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裏好像有溫熱的東西流出來，溫黎分不清是不是血。
    骨頭裏的提線在瘋狂掙紮，牽動她的關節。
    每動一下，骨頭都好像被人砸碎了。
    在一片濃稠的鏽紅色中，溫黎看見了父母，他們一如在世時，嚴令禁止她學習做紙紮。
    她還看見了自己坐在鋪子裏，一點點製作手裏的紙紮，是她當初不小心點著的那個。
    還在混沌的水聲裏聽見了方夏的聲音。
    “對不起，小黎，我撐不下去了，別人說的拖後腿，老了就該死，沒用的人，是我的父母啊。
    我看著他們死在我麵前，我再也不能跟他們說話了，他們被汙染後還在保護我，是我沒用。
    我所有的冥幣都寄給你......希望你能帶著我那份，看見世界恢複成原本的樣子的一天。”
    她後來去找過方夏的，但是找不到，即便殺穿了那個副本和當時坑害過方夏父母的人類，她也沒找到方夏。
    然後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s級詭器是怎麽做出來的？
    對，這個問題很重要！
    溫黎想起來了，是她自己的頭發和血肉。
    可......現在的她是人啊，人類的身體是不可能真正驅使詭異力量。
    即使是‘她’親手用自己的頭發和血肉做出來的詭器也一樣。
    所以提線，才會方向往她身體裏蔓延。
    溫黎抱緊自己的膝蓋，感受到氣穴周圍更加破敗，水線上漲，氣穴空間在縮小。
    她不知道是不是幻覺，水裏有動靜，是皮肉腐爛的詭異。
    這是第三個找來的詭異，前兩個都被她殺了，靠著最後一瓶綠色功能飲料。
    她的身體已經撐不住了。
    它獰笑著打翻了她的船，在水下向她的脖子伸出手。
    兩寸，一寸，越來越近。
    脖頸上的力道收緊，窒息感翻湧而來，身體就連本能的掙紮都沒有力氣。
    身體越來越冷......
    不，她找到辦法了！
    到了這種程度，人類的確活不了，詭異可以。
    隻要能控製身體裏的詭異力量，切另一個號，她就能脫困，控製提線。
    溫黎再次抬眸時，眼睛染上可怖的鏽紅色，裏麵隻剩下一片死寂。
    她嘴角卻揚著，發出悠揚而詭譎的笑聲。
    溫黎一把抓住掐住自己的那雙手，看著表情轉變為驚恐的詭異，輕聲細語開口，
    “什麽級別，也來殺我？”
    話落，單手捏著它的脖子，在海裏把它提了起來。
    “啊——！！！”
    “我錯了，我不敢了！放過我吧！”
    它掙紮著發出嘶吼求饒，然後被鋒利的提線切掉下半身，隻剩三分之一浮在水裏，連開口說話的力量都沒了。
    “滾。”溫黎把船翻過來，重新爬上去。
    三分之一詭異跑得飛快，生怕她反悔。
    房間內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好似連溫黎自己的呼吸聲都沒了。
    她現在能看見黑暗裏的場景了，隻是蒙上了層血紅色。
    身上還是冷，盡管知道沒用，溫黎還是下意識裹住保溫毯。
    她抬起手按在自己心口上，跳動的速度不對，正常人的心髒不會跳得這麽慢。
    所以她還算是人嗎？
    認識到這件事，溫黎有些害怕，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麽，就控製不住。
    剛才在水下她沒用道具都能說話，呼吸也沒有阻礙。
    過了半響，溫黎抬手去探自己的鼻息，呼吸也不對了。
    沒有完全消失，但呼出來的氣是冷的，毫無溫度。
    她趕忙從醫藥箱拿出溫度計。
    26度。
    她已經死了，屍體在水下？還是被什麽東西拖走了？
    那不行！她得搶回來！
    溫黎探出頭，往水下看了半天，也沒看見自己的屍體，便作罷了。
    就這樣，過了兩天。
    提線還在她身體裏，這會聽話多了，也不再試圖控製她，好像和她已經融合在一起。
    副本19天。
    溫黎沒怎麽感覺疲憊，她隻在朦朦朧朧間睡了一小會，醒來後繼續保持麵無表情，披著保溫毯坐著的姿勢。
    這個氣穴快要消失了，她也感受不到著急的情緒。
    身體不會感冒了，心理上還是覺得冷。
    外麵出現熟悉的敲門聲，是封偃回來了。
    看見溫黎的時候，封偃也怔住了，他在黑暗中快步上前，皺著眉問，
    “你這是......是你回來了？”
    “你說監獄長？”溫黎平靜地說，“我也不知道算不算。”
    “能不能上來陪我會，挺害怕的。”
    她真心實意地說著，隻是臉上沒表情。
    封偃沒說什麽，按她的要求也坐到這艘小船裏。
    “怎麽回事，之前找東西的時候差點死了，亮著燈也不敢閉眼睛休息，可我總覺，現在，沒有生命危險一個人坐在這裏更害怕。”
    溫黎說這話的時候，甚至還在笑。
    “明白了，之前所有的擔憂都是為了通關，現在，大概是害怕一個人留在這裏，我那麽多錢還沒有花，想想都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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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起頭看向封偃，小船空間不大，他們幾乎是緊緊貼著。
    溫黎幹脆靠在他肩膀上，“我現在這樣，你想要的還能得到嗎？”
    “你跟身體裏的詭異力量融合了，不算正常人類，也不是完全的詭異。”封偃輕聲說，
    “這種情況按理說不可能出現，人類隻會被詭異能力汙染，主導不了這份力量，可那本就是你用自己的身體製作出來的東西。”
    所以，她算是卡住了副本規則的bug，還沒有通關失敗。
    溫黎：“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重要嗎？你想知道的不就是自己的身體情況。”
    封偃眼眸微垂，凝視著那張有些蒼白的臉，還是回答了，“我不知道。”
    她不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類，他應該高興才對。
    即便，她依舊不在他的控製下。
    或者他更應該趁人之危下手。
    可看見她一個人不安地坐著，身上透出平靜的瘋感。
    他首先想的卻隻是她的安危，還有，自己應該早點回來。
    “安全屋找到了，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15層那兩個人類，要殺嗎？”
    封偃說這話時的語氣，好像隻要溫黎開口，他立馬就上去動手。
    他也確實準備這樣做。
    他們說好了合作，幫她處理兩個人類，算不上什麽事。
    “我自己處理，還有事情要問他。”溫黎好像終於清醒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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