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在意的角落，肖紫衿一臉憤怒地看著前方李蓮花離去的背影，表情惡毒。
    ?
    ?
    追出去的李蓮花並沒有找到白蛇。
    痕跡在某一處就消失了。
    想到小白平日裏掩飾都不帶掩飾一下的那個神奇空間，李蓮花有些不安的心稍微放鬆一點點。
    小白應該不會有事的。
    他努力告訴自己。
    但白蛇離開前，渾身鱗片幾乎全部炸開的模樣仍然曆曆在目。
    不可抑製地緊張擔心升起，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本能的恐慌。
    李蓮花這才發現，他對於小白的了解，似乎僅僅隻是她的性格，她的喜好(自己)，她的妖精身份和妖精朋友。
    她叫什麽名字，有沒有自己的名字，來自哪裏，為什麽會知道自己那麽多事，每次出去打獵去了哪裏……
    這些他都不知道。
    之前的李蓮花認為，人與妖之間相處，應該給彼此留點空間，不去打探對方的秘密，直到她願意親口告訴自己。
    但是現在的李蓮花卻十分後悔，後悔為什麽沒有早點詢問？
    不然也不至於現在一點忙都幫不上，隻能像無頭蒼蠅一般，焦急的等著結果。
    過於活躍的大腦讓他不自覺開始思考。
    妖精突破的時候會怎麽樣？
    會不會像畫本子裏那樣遭雷劈？
    會不會有危險？會不會突破失敗？
    李蓮花就守在痕跡消失的地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處。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心中越發不安。
    小白離開前的聲音猶在耳邊，那失去往日活力的語氣，透著一股疲憊和無力。
    越是回想，越是清晰，越是擔憂害怕。
    害怕小白突破失敗，害怕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受傷，痛苦。
    直到——
    某一刻，仿佛一道驚雷劃過長空，李蓮花突然反應過來。
    小白離開前的聲音，分明不是疲憊和無力！
    而是失望和冷淡！
    為什麽……
    瞳孔猛然縮緊。
    李蓮花隻覺大腦一陣天旋地轉，一股極致的冰寒將自己包裹。
    他突然想起來，大前天，小白從何曉鳳給了自己那張請帖那天開始，就再也沒叫過自己老婆。
    腦海中一個畫麵閃過。
    不，不僅是那天，是他駐足在糖鋪前方，小白說出喜糖時。
    從那個時候開始，老婆就從小白口中消失了！
    隻是小白的語氣仍然親昵，還會叫自己花花。
    隻是降低了叫自己名字的頻率，行為還是一樣活潑。
    直到昨天，他帶著小白給她介紹故居，到了那片梨花林時，小白的態度明顯冷淡下來。
    仿佛一次次累積的火焰，終於被點燃了引線……
    明明他都已經察覺出小白的不高興，卻在她一句話後而以為隻是因為即將突破而情緒低迷！
    之後，小白出去“打獵”，第一次延長了時間。
    可笑的是，他的身體本能已經先一步感覺到了小白的情緒，卻被他的思想忽略！
    有一句話叫做，被偏愛的有恃無恐。
    月清華的熱情依戀，直白的愛意表達，永不分離的宣言，讓李蓮花潛意識認為：
    小白不會離開自己，會永遠和自己在一起。
    所以他下意識忽略了小白的情緒，輕易就被小白的理由說服。
    可是——
    設身處地。
    李蓮花一直都知道，小白知道很多事情。
    不僅是過去已經發生過的，還有未來可能發生的。
    但他突然想起來，小白說過的那些有關他的事，從始至終，都沒有她自己。
    仿佛她隻是突然闖入了一個既定的故事，這個故事有開頭，有結尾，但是沒有她自己。
    所以，小白知道的，一直都是故事中的他。
    李蓮花開始回想，小白未曾出現時候的自己，究竟是怎麽樣。
    然後驚恐地發現，以旁觀者的角度，那個自己，對於百川院，對於喬婉娩，是有感情的！
    那個自己身中劇毒，在江湖孤身流浪十年，給年少時期僅剩的快樂時光，添加了無數美好的詞匯。
    如果沒有小白出現，今日婚禮的結局會是怎麽樣？
    冰中蟬，他以命救人。
    李蓮花冷漠地看著，自己腦海中模擬出來的，沒有遇見小白的自己，是怎麽拚著命用揚州慢救人。
    然後結果呢？
    是他身份暴露，卻命不久矣，所有人鼓動著喬婉娩給了他一場婚禮，將他風光下葬？
    還是他眼睜睜看著“心愛之人”另嫁他人，帶傷落寞離開，然後死在某個不知名角落？
    可是，不管是哪種，李蓮花設身處地地代入小白的身份，結合故事的“結局”，想到這幾日他的所作所為。
    一股無名怒火升騰而起，他恨不得回到過去打死那個，明明在十年前就已經斷絕關係，偏偏還要來以朋友的身份保護前任的自己。
    他直接殺了角麗譙，直接離開不就好了嗎？
    為什麽要因為那一句喊聲留下？
    為什麽要多嘴去開解喬婉娩？
    李蓮花聰明的大腦和過目不忘的記憶，能讓他仔細回想起之前和白蛇相處的每分每秒。
    可越是回想，他就越是恐慌。
    他發現了一個致命的問題。
    小白似乎，知道自己能聽懂她的話！
    ——在最後離開的時候，小白沒有再對他寫字，而是直接說了出來，然後離開。
    就好像……
    就好像已經……
    沒有了耐心！
    腦海中艱難地得出這個結論，李蓮花突然捂住胸口，表情是極致到失去管理力量的、輕輕的失落和慌張。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無法想象，如果失去小白的自己。
    “李神醫，原來你在這裏啊？”
    聲音傳來，李蓮花猛然驚醒，立刻擦拭掉眼淚，轉頭看去。
    一個陌生姑娘提著燈籠，有些害怕地站在遠處，似乎是被自己嚇到了。
    “李神醫，你怎麽了？”
    李蓮花搖了搖頭，聲音緩和：“我沒事，不知姑娘找我，有何事？”
    此刻已經天黑，提燈姑娘並沒有看到他的表情，聽到李蓮花溫和的語氣，頓時放鬆下來，拿出一張信紙遞給他。
    “這是我家小姐讓我交給你的。”
    “不知你家姑娘是？”李蓮花疑惑接過信。
    “李神醫，我還有事，就先離開了。”提燈姑娘對著李蓮花行了一禮，趕緊逃也似的離開了。
    李蓮花拆開信，裏麵的字跡是喬婉娩的，說約他明日小青峰一見。
    皺了皺眉，他直接將信毀去。
    他現在隻想守在這裏等小白，一刻不離，直到她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