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寶兒，沈清野演唱會需要鋼琴手，他點名要你，出場費開到六位數，來回機票和酒店的錢全都報銷，演唱會的地點在中國帝都，正好你現在畢業了，考慮回國發展嗎？”
    接到這個電話的時候，盛風正在柏林藝大的畢業典禮上。
    現場比較吵，她把畢業證書倉促地塞進包裏，捂住手機的話筒，貓著身子從禮堂後門離開。
    連續一星期的陰雨天，柏林難得見了久違的太陽。
    但總似隔了層濃濃的霧靄，照在人身上不大舒服。
    沈清野是高她一屆的學長，畢業後回國發展，目前成了國內炙手可熱的當紅明星。
    而說打電話的是她學姐，畢業後就跟在沈清野身邊做經紀人。
    都是華人，學長學姐在校期間對她頗為照顧。
    “風寶兒？你在聽嗎？”
    盛風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接電話，後背靠在冰冷的牆麵，低聲應，“我在，學姐。”
    女人清麗的聲音從貼在耳邊的手機裏傳出來：
    “我還記得你剛來柏林那會兒，每天總是魂不守舍的說想回國，但盛阿姨限製你的自由，還派保鏢看著你，現在你總算熬到畢業了，按照你跟阿姨之間的約定，畢業後，她就不會管你了，怎麽樣，要不要回國內？你沈學長不會虧待你的。”
    盛風仰頭望著刺目的陽光，皮膚被曬得冷白，她眼眸遊離，一時間思緒紛飛。
    白駒過隙，居然，已經四年了。
    “而且你不是說，你最好的朋友們都在帝都嗎，這下你們能好好聚聚了。”
    盛風睫毛輕顫了下，心口蔓延一片酸澀，喉嚨近乎微哽，“他們……”
    或許已經不記得她了。
    “那我給你訂機票？”
    學姐那邊也很忙，時不時傳來喧鬧聲。
    靜默了三秒鍾，盛風鼻音很輕的“嗯”了一聲，“好。”
    掛斷電話後，她遊魂一樣回到宿舍。
    把門打開，看到書桌前坐著的女人，她穿著黑色風衣，微卷的長發慵懶的披在肩膀，此刻品著一杯咖啡，舉手投足間散發著優雅和強勢，一瞬間宿舍都顯得逼仄起來。
    “回來了。”盛唐放下茶杯，示意助理。
    助理略微點頭，離開宿舍前，把門輕輕帶上。
    盛唐雙腿交疊坐著，“聽說你要回國？”
    她的消息可真靈敏，盛風把包和手機扔在桌子上，“你這麽個大忙人，成天監視我有意思嗎。”往床上一躺，消沉的閉眼，“我一個初出茅廬的大學生，哪能抵得了盛總的雷霆手段。”
    盛唐不理會她的嘲諷，淡淡開口，“你想回國，ok，我不反對，從今天開始自由了。”
    盛風睜開眼看她，不信她這麽輕易鬆口。
    盛唐站起身，撫平風衣的褶皺，“有些牆總得自己撞才知道疼，再說了，我雖然獨斷，但信守承諾。”側目，“既然你已經大學畢業了，那我自然不會再管你了，將來的路你怎麽走，隨便你吧。”
    出門前擺了擺手，“總歸你們年輕的人事要你們年輕人自己解決，但你記住了，哭的時候，別找我。”
    房門打開，盛唐的後腰忽然被人從後邊緊緊地抱住。
    盛風的聲音傳來，“媽，我從來都沒怪過你，我知道，你做這些都是為我好。”
    盛唐冷硬的麵色僵了一瞬。
    “您把我養得很好，從來不輸給任何人。”
    盛風的嗓音輕輕的，兩滴眼淚沒入她的風衣中，卻好像一根鐵杵捅進她心口。
    盛唐眼眶瞬間酸澀，佯裝整理發絲的時候，撇去眼角洇出的眼淚，片刻後，她不冷不熱的嗤了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麽，想去找他就去吧。”
    “畢竟有些事，總要親眼看見，親口說清楚才不會後悔。”
    盛唐帶著助理離開了柏林藝大。
    在車上的時候，助理問她，“盛總，您真的放心您女兒回國嗎？”
    後視鏡裏的盛唐正在翻看文件，簽字的時候，頭也沒抬。
    “她已經二十一歲了，我就算不放心，也不能把她鎖在我身邊一輩子吧。”
    說話間，盛唐望向窗外的街景。
    又是一年盛夏。
    她不由得想起了四年前在桐市見過的那個恣意張揚的少年。
    她對婚姻失望透頂，卻莫名對那個固執的少年抱有一絲希望。
    盛唐輕扯了下紅唇，算了，未來，終究是年輕人的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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