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獻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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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您怎麽了?”沈玉堂覆上李淳明握劍的手,用力把劍推開。
劍卻未動半分。
李淳明緩緩撥開他,力道輕柔又不容反抗,但是對上沈玉堂焦急的雙眼,微不可查地歎了一口氣,放下銀霜解釋道:“招搖山神半數靈力在為師身上,沒有勝算。”
說著往兩隻巨獸的方向看去,沈玉堂亦是,就見巨蟒已經銜住鷹隼的一隻翅膀,發瘋般狂甩亂撞。
“肉身之中困縛太多神力,想要為其助力,隻有神魂獻祭這一條路。”
李淳明淡淡地說著,似乎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在說多麽殘忍的話,直到看見沈玉堂不知何時攥上他衣袖的手不住顫抖,才轉頭過來,正麵自己三徒弟的情緒。
他鬆了銀霜,騰出手為徒弟拭去臉上滾落的熱淚。
柔和了神色衝他微笑,“隻是說來嚴重,其實不過神魂歸位,我本就是那位的一部分,沒他便沒我,他在我亦在。”
“師尊您在說什麽?”沈玉堂哽咽,詞不成句,“您是我師尊,才不是什麽別人的一部分,您就是我師尊……”
終究是泣不成聲。
李淳明像往常一樣的語氣,對他說:“不可任性。”
而後沈玉堂就眼睜睜地看著對方伸手過來,為他擦去不斷線的淚珠時,白皙的指尖一拂,沈玉堂就覺眼前片刻黑暗一片。
他猝不及防心中慌亂,隻能聽到師尊的聲音像是飄蕩在風中。
“這世間渾濁,妙璿和林汀本該和你作伴,但是被魔氣浸染。
獨留你在此處,為師不能放心,但是你我使命如此,隻希望,為師此去能終了這場風波。”
“乖徒兒,為師無能,叫你們遭罪了。”
眼前再度恢複清明之時,李淳明已經不見蹤影,隻有一絲血跡在沈玉堂腳邊,顏色淡得幾乎看不見。
李淳明,他的師尊,在他的人生中,陪伴的時間比他爹娘時間還長的人。
就這麽毫無預兆地,輕易地消失在這天地間。
甚至,若不是沈玉堂及時發現,他會走得更加悄無聲息。
“好狠心。”沈玉堂忍不住埋怨,心裏卻清楚,這是大勢所趨,刻不容緩,但是心中的悲痛又豈是他能控製的?
痛苦和無奈一齊向他席卷而來,一時難忍,竟然是雙腿一軟,跪在那絲血跡前,呼吸急促,眼淚啪嗒啪嗒往地上砸,直到和那淡紅色血跡融成一片。
遠方,一聲昂揚的鷹叫牽扯了沈玉堂的神經,將他從混沌之中強行拉了回來。
一時之間,風聲、慘叫聲、刀劍打鬥聲齊齊入耳,沈玉堂捂住胸口,從滅頂的悲痛中,艱難抽離出來。
現在不是悲痛的時候。
沈玉堂扶著吉金起身,持劍而立轉向眾人。
身後,雪白的鷹隼猛地掙脫了巨蟒絞殺束縛,仰頭高鳴盤旋,忽然急速俯衝,帶著耀眼的光芒,直取巨蟒七寸。
激烈的纏鬥在他的身後,像是一幅宏偉的畫,他提劍入局時,一切都是他氣勢的來源。
他一劍過去,正對上房妙璿,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可對方畢竟修為強他不是一星半點,短暫的慌亂後,對沈玉堂步步緊逼。
司琻等人想來助陣,卻被李小六纏住不能脫身。
沈玉堂明知不敵,卻不肯讓步半分,硬生生挨了好幾劍,卻倔強地帶著滿腔悲憤隻攻不守。
連房妙璿眼中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很難不懷疑他是不是留有後手,或者有什麽陷阱,於是遲遲不敢下死手。
隻有沈玉堂自己知道,李淳明觸及他的指尖上沾了多少神力,此刻他的丹田在高強度的打鬥中微微發熱,房妙璿的猶豫正給了他緩衝的時間。
他不斷窺著房妙璿的神色,把體內的靈力奔湧的感覺一壓再壓,他在等一個時機。
終於見房妙璿眉頭一皺,顯然是耐心耗盡的模樣,她反手往腰間一摸。
再拿出來,手中正是沈玉堂千等萬等的花鳥鍾。
就在她準備祭出的那一刻,沈玉堂催動靈力直攻丹田。
一時之間熱意盈滿全身,每一寸皮膚好似都被灼燒,又牽扯到剛才打鬥中的劍傷,反複傷口撕裂的痛意,一波波折磨著他的神經。
他卻拚盡全力,在房妙璿詫異的目光中,一掌拍向花鳥鍾。
丹田中衝擊的力量瞬間換了個方向,從沈玉堂的體內湧出,攻向纏繞著陣陣魔氣的花鳥鍾。
境界突破於常人來說本就是一場酷刑,沈玉堂卻想利用這股衝擊力,碎掉這花鳥鍾。
原因無他,剛才李淳明離開之前提到,房妙璿也是受魔氣侵染,那麽在結合李小六的出現,一切都有了答案,就是在天火祭壇上那次,李焱走火入魔,他們又中了幻境,房妙璿被迫成為開陣之人。
