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風心裏一慌，卻聽到那人習以為常似的歎口氣，“又來。”
    “什、什麽意思……”
    黑暗中小姑娘緊繃的聲線有些忐忑。
    對方“哦”了一聲，淡淡解釋，“這電梯程序有問題，最近一周這種情況起碼能發生兩三次。”
    盛風低聲罵了句“什麽鬼地方”，頭頂落下沉悶的笑意。
    嗓音清冽而懶散，像剛擰開的薄荷氣泡水，能把整個盛夏浸泡進去。
    盛風不由得仰起頭。
    但太黑了，就算仰頭，也看不到他笑得什麽樣。
    “怕黑？”
    他落了句。
    盛風想也沒想就淡定搖頭，“不怕。”
    “不怕還抓得這麽緊？”
    對方似笑非笑的。
    盛風意識到什麽，立刻鬆開抓住他手臂的手，不自在地用手撥弄了下臉側的碎發。
    身邊有窸窣的聲響，他在找手機，點開手電筒，電梯瞬間亮堂起來。
    男生餘光瞥她一眼，小姑娘退到角落裏了，好像他會占人便宜一樣，林蕩淡淡收回視線，去按緊急按鈕，沒瞧見塑料袋裏的東西滾出一地，一腳踩在地上圓柱形的東西上，按鈕還沒按到，人就不受控製的往後倒。
    盛風正在各個口袋裏找手機，他倒地的那一刻，整個電梯跟著劇烈晃了下。
    盛風剛從兜裏拿出來的手機也飛了出去。
    寂靜中，除了手機清脆的掉落聲，還有男生的悶哼。
    電梯還在晃，她心驚肉跳地蹲下身體，保持重心。
    林蕩的手機不知道掉哪裏去了，電梯重新黑了下去。
    伸手不見五指。
    “你、你沒事吧？”
    電梯稍穩後，盛風才試探性的問。
    少年一隻手撐在地麵，另一隻手的掌心托住腰，正閉著眼深呼吸，“活著。”
    沉悶的聲音又冷不丁的問，“你袋子裏裝的什麽玩意兒？”
    盛風隱約聽出一絲咬牙切齒的意味：“……”
    ……他應該是踩到易拉罐了。
    “那什麽。”幹巴巴的咳嗽兩聲，她打算做點將功補過的事。
    “我記得小賣部老板送了我手電筒，不如先找找手電筒吧。”
    男生嗯了一聲，聽不出情緒。
    盛風蹲下身子，全憑感覺在地上摸來摸去，不知道碰到什麽微涼的東西，她試探性按了按，那人出聲，“是我的手。”
    “哦哦抱歉……”
    盛風蜷了蜷指尖，繼續在地上摸的時候，不自覺揉搓指尖，上麵似乎還殘留著他手指的溫度。
    又摸到長長硬硬的東西，那人壓著嗓音，“我的腿。”
    盛風迅速把手縮回，耳尖忽然有些熱，他的腿還挺細的，“抱、抱歉……”
    男生悶不作聲。
    視覺被屏蔽，聽覺就會異常靈敏，一丁點動靜都會被無限放大。
    兩個人的呼吸聲似乎就在臉側。
    盛風低著頭，又繼續地摸索，這次小心翼翼的，生怕摸到什麽不該摸的東西。
    直到摸到硬硬軟軟的東西，她以為是買的火腿腸。
    結果一句意味不明的音落於她的頭頂，“你是想把我摸個遍嗎。”
    “什、什麽？”
    她沒反應過來。
    男生懶淡的嗓音在黑漆漆的電梯裏蕩，“同學，你摸的，是我的腰。”
    盛風的臉唰地一下紅透，完全忘記自己是怎麽把手縮回去的，隻是不斷的輕輕吸氣。
    無比慶幸此刻電梯停了電，彼此的神情也隱沒在這樣的黑暗裏，不至於過分尷尬。
    “我說。”
    他又開口。
    盛風不由得看過去。
    黑暗中，他的眼眸有些許折射的光亮，盛風聽到他輕慢的說，“你該不會是故意尾隨我的吧。”
    盛風：“？”
    “你知不知道剛才你的行為堪稱性騷擾？”
    對方又落下這麽一句，把盛風徹底整懵逼了。
    性騷擾……
    活這麽大，第一次有人把這三個詞用在她身上。
    原本那些錯亂、羞澀以及抱歉的小情緒，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她額頭隻落下三條黑線。
    納尼？
    好，她承認自己摸錯了地方，但電梯這麽黑，不經意間碰到對方很正常吧？！
    他以為自己是金疙瘩嗎，誰都想摸兩下？
    深深吸了口氣，克製的捏緊拳頭，盛風壓住脾氣，準備耐心的解釋清楚。
    誰知那人又懶洋洋的繼續，“我小學是第一批戴紅領巾的少先隊員，中學參加過熱愛祖國大合唱，晨練要對著新聞聯播片頭曲卡點，就連我家ifi密碼都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是我的座右銘，‘艱苦奮鬥、尊老愛幼’是我的人生格言，所以我勸你懸崖勒馬、回頭是岸，霸王硬上弓是沒好下場的。”
    “？”
    盛風對他的美貌濾鏡‘吧唧’，碎了一地。
    “當然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拖腔帶調的聲音，十分欠揍，“給你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
    盛風嘴角狠狠抽了下，好端端的一張臉，怎麽偏偏生了這麽一張嘴。
    她這人向來遇水則柔，遇強則強。
    直接嗆了回去，“總算知道電梯為什麽停電了，感情是你自信的光芒太耀眼，把電閘都閃崩了。”
    對方皮笑肉不笑，“同學，被摸的好像是我啊，你氣什麽。”
    盛風咬著牙，笑眯眯的回，“我沒氣，隻是後悔沒多買一瓶洗手液。”
    林蕩算是遇到對手了，“那我建議你再多買一瓶去汙液，好好洗洗腦袋裏不正經的畫麵。”
    “誰不正經了？”
    “正經人會摸我？”
    盛風怒吼，“我特麽沒故意摸你！”
    那人懶洋洋，“天知道你是沒故意，還是沒少故意。”
    盛風：“……”
    他還唉聲歎氣，“別人勸我在外邊要保護好自己，我還不當回事兒，結果現實給了我響亮的一巴掌，關鍵那人還不肯承認自己的禽獸行為，同學，水泥是砌你嘴上了嗎，嘴這麽硬？”
    對方懶懶淡淡的語氣，卻差點把她氣到心梗。
    黑漆漆的電梯裏，兩人對視的眼眸，無形之間好像有劈裏啪啦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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