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到舉步維艱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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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陣漫長的沉默。
    伽羅的胸口劇烈起伏,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撕扯著他的心髒。
    最終,他深吸一口氣,伸手拿起那張卡,指尖微微發抖。
    指尖在卡邊緣摩挲。
    金魔方擺件是他送給小心禮物,純金打造,內層藏著一張紙條。
    他記得那天小心收到,這份禮物時的樣子。
    而現在,這個被藏多年的禮物,變成了一張冰冷的銀行卡。
    “你……”伽羅的聲音啞得不成調,“那是你最喜歡的……”
    小心端起茶杯,熱氣模糊了他的表情。
    “現在不是了。”他輕聲說。
    伽羅呼吸一滯。
    他盯著小心,試圖從那雙平靜的眸子裏找出一點動搖、一點不舍,可什麽都沒有。
    仿佛賣掉金魔方這件事,和賣掉一件普通衣服沒什麽區別。
    可伽羅知道不是這樣的。
    他見過小心無數次擦拭那個擺件的樣子,指尖小心翼翼地避開棱角,像是怕碰碎什麽。
    而現在,小心說“現在不是了”。
    “以後我有錢了,會再買一個。”他低聲說,每個字都咬得很重。
    小心抬眸看他,茶水的熱氣終於散去,露出他完整的表情。
    “不用。”他說,“它已經完成了它的使命。”
    伽羅怔住。
    “什麽使命?”
    小心放下茶杯,陶瓷與玻璃茶幾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
    “讓我知道,有些東西比它更重要。”
    他的目光落在伽羅身上,平靜而堅定。
    伽羅心髒猛地一跳。
    金魔方再珍貴,也不過是一件死物。
    而小心選擇賣掉它,是因為在他心裏,有比它更重要的東西——
    是他們的未來。
    伽羅指尖微微發抖,他低頭看著那張卡,突然覺得它沉甸甸的,像是承載太多無法言說的重量。
    “小心……”
    他剛開口,後麵的話不知該怎麽說下去。
    小心的語氣很淡,“如果不夠……”頓了頓,“我還可以唱歌賺錢。”
    伽羅猛地抬頭,“不行!”
    他的反應太過激烈,連自己都愣了一下。
    小心靜靜地看著他。
    伽羅深吸一口氣,壓下胸口翻湧的情緒。
    “你不能去。”他聲音低啞,“我可以自己想辦法賺錢。”
    唱歌賺錢無非就是酒吧駐唱,街頭演唱以及接一些宴會演唱。
    可這樣的情況下,事故往往最多。
    如果小心出了事……
    伽羅不敢想。
    小心垂下眼睫,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指上。
    “伽羅。”他忽然說,“我們是一起的。”
    這句話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伽羅心上。
    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是啊,他們是一起的。
    一直都是。
    從小心救了他的那天起,他們的命運就緊緊糾纏在一起。
    而現在,小心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訴他——
    即使是賣掉最珍貴的東西,即使是賭上自己的未來,他也要和伽羅站在一起。
    伽羅的胸口燙得發疼。
    緩緩呼出一口氣,終於點頭。
    “但別接深夜場。”他聲音低得近乎懇求,“別……讓我找不到你。”
    “好。”小心應著,從口袋掏出一張傳單。
    《周末商場開業慶典·招募暖場歌手》
    演出時間:上午10點到下午4點
    薪酬:日結800
    伽羅盯著那個地址——就在三個街區外的購物中心,監控覆蓋率90以上。
    三個街區,步行二十分鍾,商場安保係統完善。
    這些信息在他腦海中迅速形成一張安全評估表。
    “上午......”他低聲說,像在確認某種安全參數,“我送你去。”
    小心輕輕“嗯”了一聲,轉身去整理樂譜。
    伽羅看著他的背影——白色t恤下凸起的肩胛骨,隨著動作若隱若現的脊椎線條。
    那麽單薄的身板,卻總想替他扛下所有重量。
    銀行卡泛著冷光。
    伽羅突然站起身,抓起車鑰匙:“我去趟銀行。”
    自動櫃員機的藍光屏顯示餘額:1,003,572元。
    伽羅盯著這個數字,眼前浮現金魔方擺件被賣出去時的畫麵。
    小心當時是什麽表情?
    有沒有猶豫?
    還是像將卡遞給他時那樣平靜?
    他將取出的1200塊錢攥在手心裏。
    路邊的一輛車的車窗正緩緩升起,隔絕外界嘈雜。
    林溪指尖輕敲方向盤,目光落在莫瑞斯手中的金魔方擺件上。
    “100萬,你倒是大方。”
    莫瑞斯轉動著魔方,金屬棱角在他掌心泛著暗芒。
    “物有所值。”他抬眼,“更何況,這點錢對你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
    林溪輕笑,沒接話。
    “莫家那邊?”他突然問。
    “來年春。”莫瑞斯將金魔方擺件放進絲絨盒,“老頭子撐不過這個冬天。”
    車內陷入短暫的沉默。
    “要幫他們一把嗎?”莫瑞斯忽然問。
    林溪目光仍停留在那扇窗上,伽羅已取完錢出來了。
    “不急。”他語氣平淡,“等他們真正舉步維艱時再說。”
    莫瑞斯搖頭。
    這麽多年,林溪始終如此,非要等到懸崖邊緣才肯伸手。
    金魔方擺件被收進儲物格,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林溪掛擋起步,車無聲地滑入車流。
    快到住處時,林溪突然開口:“我們領養個孩子吧。”語氣平靜的,就像飯後的一句閑談。
    莫瑞斯猛地轉過頭,“什麽?”
    “這麽大的家業...”林溪指尖輕敲著方向盤,“總得有人繼承。”
    “別開玩笑。”莫瑞斯下意識說。
    這句話讓林溪嘴角勾起微妙的弧度
    十八年前那個雨夜,對方也是這樣,對他說出同樣的話。
    記憶像突然曝光的膠片。
    林溪記得當時紅酒順著莫瑞斯的鎖骨流進襯衫。
    記得對方說“別開玩笑”時顫抖的尾音。
    更記得自己是如何用行動讓這句話變成破碎的喘息。
    車駛過大橋,林溪突然踩下油門,“你覺得我在開玩笑?”
    莫瑞斯突然想起那個荒唐的夜晚。
    “我隻是...”他的話被急刹車截斷。
    車子停在地下車庫,林溪已經解開安全帶傾身過來。
    溫熱的呼吸拂過耳垂時,莫瑞斯聽見惡魔般的低語:“今晚我會讓你想起來...我從來不開這種玩笑。”
    車庫的感應燈次第亮起。
    莫瑞斯恍惚又看見十八年前,那個把他抵在牆邊說“做到你改口為止”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