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
    同言君尋了個地方演武回來的步無雙，此刻正走進宿舍樓。
    一番練武比劃，把自己折騰得香汗淋漓。
    但還是暢意的，在山上也沒個同齡人與自己一起練武，少了許多勁頭，更別說是跟那小子。
    隻是隨著走進這樓裏。
    她漸漸失了些活力。
    步無雙有種天生的能力，能感覺到，周圍人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在看‘怪胎’，有種不明顯的嘲笑。
    這種一般人是察覺不到的，也並無多少惡意，或許隨時間相處，會被漸漸磨平並習慣。
    可在步無雙這裏，再不明顯，也會被無限放大，如針一樣，深深刺在身上。
    但偏偏她不知道怎麽去應對。
    從小到大，她人都沒見過多少，更別提和同齡人相處，最多就是兩個長輩和柳姨。
    待回了宿舍，三名室友投來一瞬的目光，看似好奇，卻藏著不明顯的排斥。
    步無雙不知道為什麽，就好像自己天生招人厭一樣。
    沒管她們，兀自洗漱好，換了小衣就爬到自己床上，蒙著被子就把自己藏起來。
    另外三個看了她一眼，異色更濃幾分，似乎笑話什麽。
    步無雙窩在被子裏都能感受到，卻沒辦法，別人罵她都尚且不怕，可這樣讓她非常難受，一種與這裏格格不入的念頭在腦海裏愈發壯大。
    與此同時，也不知是夏日蒙被子的原因還是怎麽，她身子漸漸有些發燙。
    但她沒在意，而是暗自給自己打氣！
    加油，步無雙！
    再忍忍，他說隻要兩天，不，還有一天，明天一過，她就立馬找柳姨！
    不得不說，這就體現出步無雙一根筋的程度了。
    換個別人，在言君鬆口的瞬間，早就軟磨硬泡直接一把拿下了，哪裏還會真傻乎乎的去等上兩天？
    就比如現在。
    “言君。”
    又是池塘邊，那座小橋上，莫綰截住了言君。
    “喲，巧啊。”
    言君有些意外，眼神不禁打量，隻見莫綰一身棉白連衣裙，裙擺到膝蓋上，小白鞋加蕾絲小白襪，看著清新可人。
    莫綰迎著他目光，大大方方地走近點問道：“陪老班長走走？”
    言君聽了擺擺手，“什麽老不老的，今天不又成了麽？”
    是的，特麽今天一輪下來，莫綰又是他班長，就陰魂不散了。
    哦，這麽說也不合適。
    畢竟他言某人對班長大人沒有一絲偏見，甚至還有點莫名的小開心？
    心思轉念間，見對方還在盯著自己，言君琢磨下便點頭笑道：“也行，咱們這也算是他鄉遇故知了。”
    他鄉？
    也確實。
    莫綰其實是來不了魔都的，作為星城莫家的寶貝，跑魔都這麽遠，要出點什麽事，是完全招呼不到的，尤其在如今星城武道院勢弱，以及某些風吹草動的情況下，根本不會讓她出遠門。
    然而，事實卻是在某‘神秘力量’幹預下，莫家態度變了，不光馬不停蹄地就開著飛機把人送來，甚至都把那個粉兔兔的閨房都給收拾空，全都打包過來，至於放在哪......
    “那咱們去哪？”言君接著問。
    “跟我來。”
    莫綰微微一笑，領著言君就往別處走。
    一處教學樓天台。
    兩人在這邊邊上吹風。
    其實這個點已經離宿舍門禁很近了，但兩人似乎誰都不急。
    言君甚至還有閑心瞄了瞄天上月圓，看到些許黑點在飛。
    嘖。
    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一個月亮一群鳥。
    不愧是我。
    他心中暗讚。
    莫綰忽然冷不丁地開口問道：“你和那個女生，很熟？”
    言君愣了下，隨口回道：“還好吧，當時不是出去趟麽，就那會中間碰見的，然後不小心發生了點誤會，到現在接觸下來就慢慢熟悉了。”
    莫綰靜靜聽著，五指握了握，呼吸不自覺重了幾分，慢慢平複後，瞥過目光，期待地看他，“那當時還發生了別的嗎？”
    “沒了啊。”言君側目，微笑問道：“咋啦？這麽關心這個？”
    莫綰眼神黯了黯，很快又恢複，想了想，就直入要害。
    “你喜歡她。”
    “誒？咋突然說起這個？”言君有些意外，倒不是這仿若陳述的問話，而是覺得和別的女孩子談論這個有點怪怪的。
    “喜歡嗎？”莫綰追問，眼神盡量不往那邊瞟。
    言君沉默小會，斟酌著說道：“目前有點吧，雖然很天真，還有點傻，也有些衝動，不過也算率真了。”
    步無雙這種女孩子一看就沒什麽小心眼，有也很簡單，一猜就猜中那種，或可能因為直率偶爾會惹點麻煩，但無傷大雅了，反正他看著點就好。
    不過，和班長大人討論這個作甚？
    言君心想這和對方沒關係，正要岔開點話題時，莫綰忽然語不驚人死不休地問了句。
    “那你，介意多一個嗎？”
    “啊？”言君被驚得脖子一擰，差點沒憑空落枕，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不是，班長大人你在說什麽虎狼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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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好家夥，勇的一批啊。
    以前都沒發現呢？
    莫綰側過身，眼神清幽地緊緊注視著言君，神色中的堅定一如當初。
    “你看我怎麽樣。”她背著手，左右稍稍轉了一下，小白裙子翻起翩翩，將修長雙腿完全展露，又踮了掂一隻小腳，半仰螓首，“她有的我都有，方方麵麵......”
