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火海
    李淳明慌亂抬袖遮掩。 卻被對方一把撫開：“遮什麽啊哥，這是你新修煉的幻術嗎？”
    李淳明一愣，仔細一看，發現李淳澤額頭上滿是細汗，看樣子是剛練劍回來，並沒有發現自己的異狀，於是順著他的說法，緩緩點頭。
    李淳澤果然沒在追問，這盤腿坐在他身側，收拾一地的狼藉。
    “該說不說，還挺好看的。但是我勸你啊哥，最好不要這樣去見人。”
    李淳明自己在這裏緊張兮兮的，沒想到卻被對方誇了一時覺得有些好笑，忽然就起了動他的心思：“怎麽了？我這樣見不得人嗎？”
    “才不是！”李淳澤矢口否認，“你根本不懂，你這樣出去會引起多大的轟動！到時候修真界又要掀起一波求你做道侶的浪潮！”
    李淳明沒忍住笑出了聲：“哪裏有你說的那麽誇張。”
    “這分明就是事實！你是不知道上次我去做任務，遇見幾個其他門派的同行，本來還好好的，一打聽到我是南天門的，那幾個人差點沒把我供起來。就想著從我嘴裏套出點你的信息。說來這事也是你爹的錯！為什麽弘揚宗門非要拿你造勢？而且說你是天造之材也就算了，這是事實，何必非讓外人垂涎你的容貌？跟我那沒腦子的領導一個德行！”
    李淳明知道他不認父親，與之不合，早些年父親教育他善用自己的容貌時，李淳澤甚至說出了替自己上的話。盡管他們二人長得確實有七分相似，但他也少不了挨了一頓毒打。
    可自己又何嚐不是貌合神離？於是強調的岔開了話題：“那你說了嗎？”
    “當然沒有！那一個個歪瓜裂棗也敢打我們家天仙的主意，我沒把他們揍一頓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天仙兩個字一冒出來，李春明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正想懟他兩句。對方忽然湊過來，漆黑的眸子像是夜裏的深潭，就這麽毫無預兆的直直望向他，李淳明喉嚨忽然一緊，緊緊盯著說不出話。
    “再次也得長成像我這樣才能配得上你。”
    ……
    “哥，想什麽呢？又走神了？”李淳澤的指尖在他的眼前晃晃，才把他從回憶中拉了出來。才一抬眼就覺得眼前又是一熱。
    李淳澤：“哥，你不舒服嗎？怎麽眼睛又？”
    再度遇見這種事，李淳明已經不會像之前那般慌亂。
    自從有一次境界突破，他的水係靈力暴漲之後，藍眸的事情再難遮掩，他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李淳澤，他把實情告知了一半，隻借口自己時常分神，讓他看到了便提醒自己，這樣既能讓他幫自己遮掩，又不至於讓他為自己擔心。
    但是後來他才發現。這自以為是的隱瞞是多麽多餘。
    事發三年後，李淳澤生辰宴上突然靈根變異，父親暴怒之下，即刻強行令他閉關修煉。
    那晚，後山的山洞內一片昏暗，他身上還穿著為生辰宴特意準備的華服，卻坐在潮濕的山洞裏，獨自看著月亮。
    但是卻有一人，不顧禁製的阻擋，踩碎了一地的月光，為他送上他親手鍛造的靈劍銀霜。
    ……
    “沒有，畢竟最近事情太多，難免思慮過重。”
    “哎呀，你愁這個做什麽？天塌下來有各位掌門頂著呢！…不過你也別急，等等我馬上吃完咱們這就上山搭把手！”
    李淳明想說你怕是忘了有一個掌門是我爹，但是看他吃的正歡快，想著說者無心便也作罷。
    ……
    怎知一語成讖。
    當夜他們沒來得及回到山上，滔天的大火裹挾著熱浪，如脫韁的野馬，從山上奔騰而下，所到之處不須片刻，就會化為灰燼。
    李淳明先反應過來，揮袖祭出吞星缽撐起屏障暫時隔離了來勢洶洶的大火。
    李淳澤也很快反應過來，連忙祭出仙舟，不管三七二十一，看見人就往自己的船上送。
    有不聽話的直接手一揮捆起來扔也要扔上去上去。
    然而即便如此，也不過才救了上去20多號人，而李淳明的法器已經開始有碎裂的趨勢。
    李淳澤一咬牙，甩出寶劍抵住金缽，匆忙丟了兩個人上船，撐到崩塌的前一刻，把李淳明攔腰抱起，跳上仙舟，駛出火海。
    船上眾人哭成一片。
    他們二人站在甲板上，無聲凝望著這滔天大火。
    忽然有一個小女孩抱著狗走到李淳澤的麵前，往他的手裏塞了一顆糖。
