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從那片幻境中走出時，眼前的景象讓我大為震驚。
    本該被夜色籠罩的夜幕市，此刻卻是被初升的陽光喚醒。
    柔和的光線灑在每一處角落，驅散了黑暗的陰霾。
    不遠處，夏天正單膝跪地，姿勢帶著哀傷。
    他微微低頭，發絲有些淩亂地散落在臉龐兩側，遮擋住了那壓抑著的複雜神情。
    在他的前方，程宇躺在地上，他的身體正逐漸變得透明起來。
    那透明的狀態仿佛是被時光慢慢遺忘，一點一點地與周圍的光線交融，漸漸融入這個場景之中。
    陽光灑在程宇透明的身體上，折射出淡淡的光暈。
    為什麽？
    這簡直就像是……他要消失了一樣。
    我踉蹌著向前，喉嚨裏像是被什麽哽住了，發不出一點聲音。
    夏天抬起頭看向我，他的眼睛裏布滿血絲，充血的眸子裏滿是無奈。
    他張了張嘴，卻又被嗚咽聲堵在了嘴邊。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啊。”我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可那聲音顫抖得厲害。
    消失的人應該是我才對啊。
    我幾乎是跌倒到程宇的身邊，蹲下身子，伸出手想要抓住他那漸漸透明的身體。
    可是我的手直接穿過了他，那股虛無感從指尖傳來，順著胳膊蔓延到全身，我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我癱坐在地上，緊緊地盯著程宇。
    他的麵容依舊平靜，就像沉睡了一般，可是我知道，他就要離開了。
    夜幕市已經回歸了正常，可能他這次……會徹底的消失。
    陽光依舊暖暖地照著，可這溫暖卻像是對我的一種嘲諷，每一縷光線都像是在提醒我，程宇即將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我聽到後方傳來大哭聲，我看到姐姐跪坐在地上，她也是靈魂狀態，可是她周圍的紫色霧氣全都轉移到程宇身上了。
    她的靈魂被解放了。
    程宇的身體越來越透明，那淡淡的光暈也在逐漸淡去，他的存在就這樣一點一點地減弱。
    我絕望地伸出手，可是什麽都沒抓到，隻抓到一片虛空。
    夏天長歎一口氣，然後站了起來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去想辦法，如果程宇回來的話……”
    夏天的目光移向遠處那一攤刺目的血跡。
    他的雙手不自覺地握成拳頭，骨節泛出淡淡的青白色，仿佛這樣才能抑製住內心的情緒。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著，牙齒緊緊地碰撞在一起，發出輕微卻又無比清晰的“咯咯”聲。
    那聲音在寂靜的空間裏回蕩，仿佛是壓抑到極致的痛苦發出的呐喊。
    “我到底算什麽？我什麽都沒能辦到啊。”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像是被砂紙反複摩擦過一般，每一個字都飽含著悔恨與自責。
    他又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要把那即將噴湧而出的絕望強行咽回去，“不管是那把龍涎劍，還是殺了夏虹這件事，我都沒能做到。”
    “我……太自大了，如果我保守一點的話……如果我克製住自己的行為的話，就不會變成這樣了，我他媽就空有一身修為，本來不該是這樣的啊……本來我都能解決掉的啊。”他靠在神社的柱子上，單薄的背影顯得格外的落寞。
    “這樣的我……根本沒有資格去引導別人啊。”
    “就是說啊，你雖然戀愛觀和程宇完全不同，道德觀簡直和程宇一個德行。”文微末此時已經站在夏天的麵前，此刻的她毫發無傷，好像沒有參與過那場戰鬥一樣。
    “雖然你比我們強得多，不過作為同伴來說，我是更看好程宇的哦。”文微末輕蔑的笑著。
    “他可不是像你那樣無聊的善人，他啊，該當惡魔時可是毫不猶豫的！”
    “因為自己能力強大到可以製止別人就隨心所欲，自大的放任可能存在的威脅？”
    “因為自己沒能做到意料之外的事情就這麽自責？別開玩笑了！你這是任性！大少爺當久了腦子變傻了嗎？我們可沒那麽脆弱到需要你來擔心。”文微末越說越激動，胸口劇烈的起伏著。
    “夏天，可能程宇這個偽君子會把你當作朋友。但是我是不會這樣想的！我們不是朋友。我們隻是雇主關係罷了，現在我們的報酬拿到了，你的目標也達成了，僅此而已！”
    “我是不會因為雇傭關係的人消失而感到悲傷的，所以我要離開了。”文微末穿過夏天往神社外走去。
    “你所處的世界就是這樣的，他也是這麽想的。”
    “在我看來，會將他人的苦難感同身受的人是最愚蠢的，是最不值得獲得幸福的。”
    文微末已經離開了，她的話在空蕩的神社中回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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