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垂眸輕笑。
    他們早就擁有了未來，在拉住伽羅手的那一刻。
    誰都沒預見到這個簡單的動作會改寫兩個人的命運。
    如果那時遲疑一秒，或許一個會永遠倒在血泊裏，另一個則永墜寒冬。
    接下來的時間裏，小心陪著伽羅在公司加班。
    第七天深夜，伽羅合上最後一份文件夾。
    他轉動有些僵硬的脖頸，發現小心正靠在沙發裏修改樂譜。
    暖黃的燈將他睫毛陰影投在臉頰上，鋼筆在五線譜間。
    伽羅輕輕走到他身後，掌心覆上他微涼的後頸：”結束了。”
    小心停筆，仰頭看他。
    “等我五分鍾。”伽羅走向辦公區。
    加班的員工們正三三兩兩收拾東西。
    當伽羅身影出現在玻璃門前時，所有人不約而同地繃直脊背。
    “這段時間辛苦了。”他的聲音不大，卻讓整個辦公區瞬間安靜，“所有人放一星期假。”
    短暫的寂靜後，爆發出小小的歡呼。
    有人低聲問：“伽總，是帶薪的嗎？”
    “雙倍。”
    又一陣歡呼後，有人偷偷瞄向伽羅身後
    透過半開的門縫，能看到小心正低頭整理散落的樂譜。
    說完事伽羅回到辦公室。
    “回家？”小心問。
    伽羅接過他手中樂譜，“嗯，回家。”
    電梯下行數字跳動時，小心忽然開口：“那天你差點被車撞到。”
    伽羅按下b2層的按鈕，藍色眸子在電梯頂燈下顯得格外沉靜。
    他安靜地等待著，沒有催促。
    “如果不是我拉住你......”小心注視著不斷變化的樓層數字，聲音輕得像在自言自語，“現在會怎樣？”
    電梯“叮”的一聲抵達地下停車場。
    伽羅轉頭看他：“怎麽突然說起這個？”
    小心走出電梯，皮鞋踩在地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走到車前他突然開口：“寫歌時，想起來了。”聲音在停車場裏回蕩，“副歌部分......是關於那個瞬間的。”
    伽羅的腳步突然停住。
    “那首歌......是寫什麽的？”他聲音有些啞。
    “相遇時的事。”
    前方有車輛駛過聲音，輪胎摩擦地麵的聲響像極記憶裏那天的刹車聲。
    伽羅突然大步上前，一把將小心拉進懷裏。
    他的手臂收得很緊，像是要把人揉進骨血裏。
    “我每天都會想起那個瞬間。”他的呼吸灼熱地撲在小心的耳畔。
    小心安靜地任他抱著，手指攥住伽羅西裝外套。
    “如果沒有你......”伽羅聲音哽一下，“這世上早就沒有伽羅了。”
    小心閉上眼。
    他想起那個揮之不去的幻象
    家門前，刺目的鮮紅，伽羅躺在血泊中的身體，以及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
    冰冷的，黏稠的，怎麽洗都洗不掉的紅色。
    “所以我拉住了你。”他輕聲說，像是要把那個幻象從腦海裏驅逐。
    “好了，別亂想。”伽羅鬆開手，指腹擦過他的眼角，“一看就是最近熬夜熬的。”
    他拉開副駕駛車門，“今晚好好休息。”
    “嗯。”
    一到家，伽羅用手機遙控打開浴缸的水龍頭。
    溫熱的水流很快注滿浴缸，氤氳的霧氣在浴室裏彌漫開來。
    伽羅試了試水溫，轉身卻發現小心仍站在浴室門口。
    “怎麽了？”他擦幹手走過去。
    小心抬起自己的手，在燈光下反複翻看，仿佛上麵還殘留著幻象中的血跡。
    伽羅皺眉，一把握住他的手腕：“還在想那個？”
    “......嗯。”
    浴室裏的水汽越來越重，鏡麵漸漸蒙上一層白霧。
    伽羅突然將小心拉到鏡子前，從背後環抱住他。
    “看清楚了。”他帶著小心的手貼上鏡麵，在霧氣上劃出清晰的痕跡，“這雙手是幹淨的。”
    水珠順著鏡麵滑落，映出兩人交疊的身影。
    小心盯著鏡子，呼吸漸漸平穩。
    伽羅的體溫透過衣料傳來，將他從冰冷的幻覺中一點點拉回。
    “去泡個澡。”伽羅鬆開手，“我去泡杯安神茶。”
    當他端著馬克杯回來時，小心已經浸在浴缸裏。
    黑發濕漉漉地貼在額前，眼眸在蒸汽中顯得格外明亮。
    伽羅蹲在浴缸邊，將茶遞過去：“喝完好好睡一覺。”
    第二天晚上，銀霧灣的酒店大堂燈火通明。
    伽羅將兩人的護照遞給前台。
    “1807號房，祝您入住愉快。”
    打開門，小心一眼便看見了那巨大的透明玻璃。
    可惜此刻窗外隻有翻滾的銀灰色霧氣，連近處的海浪都看不見。
    “看來要等明天了。”伽羅拉起窗簾。
    翌日清晨，陽光穿透霧氣，將海麵染成金色。
    小心站在窗前，看著最後一縷霧氣消散。
    遠處的燈塔清晰可見，白色的浪花拍打著黑色礁石，幾隻海鷗掠過水麵。
    酒店餐廳裏，伽羅往小心盤子裏放了塊蜂蜜鬆餅：“氣溫比預報高了七度。”
    “嗯。”小心切開鬆餅，甜膩的蜂蜜香氣彌漫開來。
    沿海棧道上，冬季的海風帶著反常的暖意。
    小心脫下外套搭在臂彎，襯衫下擺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伽羅的相機掛在脖子上，時不時舉起拍幾張。
    “別動。”他突然拉住小心。
    鏡頭裏，小心回眸的瞬間，一陣海風恰好掀起他的衣角。
    黑發飛揚，背後是湛藍到刺眼的海天交界線。
    快門聲剛落，前方突然傳來激烈的爭吵。
    “你給我滾！老娘這麽好的美貌都被你拍成海怪了！”
    酒紅色長發在風中狂舞，手裏攥著的相機幾乎要懟到那個男生臉上。
    屏幕上照片裏，她臉被拍得模糊不清，背景倒是格外清晰。
    他皺著眉奪過相機：“光線問題。”
    “少找借口！”
    另一個男生趕緊橫在兩人中間，像堵牆似的隔開戰火：“行了行了，重拍就是。”
    他接過相機，半蹲著找角度，快門聲哢哢響起。
    “這才像話嘛。”女生翻看照片，終於露出滿意的笑容。
    她斜睨最開始的男生一眼，“學著點。”
    “蘇旭雪！”
    “叫什麽叫？”蘇旭雪翻了個白眼，耳釘閃閃發亮，“莫瑞斯，你家男人脾氣真差。”
    莫瑞斯無奈地橫在兩人中間，像堵人形城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