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劈裏啪啦——”
    “咚隆咚隆嗆！咚隆咚隆嗆！”
    賽龍舟開始前，總會先有一陣鞭炮鼓舞，舞獅舞龍慶祝，接著在陣陣擊鼓聲中人們在岸邊將粽子拋入水裏——這一開始是為了嚇退魚群、喂飽剩下沒被嚇走的魚兒，免得它們驚擾到屈原的軀體。慢慢便發展到現在，成了龍舟開賽的前奏。
    接著人們在江上終點那端豎起一顆特大的粽子，包裹著一麵彩旗，那便是代表獲勝的象征，哪艘龍舟先抵達終點奪得彩旗，哪艘龍舟便是第一名。
    隨著一聲炮響，十艘龍舟如同離弦的利箭一般飛速衝了出去，岸邊人們吆喝的吆喝、鼓掌的鼓掌，全都激動地臉紅脖子粗，隻望自己押的哪艘龍舟奪冠。
    場麵格外熱鬧，佇立在喧囂人群邊上的月清華等人就算先前因容貌格外引人注意，現在也全都無人問津了——因為比起看俊男靚女，還是關乎到自己下注的利益更吸引百姓們觀看。
    於是，他們交談的聲音也就無人注意。
    “老大，哪條是金銀錢莊看好的船啊？”
    “感覺像是那條綠的，那條在最前麵。”
    “我覺得紫色的更有可能，紫色上麵的船員看著好像都會武功。”
    “會武也不一定劃船劃得好吧，我還是覺得綠色的更有可能。”
    “我覺得是後麵緊跟的那條白色的，金銀錢莊不是威脅過船夫嗎？說不定他們的人會表演個追逐戲什麽的。”
    “老大，你覺得呢？”
    “我覺得是……那條藍色的。”
    “什麽？最後那條藍色的？”
    “為什麽？”
    “藍色上麵的人明明看上去一個個都那麽瘦。”
    唐柔三人不解地看著蕭秋水，蕭秋水緩緩解釋道“正是因為他們看上去最不可能得勝，所以他們才是金銀錢莊找的人。”
    聽罷，唐柔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越是這種看上去不可能奪冠的船，就越沒有人買他們的券！”
    左丘超然也明白過來“金銀錢莊的人想要爆冷門！”
    鄧玉涵思索道“怪不得放炮時藍色船上的人看上去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原來他們早就知道結果！”
    三人不禁更加憤怒，本來還以為金銀錢莊會找習武之人作弊，或者表演一個你追我趕的先後追逐大戲，這樣就算最後他們的人贏了也不會引起別人懷疑，誰曾想他們竟真就這般明目張膽、囂張至極？
    “不是，他們就這麽明顯，真不怕其他人報複嗎？”
    “秭歸的龍舟比賽這麽出名，每年那麽多人慕名來賭券，他們真就不怕惹到哪條過江龍了？”
    “哼！背靠權力幫，他們還有什麽怕的？”
    “我不明白，權力幫都這麽橫行霸道、欺壓百姓了，為什麽我爹他們還不集合眾門派英雄一起對抗權力幫？”
    蕭秋水沉默。這個問題，若是三天前還沒看過劇情的他，或許還會以為隻是缺了一個帶頭的人，隻要堅定信念，大家就一定能集合起來一起對抗權力幫。
    他知道自己現在所在的世界是一部武俠同人小說的世界，那麽這裏的人必然也都會有一份屬於江湖的俠。
    俠是什麽？
    是俠義，是有武藝、講義氣，抑強扶弱、見義勇為。
    是秦叔寶為朋友兩肋插刀，義氣千秋；是魯智深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郭靖死守襄陽，為國為民；是喬峰以天下為己任，為全忠孝仁義而死。
    肖明明看著那般英雄本色的故事長大，蕭秋水認為江湖就是這樣。
    可看過劇情之後，他才恍然意識到，原來大俠也會害怕，他們久居高位，心中早就有了比當大俠更在意的弱點。
    所以他們屈服於權力幫，成了權力幫的爪牙。
    ——幾乎整個江湖有一半都被權力幫的人臥底成篩子了，這怎麽打？
    “咚。”
    “哎呦！”蕭秋水捂著額頭，茫然地看著突然給了自己一個爆炒栗子的月清華，語氣疑惑又委屈，“姐？”
    “想什麽呢？”月清華翻了個白眼，抬抬下巴示意他看向江麵，“看那。”
    蕭秋水茫然看去，就見水麵上，那條被他斷定是金銀錢莊的、一定會奪冠的藍色龍舟，正在原地飛快打轉，船上的船員一個個的全都緊緊抱著船沿，臉色蒼白。
    蕭秋水雙眼瞪大“怎麽了？”
    “十八、十九……”左丘超然正數著藍色船打轉的圈數，唐柔興奮地給他解釋道“船不知怎的就被水麵的漩渦的糾纏，突然開始不停轉圈。”
    鄧玉涵一臉暢快“肯定是老天爺也看不慣他們那麽作弊，親自出手懲罰了！”
    “不，肯定是屈原，屈原那麽正直剛烈，不畏權貴，肯定是他看不慣金銀錢莊當著他的麵威脅人，所以出手了！”左丘超然也忍不住說了一段，目光卻沒離水麵，“三十一、三十二……”
    李蓮花出聲道“不是，沒有屈原……”
