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對方那雙銀灰色的眼睛，忽然覺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
    那人站在路燈的陰影下，身形挺拔，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風衣，看不清臉。
    但最讓楊子龍在意的，是對方被撞之後，竟然連一絲晃動都沒有，仿佛腳下生了根。
    “抱歉，我……”楊子龍下意識地開口道歉。
    話還沒說完，那個身影從陰影中走出了一步。路燈的光芒照亮了他的臉。
    一張冷峻到近乎沒有表情的臉，鼻梁高挺，嘴唇很薄。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雙銀灰色的眸子，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不，比死水更空洞，那是一種仿佛能將一切都分解、歸於虛無的眼神。
    “你的心跳頻率每分鍾一百二十七次，呼吸節奏紊亂，步態核心偏移了三點二度。”
    對方開口了，聲音平直，沒有任何語調起伏，像是一段毫無感情的係統播報。
    “情緒波動導致腎上腺素過量分泌，從而影響了你的小腦平衡中樞。
    建議進行至少十五分鍾的冥想，或者尋找心理疏導。”
    “……”楊子龍愣住了。他活了十八年，第一次在撞到人之後，聽到如此硬核的“關心”。
    這人……腦子沒問題吧？
    他看著對方那雙銀灰色的眼睛，忽然覺得有些眼熟。
    那雙眼睛裏不含任何情緒，卻能讓人感覺自己從裏到外都被看穿、被分析、被數據化。
    “趙真？”楊子龍試探著叫出了一個名字。
    他輸給過了終焉小隊的隊長。
    連續三屆學院大賽的冠軍，曾經的十傑之一，以絕對理性和“虛無”異能聞名的怪物。
    對方似乎對楊子龍能認出自己並不意外，用指尖輕輕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銀灰色的瞳孔裏泛起一絲極淡的霧靄。
    “好久不見，子龍。”他語氣依舊平淡，“我們，應該談談。”
    ……
    十五分鍾後，兩人坐在便利店。
    滿地的寒霜早已散盡，仿佛什麽都未發生過。
    “你也是為‘門’來的？”
    楊子龍率先開口，他已經從剛才的混亂思緒中抽離出來，重新進入了任務狀態。
    趙真沒有直接回答，他走到天台邊緣，俯瞰著腳下的城市，銀灰色的眼眸中倒映著萬家燈火，卻沒有任何波瀾。
    “‘門’的意義，你們理解錯了。”
    趙真終於開口，聲音像是融不進這片夜色的冷空氣，
    “紅姐告訴你們，那三個地方是欲望濃度的異常點，用來篩選‘門’的位置，對嗎？”
    楊子龍點頭，這是他們目前掌握的核心情報。
    “這個思路在邏輯上沒有錯誤，但忽略了一個關鍵變量。”
    趙真轉過身，看著楊子龍，
    “‘門’，不是一個固定的物理裝置，它是一個以龐大欲望為錨點，進行定位的‘空間道標’。”
    “空間道標？”這個詞讓楊子龍心頭一緊。
    “是的。”
    趙真的語氣沒有任何變化，像是在闡述一個物理公式，
    “‘欲望熔爐’不是為了給貞子提供養料，至少不全是。
    它的真正目的，是利用全城數百萬人的欲望作為燃料，強行穩定一個空間坐標，讓某個存在……‘降臨’。”
    “這個詞比“養料”更加冰冷，更加駭人。”
    “它意味著，貞子，甚至“滅罪世”，都可能隻是棋子，他們背後，還有一個更恐怖的存在，正準備通過這扇“門”，來到這個世界。”
    “那三個地點，夜總會、博彩公司、醫院……”
    楊子龍的思路飛速運轉，“它們不是‘門’的備選位置，而是三個同時為‘門’提供燃料的‘發電機’？”
    “準確的說，是三根‘坐標支架’。”趙真糾正道，
    “它們共同支撐著那個看不見的道標。
    毀掉任何一個，都會導致坐標偏移，但並不能阻止‘降臨’，隻會讓降臨的地點變得不可預測，後果更嚴重。”
    楊子龍感到一陣寒意。
    紅姐讓他們分頭調查，原來從一開始，方向就偏了。
    這根本不是一道三選一的選擇題，而是一個更複雜的陷阱。
    “我需要向紅姐匯報我的偵察結論。”趙真說完，便轉身走向來時的樓梯口，“你也一樣，龍傲天應該也快結束了。”
    兩人乘坐電梯下到一樓大堂，剛走出去，另一部電梯的門“叮”地一聲打開。
    龍傲天黑著一張臉從裏麵走了出來，身上還帶著一股刺鼻的、混雜著酒精和廉價香水的味道，顯然在“魅影”夜總會的調查進行得並不愉快。
    他看到楊子龍，正想發作，目光卻落在了楊子龍身邊的趙真身上。
    “趙真？”龍傲天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赤紅的龍瞳裏充滿了警惕和戰意，“沒想到總有一天會碰到你。”
    對於這個曾經在賽場上以壓倒性優勢擊敗過自己的男人，龍傲天可沒什麽好臉色。
    趙真隻是平靜地瞥了他一眼，銀灰色的眸子裏數據流般的光芒一閃而過。
    “傲天，心率九十八，血壓輕度升高，體表殘留香水分子三百四十七種。看來你的偵察環境很複雜。”
    “你管得著嗎！”
    龍傲天被噎了一下，感覺一拳打在了數據代碼上，別提多憋屈了。
    他怒視著楊子龍：“你怎麽會跟他在一起？”
    “他也是來執行任務的。”楊子龍簡單地解釋了一句。
    “哈？”龍傲天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趙真，那麽看不起我的眼神？”
    沒人理會他的叫囂。
    趙真徑直走向大廈門口，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回去。”他對楊子龍和龍傲天說。
    龍傲天雖然不爽，但也知道事情的輕重，跟著上了車。
    車內，氣氛壓抑得像要凝固。
    龍傲天終於忍不住，對著趙真挑釁道：
    “別以為你贏過兩次就了不起了，這次任務，我會讓你看看，誰才是最強的！”
    趙真目視前方，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根據你的力量成長曲線、戰鬥數據模型以及情緒穩定度綜合評估，你在本次任務中超越我的概率為百分之三點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