噪音很大，效果很好。
    所有村民們都閉緊了嘴巴，驚魂未定地看著林太平。
    以及他手中那柄恐怖猙獰的大凶器。
    林太平趁機站到稍高一點的台階上，目光掃過下麵一張張帶著淚痕、充滿希冀和恐懼的神情不一的臉，臉上浮現出一抹無奈。
    他清了清嗓子：“大家這麽亂糟糟的嘈雜一片，吵得本捕頭頭都大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又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大事，你們圍著我討說法呢？”
    林太平語音頓了頓。
    咦？
    我為什麽要說“又”？
    剛才那個漢子又磕了個頭，聲音帶著哭腔。
    “林捕頭，求您了！讓這位小神醫去我家看看我爹吧，他快不行了！這些錢，是我家能拿得出的所有積蓄了。”
    漢子說著，再次將手中有些幹癟的錢袋子，雙手捧過頭頂。
    “林捕頭，求求您大發慈悲吧！”
    其他的村民們，也趕緊出聲哀告，一個個眼神裏充滿了祈求，生怕林太平拒絕。
    林太平看著他們手中那點可憐的積蓄和財產，再看看他們眼中那近乎絕望的期盼，說不心軟那是不可能的。
    苦難最能動人心。
    心裏那點因為之前被冤枉而殘留的不爽，徹底煙消雲散了。
    他歎了口氣，放下金箍棒杵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輕響。
    自己不會治病救人，擁有高明醫術的，是秦依依。
    救與不救，得先問過秦依依的意見。
    若是秦依依不願意施救，自己自然也不會勉強。
    林太平側過身，湊到秦依依耳邊，壓低聲音，溫聲問道：“依依，你想去幫他們看看嗎？老大尊重你的選擇。你要瞧病，我陪著你。你要是覺得累，或者不想去，咱們現在就回家，沒人能強迫你。”
    嘴裏呼出的熱氣，吹得秦依依的耳根麻絲絲、癢呼呼的。
    秦依依的心裏，更是暖融融的。
    自己說白了，隻是老大的丫鬟，他還如此地尊重自己的看法。
    不由得她不感動。
    秦依依抬起頭，看著林太平溫和而堅定的眼神，又看看台階下那些跪在地上充滿哀求的村民。
    作為一名醫者，真正的藥王傳人，她的心一向很軟，也最富有同情心。
    “我不累，老大。”
    林太平摸了摸秦依依的腦袋，兩人目光交織，都看出了對方內心的答案。
    病，自然是要瞧的。
    今天，這些苦命出生的村民，能遇到傳說中的藥王傳人，也算是他們的機緣和造化了。
    “鄉親們，這病我看不了。”
    林太平此言一出，村民們瞬間神情沮喪。
    終究還是不肯原諒我們嗎？
    大概今天把這個小太爺得罪得太狠了。
    林太平挑了挑眉，話鋒一轉：“我看不了，是因為我壓根不懂行醫。但依依可以。你們該求她才是。”
    這話一出，村民們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咋還說話大喘氣呢，嚇人一跳。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聚焦到了林太平身邊，那個怯生生的小姑娘身上。
    秦依依感受到幾十道灼熱的目光，小臉更紅了，但並沒有退縮。
    她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向前邁了一小步聲音依舊帶著點顫抖，卻異常清晰地說道：“你們趕快起來吧，我可以去瞧瞧，但不一定能治好，我帶的藥也不多，可以寫方子給你們。”
    話音落下。
    所有人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充滿了狂喜。
    “小神醫答應了！”
    “謝謝小神醫！謝謝林捕頭！”
    “老天開眼啊！”
    ……
    人群再次激動起來，紛紛爭先恐後地往前擠，都想第一個把秦依依拉到自家去。
    “安靜！都不要擠！”
    林太平一聲斷喝，村民們迅速安靜了下來，望著林太平。
    “你們這樣一窩蜂地擠，到底該先先去哪家？誰家病人最急、最危重的、起不來床的優先！”
    “其他人，排好隊，一個一個來！”
    “還好，我們去救人，一旦同意我們治療，不論治得好治不好，都不能再找我們麻煩。更不能對依依有半點不敬，欺負她年紀小。”
    林太平扛著大鐵棒子，一邊在台階上來回踱步，一邊說出自己的要求。
    村民們的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被那柄寒光閃閃、布滿猙獰尖刺的凶器所吸引。
    再看看林太平那不容置疑的眼神，頓時噤若寒蟬。
    在村長王有剩和聞訊趕來的王夷甫幾人出麵後，人群很快被安撫下來。
    按照病人情況的輕重緩急，勉強排出了先後順序。
    林太平像一尊門神般，站在秦依依身邊，溫聲道：“依依，走吧。老大陪著你。”
    在村民們的簇擁下，林太平和秦依依背著藥箱，跟著那麵黃肌瘦的漢子來到了他家。
    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破舊木門，一股混合著藥味、汗味和黴味的渾濁空氣撲麵而來。
    屋內光線昏暗，家徒四壁，隻有一張破桌子和幾把瘸腿凳子。
    唯一的大件，就是靠牆用土坯盤成的炕。
    炕上，一個枯瘦如柴、麵色蠟黃的老漢仰麵躺在發黑的被褥裏，雙目無神地望著屋頂，口水不受控製地沿著嘴角直流。
    一群人湧進屋子，老漢渾濁的眼睛裏本能地掠過一絲驚恐，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響，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爹，爹！你有救了！我們求來神醫治你了！”
    漢子撲到炕邊，聲音帶著哭腔，又猛地轉向林太平和秦依依。
    “噗通”一聲，再次重重跪下。
    額頭磕在冰冷的泥地上，砰砰作響。
    “林捕頭！小神醫！求求你們了！救救我爹吧！隻要……隻要能治好我爹，您就是我牛大壯的大恩人！”
    “我牛大壯對天發誓，從今往後，絕不再說您半句壞話！誰要是敢當著我的麵詆毀您，我第一個衝上去跟他拚命！我牛大壯這條命，以後都是您的了！”
    漢子語無倫次，聲音嘶啞，充滿了懇切。
    林太平和秦依依，就是他絕望中的最後一根稻草。
    林太平看著眼前這淒慘的景象，聽著漢子卑微到塵埃裏的懇求，心頭隻剩下沉甸甸的憐憫。
    他點了點頭，沉聲道：“起來吧，讓依依先看看情況再說。”
    林太平側身讓開位置，目光溫和地看向秦依依。
    感受到老大的鼓勵和支持，秦依依深吸一口氣上前，小臉上的怯懦被專注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