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風殘響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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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威利的葬禮在晚上九點舉行,但靈堂門口卻是擠了不少人,來來往往,進進出出。
他們統一身著色調沉重的衣服,臉上掛著扼腕的表情,但心底到底有沒有為威利的逝世難過,就不得而知了。
黑皮男人把兩人領到了靈堂側門,避開人流,所以他們的到來並沒有引起多少注目,這也是隨野的意思。
整個靈堂呈長條形,威利的棺槨擺在最裏麵,由於物資有限,隻點了四盞長明燈。
隨野推開側門的時候,隨著門縫擴大而傾泄出來的燈影,惶惶又恍恍。
明明現在還是白日,靈堂裏卻昏昏暗暗,若無那幾盞長明燈的亮光,整個屋子怕是要隨著人死而陷入漫漫黑暗。
從外麵鑽進來的風掠過,撩起了火盆裏帶著零星餘燼的紙錢,卷著跑到隨野的腳邊,而後被隨野一腳踩滅。
隨野走上前,望了眼闔目躺在棺槨裏的威利。
或許是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又或許是時間的蹉跎,他比記憶中老了許多,鬢發花白,眼角堆積了許多皺紋。
唯一不變的,隻剩下他那雙枯槁樹似的雙手裏,捧著的那個黑匣子。
那匣子很大,幾乎蓋住了威利的整個腹部,表麵覆著一層蜜蠟似的膜,光滑細膩,像是經常被人抱在懷裏摩挲。
一直窩在隨野肩膀上的01,用爪墊輕輕碰了碰他的臉,問:『主人,那匣子裏裝的什麽呀?』
01見過一次威利,那時候他就一直抱著這個黑匣子,跟寶貝似的護著。
當時隨野就隻是碰了一下,威利直接就急眼了。
隨野盯著那匣子,眼神微凝,“那裏麵裝得…有可能是威利的孩子。”
此言一出,似乎為了配合氣氛,一股陰風不知打哪兒竄過來,桌上一排的長明燈忽明忽暗起來。
原本落後於隨野的虞望後脊一寒,下意識就朝隨野貼了過去。
驀地,腿上傳來一陣軟乎乎的觸感。
他低頭一看,就見隨野養的那條不太聰明,但巨能吃的二哈不知什麽時候也湊了上來,毛茸茸的腦袋抵著隨野的腿窩,四條腿微微打著哆嗦。
被包圍的隨野額角一抽,往後退了一步,不著痕跡將擠在他身邊的虞望跟二狗推開。
瞧著一人一狗那沒出息的樣子,他一捏眉心:“我隻是說有可能,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
認識威利的時候,威利就一直帶著這個黑匣子,他當然也好奇過,但威利不願意告訴他。
直到有次一塊喝酒的時候,醉醺醺的威利這才說,那個黑匣子他也沒打開看過。
它是威利在奄奄一息的妻子身邊找到的,也是妻子留給他的最後一件遺物。
因為威利與妻子走散的時候,妻子已經懷孕數月,所以他堅信這黑匣子裏裝著的,是他夭折的孩子的屍骨。
其實很多人都在勸威利,要不把匣子打開看一看,說不定那裏麵裝的不是孩子的屍骨呢?
然而好脾氣的威利唯獨在這件事上固執的要命。
於是威利的好友便戲稱他是個“老瘋子”,把這個破盒子,當成了自己的孩子。
隨野倒是能理解威利,這個黑匣子就是“薛定諤的貓”。
隻要他不打開,他可以一邊自我欺騙他孩子死了,又可以一邊心存僥幸,萬一他的孩子真得活下來了呢?
隻要沒打開蓋子,沒有親眼確認真相,就有無數種可能。
在這片吃人的沙棘之地上,光是活著,就已經很困難了。
可人要是沒有一點盼頭,一點依存的話,那活著,也會變成一件很痛苦的事。
對上虞望欲言又止的眼神,隨野沒解釋那麽多,隻是擺擺手,叫他讓開點。
虞望不解,但還是照做。
隨野解下01頸間掛著的小瓶子,一抻胳膊,將它放在威利胸前。
長明燈燦爛又寂寥,瓶子裏的鳳尾蘭泛著星點微光。
他抓了一把紙錢,蹲下身,引燃後扔進火盆裏,蕩起了些許灰燼。
起先一簇很小的火苗,隨後越燒越大,橙色的火光從隨野的下頜底往上照,他垂著眼,盯著那火,臉上沒什麽表情。
可從虞望的角度看去,隨野長且密的睫毛陰影落在了臥蠶上,被飄渺火光扯著,顫顫巍巍地晃。
一晃,就像被扯進了這越燒越高的火焰裏,來來回回地掙紮。
虞望心中一跳,這樣的隨野讓他產生一種抓也抓不住的無助感,下意識喊了一聲:“隨野。”
隨野聞聲,燒紙的動作一頓,回頭看他。
那雙沉靜似夜的眼較於往日沒什麽變化,但虞望仍覺得裏麵正醞釀著什麽東西,說不清道不明,一抬頭便直直地釘住了他。
死亡是病毒,是瘟疫,會將痛苦傳染給幸存者。
雖然虞望從未真正見過死亡。
『方舟』會就流放那些瀕死之人,絕不會讓死亡所帶來的恐慌在『方舟』上蔓延。
但虞望覺得,一個人麵對死亡時,至少應該是嚴肅的,敬畏的,莊重的。
但隨野不同,他的眼裏什麽都沒有。
虞望猜測,可能是隨野生活在地麵上,見證過了太多死亡。
之所以在麵對好友的逝去時,才會反應平平,甚至有種置身事外的冷漠。
是因為他早已習慣了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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