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早起的鳥兒嘰嘰喳喳地從林子裏爭相飛起，去往自己熟悉的地界捕那睡懶覺的蟲兒。
    此時某個山頭。
    言君雙手抱著腦袋仰躺在草坪上，眼神平靜地欣賞著那初生的紅霞。
    而他身上。
    清靈收攏雙腿，垂下腦袋，如小貓般蜷縮在他身上，端得是連根發絲都不落下去。
    唯有那雙淺綠繡鞋被整齊擺在旁邊，以及那根原本用來束發的青絲帶落在兩米開外。
    這時，清靈似想起什麽，指尖撚起自己的一縷發絲，眼裏閃動著一絲猶豫，問道：“言君，你覺得，世間若是變化，會不會變得更好？”
    此話一出，言君怔住了。
    腦子裏一瞬間就想起了靈氣複蘇時的那一幕。
    那般波瀾壯闊，璀璨盛大。
    可如此空前絕後的改變，伴隨著的，絕不止是表麵那麽簡單，那沒能跟上變化的底層生靈，那累累屍骨，若非被人有意清除，怕是大地都難以埋葬。
    還有那些不知從何處來的......
    “未必。”言君給出了看似中肯，但實則已經否定的答案。
    清靈撚著秀發的手一頓，“從何說起。”
    言君平視那蔚藍天空，視線無限放遠，幾乎失了焦距才緩緩道：“你想啊，假若世間變化，那現有的秩序必然會被打破，屆時或許有人登高，可也有人會跌穀，到時一切倒反，伴隨其中的隻會是弱者的屍骨......”
    清靈靜靜聽完，麵色平靜，沒有波瀾，“如此，是好是壞。”
    言君聞言輕輕搖了下頭，“不能說好壞吧，這東西沒得絕對，隻能說有人希望，有人不希望。”
    “那......”清靈遲疑了下，“你是希望，還是不希望。”
    “我？”
    言君挑了下眉，接著沉默下來，腦中思索。
    一瞬間吧，他想到了爹媽，想到姐姐，也想到身邊人。
    說實話，以他如今這般情況，肯定是希望靈氣複蘇的，那樣說不好能......
    不對，他如今道心破碎，複蘇也沒用。
    但這個問題可以解決，隻需點時間。
    可往更深處想，又絕非這麽簡單。
    爹媽尚且不清楚，上一世沒能見過後麵風景，所以他不清楚能否修行，但，很大概率不行。
    至於姐姐，他就更不清楚了，可按照那連練武根骨都沒有的情況看，似乎也很懸。
    而其他人，除了顏則卿那個廣寒仙......
    嘖，這個也可能會出問題，畢竟時間點變了，軌跡變了，心性也變了，再來一次說不得天命換了人，更甚者，萬一出點別的變故，比如心態認知上的。
    綜合其下來。
    那就是一旦複蘇，光靠他這不知道上限在哪的掛，就算立地成仙，也還真不一定能鎮得住那一尊尊忽然冒出來的仙神。
    所以......
    “暫時不希望吧。”
    至少，等他把握大到能護住身邊所有人再說。
    再說了，現在這個時代也挺好啊，秩序下人們安居樂業的，武者打生打死也跟普通人沒關係，還......
    嗯。
    不對。
    靈氣都特麽不複蘇了，他還糾結這玩意作甚？
    搞笑。
    言君心裏自嘲一笑，接著上句話就抬手摸摸清靈的柔順小腦瓜，好笑問道：“怎麽忽然說起這些？是我最近不在身邊，自己網上看到些調侃言論了？”
    清靈聞言，眼眸閃動下，輕輕嗯了聲，“差不多，見有人說起，所以好奇來問問你。”
    言君一聽明白過來，隨口就道：“嗨，那都是些口嗨的，不用管他們，聽我的就完事，保真的。”
    聽著這話，清靈沉默下，旋即下決心般點了下腦袋，“嗯，聽你的。”
    說著她不著痕跡地看向某個方向，眼裏的堅定意味一閃而逝。
    言君是看不到這些了，此刻他目視上方，聽得話後，就再摸摸她的小腦瓜，嘴裏如尋常般感慨道：“還得是小寶貝乖巧了。”
    小寶貝？
    清靈眼睛眨了眨，對方似乎還是頭回這麽當麵稱呼自己了。
    好像，還挺......
    嗯，好聽的。
    “你覺得好就行。”清靈腦袋埋了埋，“現在好好休息下吧，莫想雜事，等醒來後，便按之前答應我的，就尋個山野間，空氣清新些的地方，帶我去踏青，這樣，也有益於修心......”
    聽著這清脆卻緩慢念叨般的話語，言君神色逐漸放鬆下來，“好啊，你想去哪我都帶你去了......”
    他漸漸閉了眼，如強繃著的神經一下斷開，直接昏睡過去。
    清靈這時靜靜聽著他的心跳，視線垂落，緊緊盯著他的胸口，眼裏竟浮現一抹......
    擔憂？
    ......
    與此同時。
    玉龍苑。
    莫綰來了。
    在顏則卿家裏。
    此刻兩人在沙發前對坐。
    莫綰一改往日清純形象，暗紅色長裙配同樣暗紅色的小短靴，呼吸起伏間，如有鮮血在表麵湧動。
    她此刻麵向顏則卿，雙腿交疊而坐，描了迷幻眼線下的眼眸緊緊盯著她，被絳色唇彩覆蓋了櫻粉的唇瓣輕輕開合，“卿姐，你似乎提升得，很快......”
    “小綰妹妹，你不也一樣？”顏則卿隨口回應，在對麵優雅地翹起二郎腿，稍稍隆起了身上那月白色素裙，那雙會說話的眼眸卻不斷掃視這大變模樣的‘妹妹’，心中驚奇之際，麵上笑道：“十八跨真武，武道院現在得把你當個寶貝供著了吧。”
    莫綰聞言輕輕搖頭，清幽目光帶著絲妖冶，“我不需要這些。”
    顏則卿知道她意思，卻是遺憾地搖搖頭，“但你想要的我可給不了。”
    “你......”莫綰蹙起眉頭，那副曾經清冷且純淨的俏臉上浮出一抹躁動性的戾氣。
    顯然，她認為是對方在推辭。
    顏則卿並不怕這點氣勢，畢竟她此刻實力遠超對方。
    隻是這‘妹妹’一反常態的表現，令她不禁斂了下眉，心中更是多了些思慮。
    不過，她沒去多想，隻是在對方進一步躁動之際，唇角一勾，目光瞥向大門口，意有所指道。
    “這你得問，那個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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