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襄的秋日，本應是稻浪翻滾的豐收時節，卻被一場突如其來的戰火打破了寧靜。
    王英站在荊州城的城樓上，聽著身邊人說著京南西路被薑齊麾下金槍將徐寧橫掃，心中焦躁不已。
    這位出身綠林的將領，靠著一股狠勁在荊襄站穩腳跟，如今想著自己要麵對徐寧率領的正規軍，骨子裏的韌勁反而被激發出來：“弟兄們，京南西路之後，便是咱們的荊湖！咱們在荊襄經營，城池堅固，糧草充足，就算打不過，也得讓徐寧知道咱們的厲害！傳我命令，征召兵馬，加固城防，準備死守！”
    麾下將領們卻麵麵相覷，沒人應聲，此前抵擋方臘已折損不少兵力，士兵們早已疲憊不堪，士氣低落到了極點。
    一名副將小心翼翼地勸道：“大王，大乾軍勢大，火器犀利，咱們兵力不足，硬拚怕是……”
    話未說完，就被王英厲聲打斷：“怕什麽？就算戰死，也不能丟了綠林的骨氣！”
    就在此時，段夫人一身戎裝走上城樓，她一把拉住王英的手臂，語氣冰冷：“骨氣能當飯吃？硬拚就是死路一條！徐寧的大軍剛到，立足未穩，咱們不如趁夜劫掠荊襄，帶著財物渡江南逃，留一片白地，漫野難民給他們！他們大乾不是說以民為本嗎？看著災民，他們還能扔下？”
    她的話像一盆冷水，澆滅了王英的衝動。
    他何嚐不知道麾下士兵的狀態，隻是不願承認自己的失敗。
    段夫人看穿了他的心思，繼續說道：“咱們帶著財物南下，到廣南西路另起爐灶，總比在這裏送命強。至於荊襄百姓……他們本就不是咱們的人，搶了便搶了，有什麽可惜，能擋住大乾軍追擊才是要緊事！”
    王英沉默片刻，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最終咬了咬牙：“好！就按你說的辦！今夜三更，全軍出動，劫掠之後，挖開江陵大堤，乘船南下！”
    將領們雖有不忍，卻也不敢違抗命令，隻能低著頭，默默退下準備。
    一場針對荊襄百姓的浩劫，就此拉開序幕。
    夜幕降臨，荊州城內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哨聲。
    王英的部眾們手持刀槍，踹開百姓的家門，闖入屋內翻箱倒櫃。
    “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反抗者殺無赦！”
    士兵們的嘶吼聲、百姓的哭喊聲、房屋的倒塌聲交織在一起，原本寧靜的城池瞬間變成了人間地獄。
    一名老婦人死死抱著裝著畢生積蓄的陶罐，哀求道：“軍爺，這是我給孫子治病的錢，求你們留下吧！”
    可回應她的，是士兵的一腳踹擊，陶罐摔在地上碎裂，銅錢滾落一地，被士兵們哄搶一空。
    老婦人趴在地上，看著散落的銅錢，哭得撕心裂肺。
    街道上，隨處可見被搶掠一空的房屋，有的還被點燃，火光衝天，照亮了百姓們絕望的臉龐。
    而在長江江陵段的大堤上，另一番慘無人道的景象正在上演。
    段夫人親自督陣，士兵們揮舞著鐵鍬、鋤頭，瘋狂地挖掘大堤。
    “快點！再快點！”段夫人手持馬鞭，抽打著動作遲緩的士兵。
    隨著“轟隆”一聲巨響，大堤被挖開一道巨大的缺口，洶湧的長江水如同脫韁的野馬，瘋狂地湧向江北的平原。
    夜色中，洪水的咆哮聲蓋過了一切。
    正在睡夢中的百姓們，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冰冷的洪水吞噬。
    有的人家屋頂被洪水衝垮，一家人緊緊抱在一起，隨著水流漂浮，有的百姓爬上樹梢，看著家園被淹沒，發出絕望的哭喊。
    僅僅一個時辰，江北的數十個村莊就被洪水淹沒，農田變成了一片汪洋，無數百姓葬身水底，僥幸逃生的人也隻能抱著漂浮物，在洪水中掙紮。
    段夫人站在船上，看著滔天大水，臉上沒有絲毫愧疚，反而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很好！這樣一來，徐寧就算想追，也得先忙著救災！傳令下去，全軍登船，南下！”
    王英率領著劫掠滿載的部眾，乘著搶奪來的船隻，順著長江南下，入洞庭湖，轉湘水，經潭州，衡州，永州，桂州。
    他們一路穿過荊湖南路，所到之處依舊燒殺搶掠，百姓們聞風而逃，原本富庶的江南腹地，被他們攪得雞犬不寧。
    直到抵達遠離大乾軍兵鋒的廣南西路的桂州，王英夫婦才停下腳步，用劫掠來的財物招兵買馬，企圖東山再起。
    與此同時，徐寧率領的大乾軍正在橫掃京南西路。
    沿途百姓們聽說大乾軍來了，紛紛出城迎接，有的捧著茶水，有的提著幹糧，將道路兩旁圍得水泄不通。
    “徐將軍，可算把你們盼來了！王英那夥人在荊襄無惡不作，你們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一名老者拉著徐寧的馬韁繩，激動地說道。
    徐寧一邊安撫百姓，一邊下令部隊嚴明軍紀，不得驚擾百姓，所到之處，民心所向。
    當徐寧接到斥候關於王英夫婦劫掠荊襄、挖堤水淹江北的報告時，頓時怒不可遏，猛地將手中的馬鞭摔在地上：“豈有此理！傳我命令，全軍加速推進，務必追上這夥賊寇，將他們碎屍萬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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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兵們也群情激憤，紛紛請戰，想要為荊襄百姓報仇。
    可就在部隊整裝待發、準備南下追擊的關鍵時刻，內侍帶著薑齊的聖旨送到了軍中。
    徐寧展開聖旨，隻見上麵寫道：“王英殘部已成流寇，不足為懼。荊襄百姓遭此浩劫，流離失所，當以安撫為重。命你即刻兵下荊湖北路，接管荊襄全境，組織士兵修複大堤，發放糧草救濟百姓，穩定局勢為先。”
    徐寧雖有心追擊王英，可看著沿途的難民，長歎一聲。
    荊襄百姓剛剛經曆戰火與洪水，若此時貿然追擊，沒人主持救災，百姓們隻會更加困苦。
    “罷了！”徐寧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對麾下將領說道，“陛下有旨，暫緩追擊王英，先去荊襄救災！傳我命令，一半士兵負責接管荊襄城池，維護治安，另一半士兵隨我前往江陵大堤，修複缺口，同時開倉放糧，救濟受災百姓！”
    待將領們紛紛領命而去。
    徐寧翻身上馬，望著荊襄的方向，眼神堅定：“王英夫婦，今日暫且放過你們，待我安頓好百姓，定要將你們捉拿歸案，為荊襄百姓報仇雪恨！”
    當大乾軍抵達荊襄時，眼前的景象讓士兵們無不痛心。
    城池內一片狼藉，房屋倒塌，街道上散落著財物與屍體。
    江北平原被洪水淹沒，百姓們在水中掙紮，哭聲震天。
    大乾士兵們當即每一都為單位，搜救落水百姓，搭建臨時帳篷安置災民。
    同時組織人手，運來木料、石料，開始修複江陵大堤。
    大乾軍的到來，如同黑暗中的一道曙光，讓絕望的荊襄百姓重新看到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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