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礪跟著王昊穿過同舟避難所的一道道走廊，來到位於一樓西側的物資倉庫。這是一間由舊籃球館改造而成的空間，四周架起了層層鐵架和木箱，中間還堆著用塑料布覆蓋的大型物資包。
    空氣中彌漫著幹燥和塑料的氣味，角落裏有幾個誌願者正在整理、登記剛運回來的補給品。
    王昊領著他走到一排擺放著食物的區域，笑著說：“張教授，您就別客氣了，林叔吩咐過，今天你想拿什麽就拿什麽。”
    張礪掃了一圈，挑選了些罐頭、脫水蔬菜、幾袋即食米飯、和壓縮餅幹。他仔細檢查了保質期，又選了幾盒維生素和止痛藥。
    張礪心中默默盤算：新家有雨水淨化裝置，水暫時不缺，燃油也還有一些儲備，最近也不需要開車，真正短缺的，還是吃的東西。
    他一邊裝袋一邊拿出幾套疊得整整齊齊的防寒衣物，遞給王昊：“這些衣服是我們一路帶著的，雖然沒怎麽用過，但現在也穿不上了，留著你們更有用。”
    王昊一怔，連連擺手：“張教授，林叔都說了，不是交換，是感謝您幫我們，這些都是送給您的。”
    “我知道，”張礪輕聲說道，“但我們是一家人用不上的衣服，也許能幫到這裏的更多人。這個冬天不好熬，多一件衣服，也許就多一個人能挺過去。”
    王昊神情一動，鄭重接過衣物，沒有再推辭。
    張礪把物資整理好裝進背包，又仔細檢查了背帶、口袋是否牢固。抬頭看了眼牆上的鍾，已經是中午十二點過幾分。
    “要不留下來吃點東西？”王昊提議。
    張礪搖了搖頭：“不了，家裏就沐晴一個人看著孩子們，我不能離開太久。”
    他說著，取出腰間對講機，調頻至家庭頻道：“沐晴，我這邊結束了，馬上準備回去了。”
    幾秒後，妻子的聲音從對講機中傳來，帶著一絲安心：“好的，無人機剛剛回家換了電池，一會就升空，飛到你的位置上空。你先走，我遠程幫你偵察。”
    “明白。”張礪回複後掛上對講機。
    他朝王昊點點頭：“謝謝了，等我那邊處理完，有機會我再來看看衛星設備的進展。”
    “隨時歡迎。”王昊朝他豎了個大拇指，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手寫的小卡片遞給他，“這是我們常用的無線電頻段，有什麽事你可以直接呼叫這個頻道，我們都能收到。”
    張礪接過卡片，鄭重地點了點頭。
    他背起物資包，腳步穩健地穿過避難所的正門，朝外走去。門口的崗哨向他點頭示意，他也禮貌還禮。
    午後的陽光透過灰蒙蒙的雲層灑在地麵上，遠處廢棄街區的影子如幽靈般靜默。
    他深吸一口氣，步伐堅定地走入那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廢墟。
    家，在前方等他。
    剛走出同舟避難所不久，張礪就聽到對講機裏傳來王沐晴的聲音：“無人機已經起飛，十點鍾方向上空，一分鍾後到你上方。”
        很快，張礪回到了那棟熟悉的二層獨棟小樓前，院子還如早晨出發時一樣靜謐。他走上前，敲了敲門。
    門開了，王沐晴站在門內，手裏還握著那把帶消音器的gock 19。
    看到是張礪，她鬆了一口氣，側身讓他進門。
    “回來得正好，我正準備加熱點東西。”
    “這次收獲還不錯。”張礪笑了笑，把背包放到客廳的茶幾上，拉開拉鏈，將裏麵的罐頭、即食米飯、維生素和止痛藥一樣樣拿出來。
    王沐晴一邊收拾，一邊點頭：“這些能吃上幾天了。還有脫水蔬菜，這可是難得的補充，好久沒吃到綠葉菜了。”
    “是啊。”張礪一邊幫忙把東西分類收進儲物箱，一邊說道，“那邊的情況我也了解了一些，咱們一會兒邊吃邊聊。”
    午飯很快做好了，還是熱水泡開的即食米飯，配上簡單的罐頭和蔬菜。
    他把張辰宇和圓圓也叫過來，孩子們跑進餐廳的時候，眼睛在米飯和罐頭上轉個不停。
    吃飯時，張礪一邊吃飯，一邊把在同舟避難所裏聽到的情報和見聞詳細講給了妻子，特別是關於香檳市官方避難所的情況、天腦係統的痕跡、以及那段令人警覺的曆史。
    王沐晴一邊聽，一邊神情凝重地點頭：“看來那個地方也不簡單，跟之前路過的幾個州的‘官方避難所’一樣，背後恐怕牽扯很多東西。說不定裏麵還留有不少有價值的信息。”
    張礪輕輕點頭，眉宇間透出一絲憂色：“而且但我們現在的物資來源其實並不穩定，不能總是依賴同舟避難所的援助。他們那邊的資源也非常有限，能夠拿來交換的物資我們也越來越少了。”
    他緩緩放下筷子，目光掃過廚房角落的儲物箱，繼續說道：“下一步我們必須主動出擊，想辦法補充儲備，特別是食物。記得之前王昊提過，現在整個香檳市的物資存量也所剩無幾，否則他們也不會專門去查爾斯通那樣遠的地方尋找補給。”
    王沐晴若有所思，眉頭微蹙：“所以你是真的打算……去那個官方避難所？”
    “是的，”張礪點頭，語氣沉穩卻冷靜，“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那可能是我們最後的一個選項了。那個地方曾經收容過數千甚至上萬人，據說還有完整的倉儲係統，裏麵應該還剩下不少戰略儲備。隻是那裏早已淪陷，無人敢靠近。”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了幾分：“但如果我們實在找不到有用的資源，就必須冒這個險。最理想的情況是，不僅能找到吃的，還能找到那套衛星網絡係統所需的替換模塊。如果運氣好，我們就能重新連上線，試著聯係龍國。一旦能獲得確切的消息，我們至少還握著一條退路，那就是回龍國。”
    屋內一時沉默下來，隻剩下孩子們咀嚼食物的細微聲音。
    王沐晴抬起頭，輕聲道：“如果真要去那個地方，我們得提前做好規劃。先用無人機偵察周邊，再製定路線，不能貿然行動。”
    張礪點了點頭，目光在窗外遊移了一下，仿佛已經在思索地圖與路徑。
    “我吃完飯就去檢修一下無人機，再把城南的地形圖調出來標注一遍。”他說道，“如果真要去，就必須每一步都萬無一失。”
    王沐晴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默默起身，為張礪又添了一碗飯。
    在這個被廢墟和喪屍包圍的世界裏，每一次決定，都可能是生與死的分界線。
    他們別無選擇，隻能一步步走下去。