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天色已經徹底亮起，晨霧漸散，空氣中帶著青草混合著潮濕瀝青的味道。
    車緩緩駛出社區，輪胎碾過破碎的路麵，發出輕微的摩擦聲。張礪雙手握緊方向盤，神情專注。
    副駕駛的王沐晴低頭檢查著手槍的狀態，確認已經上膛。
    後排的辰宇係著安全帶，懷裏緊緊抱著那隻陪伴他多年的小熊，眼神裏帶著不舍，又充滿對旅途的好奇。
    他們沒有放音樂，車內隻有發動機的低鳴和車窗外掠過的風聲。
    “往北，一直走35號公路，再接i75。”王沐晴輕聲說道，指著膝上的地圖。
    “嗯。”張礪點頭，沒有多說。
    這條路線是他們昨晚反複推演過的，避開了大城市，盡量穿行人煙稀少的郊區和州際公路，但即便如此，沒人能保證一路平安無事。
    在出發前的最後幾分鍾，王沐晴已經將無人機從收納箱中取出。
    她讓張礪將車停在社區出口前一塊空曠的平地上，確認四周沒有障礙物後，才小心翼翼地將無人機擺放好，啟動係統。
    螺旋槳啟動的瞬間發出一陣尖銳的旋轉聲，空氣隨之震動。設備平穩升空，盤旋一圈後飛向前方的偵察路徑。
    “我設定了路徑，程序會自動鎖定我們車前五百米內的路段。”她一邊操控一邊低聲補充，“它現在正在掃描前方道路。”
    “好。”張礪點頭。
    穿過熟悉的街區，張礪下意識看了一眼右側的那家小超市，那曾是他和辰宇每周例行“父子時光”的地方——每次都會讓小家夥挑選一包零食，或是一小盒果汁。
    如今，那扇玻璃門碎裂不堪，貨架倒塌，牆上還殘留著幹涸的血跡。
    “爸爸，這裏是不是……我們以前買牛奶的地方？”辰宇突然開口，小聲問道。
    張礪一愣，隨即輕輕點了點頭：“是啊，但現在已經不營業了。”
    車內短暫沉默。
    “那我們以後還會有新的牛奶店嗎？”辰宇歪著頭，認真地問。
    王沐晴微笑著回頭：“會的，等我們到新的地方，也許還能找到更大的超市。”
    張礪看著後視鏡中的兒子，心中暗暗一緊。他知道，他們要走的，是一條充滿未知與危險的旅途——但正因為如此，才更要讓辰宇相信“生活”還在。
    車子繼續前行，駛入主幹道。一旁廢棄的車輛和橫倒的電線杆提醒著他們：這已經不是原來的世界。
    “前方三百米，有輛側翻的卡車。”王沐晴盯著無人機回傳的畫麵，語氣平靜。
    張礪點頭，減速繞行。
    天空中，無人機盤旋著前方路段，為他們探清每一處盲點。
    “就像是末世中的燈塔。”王沐晴喃喃。
    “不是燈塔，是哨兵。”張礪修正道，“它不會引路，但能發現危險。”
    他們的旅程才剛剛開始，但這輛suv所承載的，不僅是一家三口的物資與希望，更是一段跨越崩潰廢土的求生之路。
    借助無人機的實時偵察，他們成功避開了多個潛伏的危險點。
    畫麵中，遠處街角有兩具感染者徘徊在電線杆附近，動作遲緩，但仍時不時發出低沉的咕噥聲，像是在對空氣中的氣味做出反應。
    有些感染者靠在建築陰影下，似乎處於某種低活性狀態，不動也不吼，但隻要接近便可能瞬間爆發。
    “它們應該還在夜間的緩慢代謝階段。”王沐晴低聲分析，“體溫不足，行動不活躍。”
    “正好適合我們突圍。”張礪目光凝重，手扶方向盤，繼續保持中速行駛。
    每經過一個路口，王沐晴都會通過無人機確認道路兩側是否安全，隻要偵測到可疑活動，他們便會立刻換道繞行。
    一路上，他們數次經過疑似感染者聚集的區域，卻因無人機的預警而及時避開，仿佛遊走在危險邊緣的縫隙。
    張礪看了眼天色，晨霧已被陽光驅散不少，但陰影下依舊可能藏著致命威脅。
    “我們要爭取在它們完全活躍前，盡可能拉開距離。”他說。
    王沐晴點點頭，目光未離開遙控器屏幕半分。
    在這個時代，每一次出發，都是一場對生與死的博弈。而這一次，他們仍然在路上。
    上午十點左右，陽光穿透雲層，灑在一段幾乎被廢棄植物吞沒的支路上。
    “前方一公裏，有疑似人類活動痕跡。”王沐晴的聲音打破車內的寂靜。
    “幸存者？”張礪立刻警覺，手指條件反射地滑向腰間的手槍。
    “無人機偵測到兩輛未完全損毀的車輛，並且其中一輛後備廂敞開，車旁有火堆痕跡。”王沐晴繼續報告，“應該不是感染者所為。”
    “位置？”
    “在一處廢棄的服務站附近，有屋頂遮蔽，車輛呈防守隊形排列。火堆看起來已經熄滅，但痕跡很新。”
    張礪皺起眉頭，“像是有人剛剛離開，或者……還在附近。”
    他們小心駛近，王沐晴手持望遠鏡觀察地形。那是一片老舊的休息區，停車坪邊緣雜草叢生，牆上貼著褪色的旅行廣告，空蕩蕩的便利店門敞開著，地上散落著幾瓶空水壺。
    服務站一側的加油柱仍然矗立著，管線早已幹枯，地上有幾道淩亂的腳印，從火堆旁延伸到便利店門口又折返，似乎曾有人在此短暫停留，可能是躲避風雨或感染者。
    “沒有發現屍體，也沒有血跡。”王沐晴低聲說，“不像是突發感染，更像是主動撤離。”
    張礪沉思了片刻，停下車，“不進屋，檢查外圍。”
    他們繞著服務站外圍慢慢駕駛，觀察每一扇窗、每一扇門的細節。
    車輪碾過地麵留下清晰的印記，辰宇趴在車窗上，小聲問：“爸爸，這裏是不是也有別的人住過？”
    張礪沒有立刻回答，隻是點了點頭，“可能是的，或許他們已經繼續上路了。”
    路過加油站時，王沐晴特意注意到一輛老舊的摩托車停靠在牆邊，上麵還掛著一條沾了泥水的背包帶，但車身積灰不多，說明離開的時間並不久遠。
    辰宇低頭摸了摸懷裏的玩偶熊，沒有再說話。
    “我們記下坐標。”王沐晴說，“也許將來還會有人回來這裏。”
    “也許我們自己，也會回來。”張礪輕聲補充道。
    車緩緩駛離服務站，一切又歸於沉寂，隻有背後那幾道孤獨的車痕，證明這裏曾經有人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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