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子龍停下腳步，轉過身，迎上那雙深邃的丹鳳眼。
    “紅姐，有什麽吩咐？”
    蘇夜凜沒有立刻說話，她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背對著他，一同俯瞰著這座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洶湧的城市。
    片刻之後，楊子龍主動開口，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和期盼。
    “紅姐，我大哥楊戩……他現在在哪裏？”
    他問得很直接。從得知紅姐也在這裏的那一刻起，這個名字就一直壓在他的心頭。
    他需要一個答案。
    蘇夜凜的背影微微一頓。
    她沒有回頭，聲音透過玻璃的反射傳來，比窗外的夜色還要清冷幾分。
    “他有他的任務。”
    “我想見他。”楊子龍的語氣很平靜，但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持。
    “我說了，他有他的任務。”蘇夜凜的聲音裏多了一絲不容置喙的命令感，
    “一項比你的偵察、龍傲天的鬧劇、甚至趙真的發現都更重要的任務。”
    她終於轉過身，目光銳利如刀，直直地刺入楊子龍的眼底。
    “他很忙，忙到沒時間見任何人，也包括你這個讓他分心的小子。”
    “在這一切結束之前，管好你自己的事，完成你自己的任務。”
    蘇夜凜走到他麵前，兩人的距離不過半米，她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冷香和強大的氣場將他完全籠罩。
    “這是命令，也是忠告。”
    楊子龍沉默了。
    他看著蘇夜凜那雙不帶絲毫感情的眼睛，知道再問下去也不會有任何結果。
    他緩緩地點了點頭，垂在身側的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我明白了。”
    他沒有再多說一個字，轉身，沉默地走進了電梯。
    當電梯門緩緩合上，隔絕了那道孤高冷傲的視線後，楊子龍靠在冰冷的金屬壁上，抬起頭，看著光潔如鏡的電梯頂，映出自己那張寫滿堅毅的臉。
    大哥……
    你，到底在做什麽？
    而頂層的辦公室裏，蘇夜凜重新走回窗邊，看著電梯指示燈的數字一路向下。她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通，對麵傳來一個沉穩的、帶著幾分疲憊的男人聲音。
    “凜，什麽事？”
    “沒什麽，”蘇夜凜的語氣難得地柔和了一絲，“隻是告訴你一聲，你外甥剛才來找過你。”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
    “……他，還好嗎？”
    “好得很。”蘇夜凜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活蹦亂跳的，還跟龍家那個小鬼和趙家的那個數據人組了個臨時小隊，正準備大鬧一場呢。”
    “那就好……”男人的聲音裏透著一絲欣慰，隨即又變得無比凝重，
    “凜，幫我看著他。在我解決掉‘這邊’的事情之前，絕對不能讓他接觸到‘門’的核心。”
    “放心，”蘇夜凜看著窗外那片詭譎的夜色，眼神變得幽深，“棋盤上，有我就夠了。他這顆棋子，我會讓他待在安全的地方。”
    “他不是棋子。”電話那頭的聲音立刻糾正道。
    “是嗎？”蘇夜凜不置可否地輕笑一聲，“那可未必。”
    ......
    電梯門在身後合攏，將那份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徹底隔絕。
    楊子龍走出宏偉的大廈，午夜的冷風卷著城市的喧囂撲麵而來，讓他緊繃的神經稍稍鬆弛。
    他沒有立刻返回住處，而是一個人走在湘潭市燈火通明的街道上。
    被蘇夜凜勒令原地待命，像一頭被拴住了鏈子的困獸，心裏憋著一股無處宣泄的火氣。
    關於大哥的事，紅姐那番話看似是命令，何嚐不是一種保護。
    可他偏偏最不需要的就是這種被蒙在鼓裏的保護。
    他漫無目的地走著，路過煙火氣十足的夜市排擋，食客們的劃拳聲、嬉笑聲混雜著烤肉的孜然味，鑽進鼻腔。
    他又路過一條僻靜的小巷，看到一對年輕情侶在路燈下擁吻，濃情蜜意，仿佛世界隻剩下彼此。
    貪婪、喜悅、愛戀、渴望……
    無數種情緒和欲望在這座不夜城裏交織、升騰，匯入那看不見的能量之河，最終流向那三個被趙真稱之為“坐標支架”的地方。
    就在這時，一個慵懶中帶著一絲戲謔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他腦海深處響起。
    “嘖，這地方的‘味道’可真不賴，又濃又雜，跟一鍋放餿了的佛跳牆似的。
    我說，你怎麽把自己搞得這麽憋屈？這股鬱悶勁兒，隔著幾層封印都快把我熏醒了。”
    楊子龍的腳步猛地一頓，臉上那層冰冷的堅毅瞬間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發自內心的驚喜。
    “刹灸？你醒了？”他在心裏回應道，
    “我還以為你這次要睡到天荒地老。”
    “被這麽多開胃小菜熏著，想睡也睡不著。”
    那個被他稱為“刹灸”的聲音——寄宿於他靈魂深處的人類，嬌哼了一聲，
    “說吧，又被哪個女人給收拾了？我看你這情緒波動，比坐過山車還刺激。”
    楊子龍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心中的鬱結之氣消散了大半。
    和這個老夥計聊天，總能讓他放鬆下來。
    “差不多吧。”他找了個街邊的長椅坐下，看著車來車往，
    “一個很強的女人，叫蘇夜凜，代號‘紅姐’。
    龍傲天在她麵前，跟隻被拔了牙的小貓似的。”
    “哦？能讓那個腦子裏隻長肌肉的小紅龍吃癟的女人？”刹灸似乎來了興趣，
    “有意思。還有呢？讓你這麽煩心的，不止這一個吧？”
    “還有一個叫趙真的，擎天學院以前的十傑，一個……嗯，行走的超級計算機。”
    楊子龍斟酌著用詞，“他看人就像在看一堆數據，說話能把人噎死。”
    他簡單地將遇到趙真，以及關於“空間道標”和“降臨”的新情報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