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芳正欲轉身，楊一木突然從背後給了她一個結實的熊抱。

    “一身臭汗，還不快去洗澡！”林芳驚悚地推開他，快步走向灶屋。

    楊一木頓時蔫了，垂頭喪氣地打了桶井水，抄起水瓢就往身上澆。

    嘩嘩嘩！嘩嘩嘩！

    “這井水不能洗，凍感冒了怎麽辦？”林芳急匆匆提著熱水壺趕來，見他這副模樣又氣又笑，“你這就算洗完了？”

    “啊？！”楊一木已經換好幹淨衣裳，趿拉著拖鞋在院子裏溜達，蹲在魚缸前看那幾條活蹦亂跳的龍魚。

    送林芳到路口，楊一木看了下時間，也才七點半鍾，天快黑了。

    路過後街街心那棵大槐樹時，楊一木猛地才想起，少人家小夥子三毛的燒餅錢還沒給呢。

    楊一木上前拍門，開門的正是上次在郵局見過的姑娘，“你找誰？”

    “我找你弟弟，我們在郵局見過麵的。”楊一木解釋道。

    姑娘好像一點印象都沒有了，轉身朝院裏喊，“弟，有人找。”

    “是你啊，進來坐會兒？”小夥子見到楊一木先是一愣，隨即熱情招呼。

    楊一木把五毛錢遞過去，“實在抱歉拖了這麽久，確實是忘記了。天晚了，不進去了。”

    楊一木轉身就走了，小夥子在後麵喊，“哎，找你兩毛錢呢。”

    楊一木也沒停腳，直接往家去了。

    還沒到家，就撞見騎車過來的小飛，“楊哥，出了點事”

    楊一木心裏一驚，拉著小飛走到一旁，“出了啥事趕緊說？”

    “強哥被人堵了，肚子上挨了一刀，現在在醫院！”小飛慌慌張張說道。

    “臥槽！”楊一木也是嚇了一跳，忙道，“一口氣說完，傷得重不重？”

    小飛道，“幸虧那刀紮在皮帶上了，傷口不深。就是小腿骨折了，得住院一陣子。”

    “你等我下，我回家取摩托車！”楊一木騎上自己的摩托車，然後讓小飛騎著自行車在前麵帶路，直奔市人醫去。

    剛到二樓病房，就聽見方老爺子在裏麵罵，“就你能耐是吧？還學人出頭啊，現在被捅得血呼啦的，你算老幾啊？”

    楊一木和小飛推門進去，隻見方強胸口纏著繃帶，腿上打著石膏，臉上塗滿紅藥水，模樣狼狽卻無大礙。

    方強老娘、他哥都從富平趕過來了，方強老娘看楊一木也來了，連忙招呼，“小楊來了，快坐。”

    方老頭見楊一木來了，也不好再罵，對大兒子道，“我和你媽回去一趟，帶點換洗衣服過來，你在這邊守著，晚點我來換班。”

    “好，不用給我帶晚飯了，我等會陪小楊兄弟出去吃點。”方家老大又笑著對楊一木道，“你們先聊，我出去抽口煙，可憋壞我了。”

    看著方強鼻青臉腫的慘狀，臉上又沒一塊好地方，這次真是受大罪了，再想想這小子平時一副騷包樣，楊一木強忍著笑，“怎麽了這是，你不是咱們安州扛把子嗎？怎麽陰溝裏翻船了？”

    方強悻悻道，“哥你別笑話我了。誰能想到在自己地盤上被陰了。當時就我一個人，對方七八個”

    “知道是誰幹的？”楊一木問。

    “當時沒注意，人家也沒報名號，我讓黑皮幾個在外麵查了。找到人，我非弄死他們不可！”方強氣得要捶床，可牽動傷口又疼得齜牙咧嘴，“這次讓人給笑話死了，要是不報仇，以後還怎麽在外麵混。”

    小飛插話，”楊哥，強哥，對方七八個生麵孔，不可能沒人不認識，一定能找著。我已經讓手下打聽了，找到人，不用哥你動手，我就先收拾了他。”

    “行了，別委屈了，長個包子樣就別怨狗惦記。人生在世無非是讓別人笑笑，偶爾笑笑別人，就這麽一回事罷了。”楊一木也不好袖手旁觀，“這事算我一個，找到人通知我，我去給你壯聲勢。我先走了，你安心養傷，好好在醫院躺幾天。”

    出了醫院門口，方老大客氣地要留他吃晚飯，楊一木婉言謝絕了，騎著摩托車就往汶河去。

    日子就這麽過著，初三提前開學了，一轉眼，到了月底。

    這天放學，楊一木和林芳一起往家走。

    林芳慢吞吞地落在後麵，情緒一直悶悶不樂，也不吱聲。

    楊一木關切地問，“媳婦兒，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林芳勉強笑笑，“沒事，趕緊回家吧。”

    回到小院，林芳心不在焉地煮麵條，連鍋裏的水漫出來了都沒注意。

    楊一木趕緊加了一瓢冷水，慌忙問道，“我說，到底怎麽了？你有啥事你說啊，別憋在心裏。啥事不都有我嗎？”

    “可能就是天太熱了，有點煩燥吧。”林芳敷衍道，把本來串湯用的青菜擱在一旁。

    兩人隨意吃了點，楊一木看林芳情緒不對，就沒去撩撥，也不讓她騎自行車回去了，推出摩托車直接送她回家。

    快到村口時，林芳突然拽住他的衣角，“一木，就在這兒停下，我有話想跟你說。”

    “就不能到家再說？”楊一木單腳撐地，鬆開了油門。

    “我想去上學。”林芳一狠心說道。

    “哦。”楊一木沒過腦子，隨口應道。

    “我是說，我想去上大學。”林芳一字一頓地重複。

    “什麽？上大學？”楊一木差點從車上跳下來，“你開什麽玩笑？你都二十八了，還上什麽大學？”

    “一木，我是認真的。”林芳堅定地說，“你是大學生，是學校副校長，那麽有本事，我不想永遠活在你的保護之下，我想出去看看，給自己長點本事，讓自己成長起來，自己獨立。”

    楊一木愣住了，這分明是青春期晚期的症狀，“媳婦兒啊，你連高考都沒參加，怎麽上大學？即使你想參加高考，也得明天六月呢退一萬步講，我同意你考，可高考哪是這麽容易的，都是千軍萬馬擠獨木橋。我看這樣吧，你以後上個夜校就是了。”

    “其實，我考上了。是南大的成教班，通知書早就收到了。”林芳輕聲說道。

    “成教班？”楊一木突然想起什麽——如果沒記錯的話，成人高考應該在五月，那時候林芳不是正在區裏進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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