    言君驚訝了，看著她那青春怡人的姿態，眨了眨眼問道：“這算是，表白？”
    他是沒想過有這麽一天了，或許曾經幻想過吧，但現在卻覺得有那麽點科幻，尤其是這個點，還是這麽個人。
    “嗯，你認為的話，我可以再正式一點。”莫綰倒是很光棍地承認了，俏臉上沒有一絲不好意思，甚至還給人一種你需要，她可以再鄭重一點的感覺。
    言君感覺到了，輕輕咳了聲，壓了壓情緒，“這......”
    可他話未出口，莫綰就似乎察覺到什麽般，立刻接著問。
    “你喜歡過我嗎？”
    這話一出，言君不禁挑了下眉頭，想了想，還是實誠道：“你要說以前沒有過想法，那是不可能了，多少人都把你當白月光呢。”
    他笑嗬嗬，似乎在回憶，去想曾經一些......
    等等！
    不對！
    莫綰......為何沒什麽印象？
    “是麽......”莫綰不知他想，沉吟了下，彎了彎腰，歪著腦袋，眼神探尋地看著他又問，“那你現在呢？”
    “現在？”言君抬了抬眼皮，卻側過身，麵向天台外，“現在啊......”
    言君眼裏迷茫了，他感覺自己似乎缺失了什麽，卻想不出，直至半響，腦子裏忽然靈光一閃！
    屮！
    他別不是缺愛吧？
    可那也不能啊......
    他言某人有爹有媽，還有個對自己關懷備至且能玩到一塊的姐姐，不存在缺愛這種事。
    嗯，絕......
    “......”
    “老實說，我也不太清楚。”言君抱歉笑笑，自嘲道：“很低分的回答對吧，說出來我自己都覺得好笑。”
    莫綰注視他側臉半晌，搖搖頭。
    “並不。”她一雙手在背後糾結地勾在一起，“你隻是忘了點什麽。”
    “是麽？”言君意外地側過目光，“班長大人你很了解我。”
    莫綰看著他那多了一絲銳氣的眉宇，意有所指道：“都說是你班長了，肯定要比尋常人得多的。”
    言君聽了嗬嗬一笑，“有道理。”
    莫綰見狀，若有所思地咬了咬嘴唇，低眉輕語道：“既然這樣，那就當你也喜歡我了......”
    言君卻從中聽出一絲懇求的意味，下意識道：“其實不用整得這麽......”
    莫綰忽地一笑，“卑微麽？”
    言君呃了聲，自慚不該有這想法之際，莫綰搖了搖頭。
    “我不覺得。”
    她抬起雙眸，盯著他。
    “世上人以數十億計，算上生靈，幾乎不計其數，可其中能追尋自己心中所屬的，萬分之一都不到，我能在這和你說上這些，你且也在這聽我說這些，應當是一種慶幸，等臨到最後，或許才會感謝自己此刻勇敢踏出過這一步......”