    李淳澤看著手心的小紙包，心中一暖，張了張嘴，卻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還是小女孩先奶聲奶氣的開口：“謝謝哥哥救了我，還有我的小狗！”
    李淳澤不覺牽起嘴角，看著女孩兒甜甜的笑容，也被感染了分毫，隻是安撫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一隻破布鞋砸了臉。
    他皺眉看過去。
    是一個衣衫襤褸的落魄男子。
    他的衣服已經被燒焦，胳膊也被燙的血肉模糊。但是此刻他卻像感覺不到疼一樣，抓起手邊一切能拿到的東西，不要命般用力往李淳澤身上砸，邊砸邊哭喊著：“你連狗都救，為什麽不救我妻兒？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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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淳澤聞言呼吸一窒。船上也霎時陷入一片沉寂。
    站在李淳澤腿邊的小女孩，被雜物擊中，眼裏蓄滿了淚水，卻不敢大聲哭，最後被母親捂著嘴抱走。
    隻有男子激烈的哭嚎聲在空氣中回蕩…
    不知何時，李淳澤發現耳邊的哭嚎聲漸弱，被李淳明溫和的聲音取代，他在人群中安撫著眾人。
    “這是安神符咒，誰有需要可以從我這裏領，一人一張。這位男子實在是情緒過於哀傷，太過激動，所以我給他用了兩張，眼下已經睡去，還請同鄉們搭把手，把他安置到客房當中。”
    當時就有兩名男子起來一左一右，架起這狼狽男人拖走。
    李淳明辦完這些，幾步過來，拍了拍李淳澤的肩膀。
    沒有過多的安慰，隻有一句藏在風裏，似乎隨時都會隨風而去的話。
    “我知道你盡力了，我也是。”
    說完縱身一躍跳下船，禦劍往赤山。
    但是隻這一句，也就夠了。
    李淳澤穩了穩心神緊隨其後。
    ……
    情況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糟糕。
    這天火像是帶著毀天滅地之勢，即便聯合了百家之力，卻仍舊不見減弱分毫，甚至還有蔓延的勢頭。
    “再往外燒，就到平原了，那裏人口多，短期內根本無法疏散！”
    “就算是疏散也趕不上這火的速度啊！這可如何是好！”
    各仙家的領頭人，連個落腳的地方也沒有，隻得在仙舟上臨時商討對策。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在這個節骨眼上，早就銷聲匿跡百年不止的魔族，瞅準了時機，突然對修真界發難。
    一夜之間，眾修士人數高達兩千人。
    其中有近半數都是傷於魔梟偷襲。
    不得已之下，李淳明被派去和魔尊談判。
    李淳明為人機敏修為又高，樣貌生的也好，是前往談判的不二人選。而且他也不負眾望，談判的過程非常順利。哪料那魔頭嘴上說的好好的，結果李淳明才回來的第2天，魔梟再度展開攻擊，且勢頭不減，擺明是把談判內容當成了耳旁風。
    李淳明這才意識到，合著那兩天他是拘著自己玩兒呢，他殺魔梟殺紅了眼，臉卻氣綠了。
    不過後來也無人顧及此事。
    因為天火更大了，像是把天都燒漏。
    魔族也終於認識到此事非同小可，一改前狀，甚至獻出寶計如何救火。
    利用天火催化朱雀神鳥這一計，正是出自他們。
    但是孵化神鳥談何容易，各門派中的佼佼者，站在烈火的正中央，幾乎是榨幹了所有人的靈力，才堪堪讓其破殼。
    眾人傾盡全力為之，無法顧及自身安危，能撐到最後，或許還能換來一條生路，倒下就意味著葬身火海。
    玄天門有兩人上陣，掌門，及其愛子李淳明。
    李淳澤則站在後排滿目猩紅，因為漫天跳動的火焰，因為被灼燒到出血的眼眶，因為李淳明血淋淋的身影。
    他恨，他恨自己為什麽之前練功時總是偷懶，為什麽不爭不搶甘為平庸，為什麽不是宗門最強。
    為什麽不能替他上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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