當時沈玉堂還不解房妙璿為什麽會有被靈器反噬的危險,現在想來,她分明就是同沈玉堂一樣,體內有招搖的精血,而那所謂的仙骨,也就是因此而生。
當時房妙璿麵對花鳥鍾的石化受了巨大刺激,之後更是有一段時間杳無音信,再見時便是在仙境之中,不僅人恢複了正常,連花鳥鍾也解了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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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明了,切入點就是被魔氣汙染過的花鳥鍾。
沈玉堂操控著靈力一波接一波的衝擊,房妙璿想要阻攔,卻被衝擊在外不能近身,但是沈玉堂還是低估了這靈器的功力。
既然是靈器,哪裏有那麽容易被擊碎,更何況已經經曆了魔氣的侵染。
就在沈玉堂覺得自己的靈力就快要被耗盡之時,肩膀上的艾葉,忽然無風自動,飄了起來。
在一片刺目的金光中,葉子落在沈玉堂的手背上,露珠被靈流搖動,一躍而起,跳進花鳥鍾之中。
一瞬間,花鳥鍾傳來“當”地一聲悶響。
帶著靈力波,個頭雖小卻聲如洪鍾,向周圍激蕩開,沈玉堂力竭,堅持不住被推翻出去,就連房妙璿本人也沒堅持多久,被推著連連後退。
就連周邊打鬥的人們也沒能幸免,修為低的甚至被掀翻在地。
而在這一聲過後,光芒漸漸收斂。
沈玉堂伏在地上,掙紮著去看空中的鍾。
就見其完好無損,房妙璿正飛身過去,把它護在懷中。
沈玉堂胸中一痛,失敗了嗎?
就在此時,耳邊卻傳來一聲碎響。
接著是器物開裂的哢嚓聲。
花鳥鍾在房妙璿的懷中裂開,眨眼變成碎片。
房妙璿的精神,仿佛也和她的靈器一樣,出現了裂痕,她呆呆地望著手中的鍾,像是傻了一般,呆滯在原地,許久不動。
沈玉堂費力地看著她,從乾坤袋中抓了一把清靈丹,在手心碾碎揚到空中,希望她能盡早清醒。
卻沒想,刀劍比風中的清靈粉先至。
房妙璿低頭看向自己胸前的劍,似乎沒有反應過來,沈玉堂何嚐不是。
他費了這麽大周章,才終於讓房妙璿有了清醒跡象,竟然被李小六一劍洞穿。
沈玉堂不敢置信地睜大雙眼,就見李小六劍身一擰,房妙璿在一陣靈光之中,來不及慘叫就化成一團血霧。
沈玉堂攥緊拳頭,隻恨自己現在不能立刻把李小六生吞活剝,但是看到那團黑霧忽然想到,房妙璿是不是可以像林汀那樣,再度重生。
然而李小六的下一個動作,徹底斷了他的念想。
他掏出了執明魂燈。
將那團血霧,連著魂魄,一同吸入其中。
幽藍的燈芯中陡然升起一股金色的火苗,又瞬間消失。
剛才還活生生的人,不過片刻,就在他的眼前消失,再尋不見。
沈玉堂雙目赤紅,看著這個身材矮小的男人,明確此人周身並沒有魔氣,不解他為何要做如此喪盡天良的事。
卻見對方下一秒就注意到了伏在地上的他,足尖一踏,落在他的眼前。
司琻等人見狀急忙往沈玉堂這邊趕,卻被驟然出現的大批魔梟擋住了視線。
就在魔梟刺耳的鳴叫聲中,李小六恨恨道:“就你這個漏網之魚,屢屢壞我複仇大計!”
沈玉堂強撐起身體,咬牙切齒,“該找你複仇的人分明是我,你一個殺人魔跟我說哪門子大計!”
李小六一腳踹上他的肩頭,沈玉堂狼狽地被掀翻過去。
“分明就是你們先挑起事端,還在這裏裝什麽無辜?!”李小六雖然沒有入魔,這模樣卻比魔頭還要癲狂,“要不是你們壞我們召喚神鳥的儀式,我們又何苦大費周章請來單狐山神,棘手又難纏,還不都是你們促成的,甚至連我爹也死在他的手下!”
沈玉堂眯眼,明白過來,此人不僅身材矮小,智力也發育不全,都到現在了,竟然認為單狐是他們請來的。
隻沉浸在自己編織的宗門複興的美夢中,連現狀都看不清,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被人操控於股掌之中。
沈玉堂抹掉嘴角的血,不覺好笑道:“也隻有你這般鬼迷心竅,上趕著給魔族當刀。現在單狐要把人界都吞並,你怎麽會覺得他能獨獨放過一個你, 和你那苟延殘喘的宗門?”
李小六根本不在乎他輕蔑的態度,仰著下巴驕傲道:“他答應我,會讓我們直接飛升!”
沈玉堂險些笑出聲,直接飛升?他是沒見過那門中世界,沈玉堂卻知道那分明就是接近仙界的灰色地帶,從單狐和招搖的原型就可以看出。
所以如果不具備絕對的飛升實力,進入仙界也不過是成為那些怪物的盤中餐。
沈玉堂深知好言難勸要死的鬼,更何況李小六罪大惡極,沈玉堂看向他手上依舊在滴血的劍,此人千刀萬剮,死不足惜,不論是在哪界,他終將逃不了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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