家財萬貫的俗人。
    好在他修煉極快,沒過幾年就把那群人挨個打了一頓。
    雖然也因此第一次挨了師尊的罰,還連帶著著重訓練他的心性。
    “但是那隻是口舌之爭,跟被謀財又怎麽能一樣呢?”
    回想幼年時的訓誡也沒用,他現在氣憤得不行,恨不得把書揉爛,但是又覺得該被揉捏的另有其人。
    他換了衣衫,照了銅鏡,見鏡中自己臉色恢複,眼睛也不再氣得通紅,才推門往午修場走去。
    寫的什麽破書!
    他要去找找,到底誰這麽歹毒,變著法要他看這糟書,叫他一肚子不服。
    再說。
    他哪裏不懂人情世故?
    信步走到場地外緣,說是修習場,實際上就是在山腰圈起來的一塊野草地,其間有山石,有泉眼,有林木,還有小型器物。
    沈玉堂站在外場一直沒動,他在觀察。
    不是師尊。
    師尊依舊像往常一樣,垂眸站在樹蔭處乘涼,連他遲來都沒發現。
    不是許小白。
    不然他此刻不會雙手捧著藥經,好似什麽都沒發生,在他麵前喋喋不休,雙頰還泛著可疑的紅。
    “沈師兄,你前幾日不是說想研習這幾本藥經?”許小白明亮的眼睛裏是毫不掩飾的雀躍,語氣像在邀功,“我找遍了藏書閣也沒尋到,最後求三長老放我進了禁閣,果然找著了!”
    “不過你別擔心,長老說這些是可供內門弟子借閱的,放禁閣隻因太珍貴,並無禁用之說。”
    沈玉堂後背瞬間挺直,那本書第二頁就是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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