    蕭秋水想到這世上是真有鬼的，身體忍不住抖了抖，伸手拍了拍左丘超然“大中午的，別說那些陰間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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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丘超然“哦……”
    藍色龍舟的突發狀況讓岸上的觀眾一陣驚呼，不過它本來就在最後麵，也幾乎無人看好它能奪冠，倒也沒有人說什麽。
    不過，時下本就是江水洶湧湍急之期，賽龍舟如此隆重之事，周邊自然也設有了緊急救水的船。很快就有幾艘大船從岸邊出發，前去營救那艘藍色龍舟。
    隻是還沒靠近，那幾艘大船也被湍急水流逼停在原地，不得寸進。
    這一幕看得岸邊的觀眾心中疑惑起來，如此能逼停大船的江流，可為何衝在前麵的其他九艘龍舟卻沒有絲毫險阻？
    前麵飛速前進的龍舟似乎是發現了後麵藍色龍舟的情況，一條條的前進越來越慢，似乎是在等待？
    可龍舟比賽本就是要爭分奪秒的，跑在前麵的龍舟絕不可能看見後麵的龍舟，前麵的龍舟突然慢下等待，明顯是有在關注藍色龍舟。
    ——很明顯，這又是一個說明藍色龍舟有背景的證據。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正在這時，左丘超然口中的數已經數到一百，神奇的是，第一百下的時候，那條不停原地轉圈的藍色龍舟突然不轉了。
    遠遠的，眾人能看到船員們東歪西倒，一副茫然四顧的模樣。沒過多久，船員們突然不知道交流了什麽，鼓手再次擊鼓，船員們開始賣力劃槳，整條船也重新開始歪歪扭扭地向前衝。
    見狀，那後方過來瞧情況的幾艘大船也相繼返回——好在他們的船都沒有碰到藍色龍舟，藍色龍舟的比賽資格還在。
    岸邊百姓們忍不住發出感慨，藍船上的人可真是頑強不屈，都這樣了還在努力比賽！
    隻有月清華、李蓮花、羲玄三個聽力絕佳的人聽到了真相，那藍船上的人是怕得不了第一，回去被將寶押在他們身上的金銀錢莊和縣令他們收拾。
    比賽似乎又正常進行下去了，在眾人的呼喊聲、吆喝聲中，蕭秋水四人也忍不住跟著喊了幾嗓子，猜測起哪艘龍舟會奪冠。
    這次，藍色龍舟都落後到那個地步，跟得了帕金森一樣打顫著前進，金銀錢莊總不可能還能贏吧？
    但事實還真就有那麽離譜。
    就在最前麵的綠舟與紫舟離目標不過幾丈之遠時，這兩條船突然地、幾乎是同時地慢了下來。
    隨著這兩艘最熱門冠軍船停下，後麵的白船、紅船、黃船相繼超過他們，然後也在快要抵達終點，就差一丈之差的時候，也慢了下來。
    包括後麵的幾艘船也是，九條船仿佛突然上了岸的魚、下了水的猴一樣，慢慢地、慢慢地一點一點向前——不，他們甚至比上了岸的魚、下了水的猴還要慢，因為魚和猴子會因為想要求生而拚命掙紮，而那九條船的人卻是為了求生而拚命放慢速度。
    這下，就是再笨的人也能看出不對勁來了，岸邊的人群發出一陣跺腳怒罵呐喊之聲，可無論他們怎麽憤怒、怎麽咒罵，都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排在最後麵的那艘藍色龍舟從打擺子到正常前進，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然後——撞入江麵上突然翻湧起來的漩渦之中，不停打轉。
    看到這一幕，岸邊成千上萬的民眾安靜一瞬，緊接著突然響起一陣爆笑之聲。
    果然，人在做，天在看，藍船那麽明顯的作弊行為，連老天爺也看不下去了！
    “一、二、三……”
    左丘超然興致勃勃地又數起了數，這次，唐柔、鄧玉涵也跟著興奮地跟著一起數。
    倒是蕭秋水，他知道按照正常江水流動，那藍船轉了一次一百圈就已經是奇怪了，怎麽可能這麽巧還來第二次？
    他忍不住看向一旁全程安靜看龍舟比賽的月清華。
    說起來，藍船第一次轉圈，就是他姐提醒他的來著。
    “姐……”蕭秋水沒忍住喊了一聲。
    “嗯？”月清華看向他，笑容溫和，眼神疑惑。
    蕭秋水頓了頓，突然對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姐姐你真好！”再轉頭時，心中已然是一片清明暢快。
    月清華微笑，這就對了，這張臉就不該愁眉苦臉的！
    她突然補充了一句“要謝，就謝你姐夫吧。”
    雖然同樣看不慣金銀錢莊作弊威脅人，但出手的還真不是她。
    蕭秋水猛地轉頭看向李蓮花。
    李蓮花對他展顏一笑，微微點頭。
    ——看似沒說，實際上什麽都說了。
    蕭秋水立刻道“謝謝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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