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回籃球場的時候，已經是十分鍾後。
    內場傳來激烈的爭執聲，盛風聽到了江明煦的暴怒聲，用力擠開人潮衝到前排。
    林蕩的膝蓋破了好大一個口子，鮮血冒出來，他坐在馬紮上，微微偏過頭。
    江明彥打開一個白色藥瓶，從裏麵倒出一顆藥，連同水一起遞給他。
    他仰頭將藥服下，喉結滾動，緩和暈血帶來的眩暈感。
    而江明煦正憤憤地拽住藍隊一個隊員的領口，額頭青筋暴起。
    “你特麽找死啊，有你這麽打籃球的嗎！”
    白隊的人拉住江明煦的胳膊，生怕他衝動，體育老師正站在兩隊中間調和。
    被拽住領口的那人不以為意，非但不道歉，語氣還非常不屑。
    “打球本來就有可能發生意外，我又不是故意撞他的，誰知道他這麽不經撞。”
    “你特麽分明是故意用腳絆人，當我們眼瞎啊！”江明煦的五髒六腑都噌噌的冒著火氣。
    周圍的人都在喊：
    “他就是故意的，我剛才都拍下來了，視頻為證！”
    “下場！下場！”
    “當我們都瞎了嗎！”
    藍隊那人朝周圍吼了聲，“喊什麽喊，老子就是看他不順眼，故意撞他怎麽了？！”
    他們的比分已經拉垮了，再不把林蕩弄下場，這場比賽必輸無疑，袁雲越跟他說，隻要他犧牲一下，後續會給他補償，所以他完全無所謂，還對江明煦言辭囂張的挑釁，“有本事你打我啊慫包！”
    別說江明煦忍不了了，白隊的人統統忍不了了。
    幾個人推開體育老師，眼看拳拳就要砸在那人臉上。
    這時兩道聲音同時喊出聲：
    “江明煦，住手！”
    “江明煦，住手！”
    出聲的兩人相視一眼，盛風忽閃著目光，先一步錯開他的視線。
    她先是蹲過去，看了眼林蕩的傷口，然後讓江明彥帶他去醫務室。
    隨即起身走到江明煦跟前，“鬆開他。”
    “盛風！”江明煦不肯鬆手，硬朗的臉龐此刻氣得通紅，嘴角繃緊，“他故意推蕩哥！”
    盛風聲音很緩，“我讓你鬆手。”
    麵色平靜得沒有絲毫波瀾，無形之中卻有種壓迫。
    高幸也緊緊拽住江明煦的衣角，衝他搖頭。
    體育老師皺眉按住江明煦的胳膊，“江明煦，你冷靜點，藍隊違規罰藍隊下場就是了，你把手放下，不能打人！”
    現場議論聲紛紛，江明煦咬緊後槽牙，死死盯著那人，最後不甘心的鬆開手。
    藍色隊服那人整了整被他弄皺的領口，撇了撇嘴，不屑更盛。
    在學校打人是會被記大過的，他們就算再生氣，也不敢真的打人。
    體育老師看向藍隊那人，“你去跟林蕩同學道個歉，你故意絆人，算違規，罰下場！”
    藍隊那人扭頭，與袁雲越和主力張峰對了個眼神。
    原本他們打算搞下去林蕩之後，刺激江明煦動手，再把江明煦罰下場的，不過江明煦這幫人沒上當。
    但他們隊伍，現在隻有一個江明煦，應該也不足為懼。
    那人難掩輕蔑地朝林蕩看了眼，剛沒什麽誠心的說了個“對……”字。
    忽然“啪”的一聲，清脆的耳光聲響徹全場。
    全場靜寂。
    藍隊那人的腦袋被這巴掌猝不及防的打偏，半張臉迅速紅腫，難以置信的看向動手的那人。
    江明煦瞪大了眼睛，按住江明煦的體育老師也驚住了。
    一時間，風聲都似停滯了。
    全場愕然的看向動手的那姑娘。
    盛風眼皮微往上掀，這一巴掌她用足了力，甩了甩發麻的掌心。
    眉眼三分溫淡，七分狠絕。
    輕飄飄地落下一句，“我們隻接受這種程度的道歉。”
    靜寂一片後，瞬間爆發煮沸般的嘩然。
    還有好多人沒回過神。
    林蕩也怔然。
    喉結上下滾動著。
    說不出的情緒填滿胸腔。
