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頂是流轉的星河，地麵是柔軟的血色天鵝絨地毯。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鬱到近乎實質的能量，那能量既非光明也非黑暗，而是一種純粹的、屬於“美學”與“占有”的偏執意誌。
    大廳四周，矗立著一個個巨大的水晶陳列櫃。
    櫃子裏，一個個栩栩如生的身影，保持著生前最後一刻的姿態，成為了永恒的藝術品。
    “歡迎來到我的陳列室。”
    女人終於轉過身，她輕輕撥開垂在臉前的長發，露出一張無法用任何言語形容的、完美到不似真人的臉龐。
    她的眼睛裏沒有瞳孔，隻有兩片深邃的星空。
    她看著楊子龍和趙真，就像在看兩件即將被打磨的璞玉。
    “其他的藏品，隻需要最簡單的‘靜滯’處理。
    但你們不一樣，你們的‘概念’很有趣，需要一個更特殊的容器來保存，才能最大程度地展現你們的美。”
    她微笑著，伸出纖長的手指，指向大廳中央。
    在那裏，與周圍華麗的水晶櫃格格不入的，是一個巨大的、充滿了冰冷工業風格的機械化容器。
    那容器像一個立式的金屬棺材，表麵布滿了複雜的管線和閃爍著幽光的能量回路。
    一根根粗大的電纜從穹頂垂下，連接著容器的各個部分，發出低沉的嗡鳴。
    容器的中央，是一塊厚重的透明晶體，可以看到內部複雜的機械結構。
    這東西不像是一個展櫃，更像是一個……改造倉。
    一個獨臂的身影，正站在容器前方的控製台旁，一絲不苟地調試著上麵的參數。
    正是影長老。
    他看到女人帶著楊子龍和趙真過來，立刻躬身行禮，態度謙卑至極。
    “吾主，‘塑形台’已經預熱完畢，隨時可以開始為新的藏品進行‘升華’。”
    “很好。”女人滿意地點點頭。
    影長老抬起頭，目光掃過被束縛在半空的楊子龍和趙真。
    他那隻獨眼中，除了對主人的狂熱崇拜外，還藏著一抹極深的、一閃而逝的算計與貪婪。
    他的視線在楊子龍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評估著什麽。
    女人素手一揮，楊子龍和趙真便被一股力量牽引著，飛向那個巨大的機械容器。
    容器正麵的透明晶體無聲地滑開，露出裏麵冰冷的金屬內壁。
    “別掙紮，”女人的聲音帶著一種催眠般的魔力，
    “很快，你們就會明白，成為永恒的美，是何等的榮幸。”
    趙真看著越來越近的容器，又看了一眼正在操作台前輸入著一連串複雜指令的影長老，他那顆絕對理性的心，第一次感到了名為“未知”的寒意。
    楊子龍則死死盯著影長老。他注意到，在輸入某個指令時，那個獨臂男人的手指，以一個微不可察的幅度，在另一個按鍵上輕輕拂過。
    那是一個不起眼的、標示著“能量回路b7”的備用切換鍵。
    他想做什麽？
    “別掙紮。”貞子的意念如同一曲安魂的魔音，在楊子龍和趙真的腦海中回蕩，
    “很快，你們就會明白，成為永恒的美，是何等的榮幸。”
    冰冷的機械臂從容器內壁伸出，精準地扣住了兩人的手腕與腳踝。
    楊子龍感覺體內的聖光之力像是被開了閘的洪水，不受控製地向外奔湧，被容器壁上那些閃爍的能量回路貪婪地吸收。
    他試圖調動惡魔與惡靈之力反抗，但這兩種力量在這股純粹的“美學”意誌麵前，竟也溫順得如同綿羊。
    趙真則像是被扔進了一個不斷坍縮的黑洞，他構成身體的每一顆粒子都在哀嚎。
    那股力量並非要湮滅他，而是要將他“虛無”的本質，像剝洋蔥一樣一層層地解析、提取。
    “吾主，能量回路已接駁。”影長老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亢奮。
    “開始吧。”貞子輕描淡寫地命令。
    影長老的獨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他的指尖在主控麵板上劃過一道流暢的弧線。
    最終在啟動指令確認的刹那，尾指的指甲，若有似無地刮過了一枚標記著“b7”的備用回路切換鍵。
    嗡——
    “塑形台”發出一聲低沉的轟鳴，開始全力運轉。
    “很有趣的能量配比。”
    貞子欣賞著容器內的數據流，她的意念再次響起，卻帶著一種講解般的從容，
    “光明能量純粹而溫暖，是最好的中和劑與穩定劑。
    用你的身體作為能量源，可以確保這件藏品在未來漫長的歲月中，不會因為概念的衝突而自我崩潰。”
    她的“視線”轉向楊子龍，仿佛在評價一件上好的輔助材料。
    “他隻是輔助？”
    趙真的意識在劇痛中保持著絕對的清醒。
    “當然。”
    貞子的意念裏透出一絲理所當然的傲慢，
    “你的‘虛無’，才是這件作品的核心。一種可以抹除‘存在’本身的概念，多麽迷人。
    我要將它完整地剝離出來，與我收集的其他九十九種‘規則’碎片融合，打造出一件前所未有的，能夠定義‘終結’之美的藝術品。”
    楊子龍的心沉了下去。原來，自己隻是個充電寶。而趙真，才是對方真正的目標。
    他猛地看向控製台前的影長老，那個獨臂的男人正低著頭，似乎完全沉浸在操作之中，對貞子的話毫無反應。
    但楊子龍卻捕捉到，在b7回路的指示燈短暫亮起的一瞬間，影長老的嘴角，似乎有一個微小的、幾乎不存在的上揚弧度。
    ……
    城市，風雲變色。
    最北端的摩天大樓樓頂，裁衣人張開雙臂，如同在擁抱整座城市。
    他腳下的黑色符文不斷蔓延，仿佛大地的血管，將一種病態的、絕望的美感注入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他閉著眼，神情陶醉：
    “聽，多麽美妙的哀嚎。這座城市，將成為主人最華麗的舞台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