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距離是半徑的2.44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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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文學裏,有一個名詞,叫“洛希極限”。
閃閃發光的星星之間,會由於萬有引力的原因,而不斷向彼此靠近。
它們之間有個保護對方的最短安全距離,這個距離就是“洛希極限”。
一旦超過這個距離,不可抗拒的潮汐力,會讓較小的那顆星星坍塌崩潰,粉身碎骨。
在徹底湮滅的前一瞬間,小星星會化作萬千塵埃,期期艾艾地聚攏在大星星身旁,緘默無言地給大星星最後一個的擁抱。
大家好,我叫溫初容,是一個明星。
最開始,我成為明星的理由很特別——
我想知道愛是什麽味道。
我出身於一個相當奇怪的家庭。
爸爸說著愛媽媽,卻每晚都在媽媽喝的水裏麵放東西,然後會有不同的人到家裏來,走進媽媽的房間。
我的語言係統異於常人,三歲之前都還沒學會說話。
但爸爸媽媽似乎並沒有過多關注這件事,仿佛我隻是這段婚姻裏的一個無足輕重的意外而已。
白天,我們是和和睦睦的一家人。
夜晚,我就會被爸爸鎖在狹小的雜物間裏,聽著各種各樣古怪壓抑的聲音,從薄薄的牆板裏透過來。
六歲之前,我的每個晚上,都浸泡在成年人光怪陸離的世界裏。
我縮在已經被自己衣服擦幹淨的角落裏,一秒一秒數著自己的心跳,靜靜盯著自己的骨和肉一點一點地拔節生長。
我聽到了墮落的惡魔在我耳邊蠱惑低語。
老師曾經布置過一篇作文,題目叫“我的夢想。”
放學回來以後,我趴在雜物間的地板上,猶豫了很久,最終寫出一行字。
【我的夢想,是有一個聽不見那些奇怪聲音的小房子。】
然後,六歲生日的那一天,我的夢想實現了。
我看到一直說著愛爸爸的媽媽,發了瘋似的衝爸爸揮起了刀。
裱著小白花的蛋糕從粉色變成紅色,我用指頭沾了一點,放進嘴裏嚐了嚐,味道跟以往不一樣。
澀澀的,有些酸,又有些苦。
我腦子裏想不出具體的詞匯來形容這種味道。
感覺跟之前看到的,被車碾死以後,又泡了好幾天雨水的野貓屍體的味道很像。
為什麽那一口沾了爸爸的血跟媽媽的淚的蛋糕,會那麽不一樣呢?
這個問題,當時的我思考了很久。
後來,我被小姨收養,生活漸漸步入正軌。
我有了自己的房間,有柔軟的被子與印著打滾小貓的地毯,能躺在陽台上曬太陽,養幾株綠油油的植物。
但我卻時常感覺自己跟周圍的人格格不入。
我一點都不快樂。
或許是奇怪的家庭關係,又或許是與生俱來,我的共情能力,達到一種可怕的地步——
我甚至能感知到“情感”的味道跟形狀。
那是一種很奇妙,很難以形容的體驗,不同於具體物質表現出來的形狀跟味道,情感的傳遞不經過嗅覺跟視覺,而是通過與人的肢體接觸,湧流進大腦。
高興是新鮮采摘的蜂蜜與漿果,遍布春光的森林。
憤怒是燃燒過後的刺鼻硫磺,向外迸射的岩漿。
悲傷是陰暗發黴的雨水,淩冽寒冬飄揚的雪。
…
對於別人來說看不見摸不著,隻能用心體會的“情感”,在我這裏,能輕易觸碰,把玩,甚至品嚐。
然後,我從小姨身上嚐到了厭惡的味道。
像是下水道裏清出來的汙濁,腥臭粘膩,令人作嘔。
其實不止小姨,我的叔叔,伯伯,舅舅,所有跟我有血緣關係的人,都有這個味道。
我曾不止一次聽到他們在商量著怎麽甩掉我這個包袱。
但隻能裝作不知道。
他們說我是怪物,把我父母的不幸歸結到了我的身上,就是因為我沒有在父母的葬禮上哭。
但我哭不出來啊。
我知道難過的味道,可我隻能從別人身上體會到。
那場葬禮上,沒有任何一個人難過。
所以我無法流下眼淚。
等到再大點,我甚至都不需要跟人發生肢體接觸,就能跟人產生共感。
喜他人之喜,悲他人之悲,那些情緒或主動,或被動地傳遞給我。
無法拒絕,無法逃避,精神世界被塞得滿滿當當,起起伏伏,一度讓我感到疲憊不堪。
後來,我偶然間發現,隻要跟人保持適當的距離,不施加過多的注意力,就能減少共感的情況。
所以我開始主動跟人劃清界限,退避三舍。
再加上那張天生沒有多少表情的臉,久而久之,我被冠上了“高嶺之花”的名頭。
爸爸媽媽對彼此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我愛你”。
但我從他們的身上,隻能聞到腐朽發臭的味道,這也使得我曾經很長一段時間,都覺得愛就是那樣的。
十七歲那年,我在同桌的身上,捕捉到了一絲奇異的情感。
清新,醇厚,像橡木桶發酵的甜口酒液,燥熱陽光下加了冰塊的檸檬茶,焦糖融化以後澆淋上去的布丁,是複雜又甜蜜的味道。
同桌是個靦腆內向的小女生,喜歡上一個偶像團體,每每跟別人提起他們時,這個女孩兒的眼睛總是明亮的,話也多了,笑容也多了。
那股奇異的甜味也隨之蔓延。
同桌把那種味道也稱之為“愛”。
粉絲對偶像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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