    莫綰緩緩訴說，看他的眼神從迷茫到迷離最後到堅定，像是追尋夢幻的旅人終於撥開擋在眼前的雲霧，看到那前行背影，要邁著萬夫莫開的步子，追上去！
    這已經不是喜歡了，是非常純粹的愛意，不摻雜任何東西，卻厚重得讓人難以喘息。
    言君都不知道這是從哪來的，一個十八歲的姑娘，就算天生聰慧，又心思沉穩，也不應該有這麽深沉的情感。
    就像永遠清冷卻灑下皎潔的月，即便太陽升起，也會在另一麵默默守望。
    “怎麽我以前都不知道呢，似乎沒啥感覺的樣子......”言君摸摸頭，有點奇怪。
    莫綰微笑，“現在也不晚了。”
    言君聞言，定定注視她那清眸許久，借著一絲月輝，從中看到自己的模樣。
    良久，他忽地一笑，卻是不語坐下。
    莫綰愣了半晌，咬了咬嘴唇，最後也抱膝蹲下。
    “你，怎麽想的？”
    說話間她總覺得遠了，便挪了挪，靠過去點，但也還隔了幾個拳頭的距離。
    言君雙手後撐著，一腿曲起，一腿平伸，聞言笑了笑，望著月亮坦言道：“還能怎麽想，人大好姑娘都上趕著來了，我還能往外推啊。”
    莫綰一聽，俏臉上頓時浮出驚喜之色，可或許太過簡單，和之前那擰巴模樣也有些偏離，立刻又有些不確定起來，不禁試探性地問道：“這麽說，你是答應了？”
    言君沒有回答這麽個呆瓜問題，而是拍了拍身邊，“來，陪我坐會。”
    話音才落，莫綰想也沒想，一下就竄過去了，也不怕地上弄髒白裙子，可勁挨在他邊邊上坐下。
    她就這麽抱著膝蓋，感受著那熟悉的溫熱感，腳尖可可愛愛地交互著翹動，一下一下帶動小白鞋前半離地又落下，清冷好些天的俏臉終於又掛上柔柔的甜美笑容，但又多了一絲成熟的溫婉，極為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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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君看了都有些迷糊了，不禁挑了挑眉頭，“這就把你高興壞了？”
    “嗯嗯，高興的。”莫綰可勁點點頭，笑容滿麵，心想她這回可以當老大了！
    言君不知道她心思，隻是撓了下頭，有點疑惑，“說起來，我自認為雖然不算多差，但也應該稱不上很好才是。”
    他還是保持著自知之明。
    當然，這是表於外人的那一麵。
    至於內在。
    開掛者也要發育時間呐。
    小半年過去，一個武法就卡了好幾個月，好在是好事做多了，有人傳授一篇。
    不然開掛都跨不過這真武。
    嗯，說起武法，那姑娘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言君忽然想起那個唯一知道自己有條龍，且跟綠寶也很處得來的姑娘，最後一路回了星城後，因為家裏催，再加上要趕來魔都報道，就暫時分道揚鑣了。
    莫綰這時盯著他，很篤定說道：“你認為不重要，我認為好就行。”
    嘶。
    這話，聽得有點耳熟啊。
    言君眨眨眼。
    莫綰這時又看了眼天上已將月兒遮住的烏雲，喚道：“言君。”
    “嗯？”
    “現在月黑風高的，你......”莫綰害羞地低垂了腦袋，眼底卻有血霧悄然彌漫，側臉可愛的神態間，亦是多了一絲嫵媚與妖嬈，“想不想做點什麽？”
    言君有些意外，沉思了片刻，探手過去揉了揉她的腦袋，很尋常那種。
    可莫綰在被言君碰到的瞬間，血霧盡散。
    十幾秒，言君收回手，微微一笑，“好了，這就是我現在想做的。”
    “就、就這樣啊......”莫綰俏臉有些沮喪。
    “不然呢？”言君挑著眉。
    莫綰遺憾地撇撇嘴，“我還以為要發生點什麽呢......”
    “嗬嗬。”言君好笑地看她，“小腦瓜想什麽呢，這天台地的，能做什麽。”
    “能......”莫綰抿了抿櫻唇，最後湊近點，貼在他耳邊，輕輕嗬出兩個字。
    言君聽得渾身一激靈，瞪大眼瞅她，“不是，你、我，班長大人，誰把你給整成這樣了？”
    莫綰一陣無語。
    自己幹的好事，結果拍拍屁股忘了不說，還反過來問她了。
    “你不喜歡啊，不喜歡那我下次......”
    莫綰本想賣個關子，讓對方說點什麽，可看言君一副看你說出個什麽來的表情，最後隻能努了努小嘴巴，一副拿你沒辦法的小模樣，小聲道：“我下次還這樣.......”
    “......”
    “嗬嗬......”
    言君終將隻是笑著搖搖頭。
    待又閑聊了會後，言君看了眼那似乎不太好的天色，想了想，便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塵。
    “好了，咱們還是早些回吧，趁時間不算晚，回頭求求宿管阿姨，應該還是會給咱們這些新生開下門的。”
    “哦......”
    莫綰心裏有點小失望，本來她還以為今晚能再進一步呢，畢竟好久沒親近了，她有點想。
    不過一想到如今兩人再次好上了，便轉瞬又將這點情緒拋之腦後，旋即站起身，跟著言君走。
    十來分鍾時間，兩人一路慢慢走，慢慢聊。
    言君最終還是把人送到了地方。
    他看了眼幾十米外的宿舍樓，笑道：“快過去吧。”
    “嗯嗯。”莫綰點點腦袋，乖巧地看了他眼後，就順從地往前走。
    言君瞄了瞄一樓那還亮著小燈的房間，想了想，怕免得待會被逮著出麻煩，便轉身欲走。
    而這時，莫綰忽然回過頭。
    她看著他要離去，嘴唇翕動幾下，還是沒忍住，將壓在心底的疑問脫口而出。
    “言君，你......還是你嗎？”
    這時烏雲被吹開，月兒灑下皎潔光輝，他與‘她’站在這。
    兩個人，三道影。
    “‘我’......當然是我......”
    一刹那，似有萬千道聲音在耳邊同時響起，莫綰聽見了，失神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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