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平穩下行，狹小的空間內，氣氛壓抑得仿佛凝固了。
    龍傲天靠在金屬轎廂壁上，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胸口劇烈起伏，那股被蘇夜凜壓製下去的怒火和屈辱，此刻在他體內瘋狂衝撞，卻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他引以為傲的實力和身份，在那個女人麵前，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被輕描淡寫地評價、安排，甚至……嘲弄。
    “真神……”他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赤紅色的龍瞳裏滿是不甘與嫉妒，
    “這女人到底是怎麽修煉的？怪物嗎？”
    楊子龍站在電梯中央，神色平靜，仿佛剛才樓上那場無聲的交鋒對他毫無影響。
    他看著電梯門上反射出的龍傲天那副憋屈的模樣，忽然開口：
    “你也可以試試三十歲前突破真神，到時候你也能這麽對別人說話。”
    “……”龍傲天被這句話噎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他猛地扭頭，怒視著楊子龍，
    “你這是在安慰我還是在嘲諷我？”
    “隻是陳述一個事實。”楊子龍的語氣毫無波瀾。
    “我……”龍傲天一口老血梗在喉嚨，他發現跟楊子龍說話，比跟蘇夜凜對峙還要累心。
    那個女人是實力上的絕對碾壓，而這家夥，是精神上的精準補刀。
    “叮——”
    電梯抵達一樓，門緩緩打開。金碧輝煌的大堂裏，人來人往，衣香鬢影，與頂層那令人窒息的死寂判若兩個世界。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出去。
    “我去夜總會。”
    龍傲天丟下一句話，頭也不回地朝大門走去，步伐帶著一股急於證明自己的焦躁，
    “你最好快點，別等我把那個什麽‘門’都拆了，你還在那兩個破地方打轉。”
    楊子龍看著他幾乎要燃燒起來的背影，沒有回應，隻是轉身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
    “魅影”夜總會。
    震耳欲聾的重金屬音樂像是攻城錘，一下下撞擊著心髒。
    迷離變幻的鐳射燈光將整個舞池切割成無數光怪陸離的碎片。
    空氣中彌漫著酒精、荷爾蒙和劣質香水混合而成的、甜膩到發齁的氣味。
    這裏是欲望的集市。
    男男女女在舞池中瘋狂地扭動著身體，臉上掛著亢奮到扭曲的笑容，仿佛要將生命中所有的能量都在這一夜燃燒殆盡。
    龍傲天一腳踹開大門，在一片尖叫和保安驚愕的目光中，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他那一頭張揚的赤發和身上那股毫不掩飾的、如同實質般的凶悍氣息，仿佛一頭闖入羊圈的雄獅。
    所過之處，人群自動向兩邊分開，音樂聲都仿佛為他弱了幾分。
    “看什麽看？沒見過帥哥？”
    他對著一個目瞪口呆的保安挑了挑眉，隨手從路過的侍者托盤裏拿起一杯最烈的威士忌，一飲而盡。
    他沒有刻意收斂自己的氣息。
    在這片欲望的海洋裏，他那霸道的好戰之心，反而成了最好的偽裝。
    他找了個卡座坐下，翹起二郎腿，像個帝王般審視著自己的領地。
    起初，他隻覺得這裏的人有些過於瘋狂，但很快，他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那些人的狂歡，太假了。
    他們的笑容裏沒有真正的快樂，隻有一種被放大了的、空洞的亢奮。
    他們的舞姿與其說是在跳舞，不如說是在進行某種儀式性的抽搐。
    每個人都像提線木偶，被一根無形的線牽引著，重複著釋放欲望的動作。
    整個夜總會，就像一個巨大的培養皿。
    而這些狂歡的人，就是被圈養的菌株。
    一股微不可察的、帶著淡淡甜香的能量，正從這些人的身上絲絲縷縷地溢出。
    匯入空氣，然後被天花板上那些看似裝飾用的、複雜的暗紅色紋路悄然吸收。
    “食糧……”
    龍傲天喃喃自語，眼神冰冷。
    蘇夜凜說得沒錯。
    他在這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暢，體內的真龍之力都有些蠢蠢欲動，仿佛在催促他加入這場狂歡，釋放最原始的戰鬥欲望。
    這地方，確實是為他這種人準備的“自助餐”。
    他冷笑一聲，將酒杯重重地頓在桌上。
    想把他當菜？也要看你們有沒有一副好牙口！
    ……
    與此同時，城市的另一端，高新科技園區。
    與“魅影”夜總會的喧囂不同，這裏在深夜裏顯得格外靜謐。
    一棟棟玻璃幕牆寫字樓如同沉默的巨人，隻有“天眼科技”所在的大樓還亮著零星的燈光。
    楊子龍的身影如同一縷青煙，無聲無息地融入大樓背後的陰影裏。
    他沒有選擇從正門闖入，而是繞到了大樓的側麵，抬頭看了一眼複雜的外部管道結構。
    下一秒，他身體微微下蹲，整個人便如同一隻靈貓，沿著牆壁上的管道和窗沿，悄無聲息地向上攀爬。
    他的動作輕盈而迅捷，沒有發出一絲多餘的聲響，幾個呼吸間便抵達了位於十七樓的服務器中心外層。
    找到一處通風口，他手中光芒一閃，聖劍化為一柄薄如蟬翼的刀片，輕鬆地劃開了柵格。
    服務器機房內，隻有設備運行的嗡嗡聲。
    一排排巨大的服務器機櫃如同冰冷的墓碑，閃爍著幽綠色的指示燈。
    楊子龍的身影從天花板的通風口悄然落下，落地無聲。
    他閉上眼睛，沒有用視覺，而是將自己的感知完全釋放開來。
    瞬間，一股龐大到難以想象的、駁雜混亂的信息流湧入他的腦海。
    那不是普通的數據，而是混雜在數據流中，屬於無數賭徒的情緒洪流。
    有人一夜暴富的狂喜，有人傾家蕩產的絕望，有人孤注一擲的瘋狂，有人追悔莫及的痛苦……貪婪、僥幸、怨毒、不甘。
    種種負麵情緒在這裏匯聚成了一片看不見的海洋。
    “天眼科技”，果然是個巨大的情緒收集器。
    楊子龍睜開眼，走到機房最中央的主服務器前。
    他伸出手，並沒有直接觸碰，隻是懸停在機櫃上方。
    體內的光明能量微微運轉，一圈柔和的白光從他掌心散開。
    在白光的映照下，原本平平無奇的服務器外殼上，一個極其隱晦的暗紅色符號緩緩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