    藍隊那人手段壞，自尊心還偏強，被女人當眾打了臉，登時怒火中燒地衝上來，結果被白隊的人站成排擋住，猶如形成一道堅不可摧的牆。
    站起牆那邊的盛風朝他提唇，聲音雲淡風輕，“沒挨夠？”
    高幸鬆開江明煦，不動聲色地護在盛風麵前。
    那人眼神特別凶，她挺著脖子分毫不退，“剛才不是你嚷嚷著讓人打你嗎，現在真打了你又不樂意了。”
    “我艸你大爺的！”那人嘴吐髒話。
    然後吩咐藍隊把人強拉下去。
    又扭頭斥責盛風，“誰讓你動手的？你個小姑娘怎麽能往人臉上抽？”
    盛風似笑非笑的，眉眼之間是全然不把所有人的審視放在眼中的輕狂。
    “他臉都不要了，還怕人抽？”
    透過人群縫隙，她清冷的眼眸徑直落於袁雲越身上。
    袁雲越瞬間頭皮一緊，看她不緊不慢地轉著腕骨，下意識捂住自己的臉。
    隻覺得那一巴掌像抽在了他臉上似的。
    體育老師被這句話噎得愣是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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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隊的人衝藍隊豎起倒油的手勢，圍觀群眾也學白隊，朝藍隊豎起不屑的手勢。
    現場一陣唏噓。
    袁雲越等人完全沒了把林蕩弄下場後的得意，各個麵如土色，背對著觀眾圍在一起，裝模作樣的商量戰術，這次算是丟人丟到家了。
    高幸和江明煦朝盛風暗暗豎起大拇指，眼神欽佩。
    接著，白隊的人也朝她豎起大拇指。
    江明煦和林蕩是籃球隊的核心，林蕩已經下場，要是江明煦因為打人再下場，這場球賽必輸無疑。
    一道與所有人迥乎不同的灼灼的視線落於她身上，盛風隱約察覺到了那道目光的來源。
    她強迫自己忽略，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走到江明煦身邊。
    “別衝動，好好打球，既然他們用盡手段不想讓我們贏，那就更應該贏給他們看。”
    江明煦看了眼藍隊的方向，眼神愈發堅定，“這場球賽，必須得贏。”
    從前都是林蕩帶他們贏，這次，江明煦要為他蕩哥贏一場。
    但他們沒有候補，現在少了個人，現場有個籃球隊的隊員主動請纓，請求加入他們。
    幾人迅速調整狀態，聚在一起商量戰術。
    盛風抬步朝林蕩的方向走，薑少婷和幾個女孩蹲在他腿邊，眼眶紅紅的。
    那架勢，好像受傷的不是林蕩，是她們自己。
    盛風沒管，看江明彥，“怎麽不帶他去醫務室？”
    江明彥無奈，“蕩哥不去啊。”
    盛風低頭看林蕩，白色短褲往上挽起半截，露出的完整傷口血肉模糊。
    他見不得血，此刻眼眸一瞬不瞬的看她，微仰的脖頸在光下曬得透白。
    “你不疼？”她問。
    林蕩還沒開口，薑少婷張口就是斥責，眼裏的心疼不是裝的，“怎麽可能不疼，淨說些風涼話，摔你一個試試……”
    林蕩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
    盛風唇角一扯，驀地打斷她，“他是沒長嘴？要你替他回？”
    不冷不淡的。
    視線落回他身上，又問一遍，“你不疼？”
    薑少婷還在努力的瞪著她。
    林蕩身體稍往後仰，姿態放鬆的不像是受傷，眼尾稍往上揚，目光灼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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